劍意長存 第五章 人心向善

作者 ︰ 萬俟一劍

知府府衙中,霍晉元正雙手負在身後,在堂上踱來踱去,此時他的心里極為混亂。

身為一州知府,他位高權重,而且在位多年一直以清正廉潔著稱,是百姓心中難得一見的好官,然而盡管他做事兢兢業業,以民為本,獲得當地百姓的景仰,但上天卻似乎要故意懲罰他一樣,他的原配夫人李氏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兩人成親之後十數年也算得上是相濡以沫,舉案齊眉。但有件事一直困擾著霍晉元,那就是李氏嫁入霍府十幾年,始終未能為霍家續上香火,以至于霍晉元年近四十,膝下尚無子嗣。

後來霍晉元偶遇馬氏,便被馬氏所吸引,李氏有所察覺,便力主霍晉元將馬氏納為妾室。馬氏嫁入霍府不到一年,果然為霍晉元產下一子,這讓霍家上下深感欣慰,而李氏也並不是一個善妒的女子,馬氏為霍晉元產下一子後,李氏便不顧霍晉元的反對,再次力主讓霍晉元將馬氏扶正。

然而,李氏雖然一片好心,也確實讓霍府續上了香火,但卻給霍晉元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煩惱。馬氏在大多數事情上也算通曉事理,但每每事關她的弟弟馬人杰時,她便像失去了理智一樣,馬氏的雙親早喪,在嫁入霍府之前她與馬人杰二人相依為命,馬人杰也就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所以也難怪她會這麼寵著馬人杰。

霍晉元當然不介意幫這個小舅子一把,但是這個小舅子也太不爭氣了,胸中所學本就不多還盲目自大,不僅如此,還到處惹是生非,讓自己手下的人頗有非議。但每當自己要給他點教訓的時候,馬氏就站出來阻撓,不是以死相*,就是拿兒子說事,讓他有力無處使,所以干脆把這小舅子打發到清溪縣。

對于馬人杰在清溪縣所作所為,手下的人已經不止一次向自己報告,然而又是馬氏讓自己無法施展手腳,現在倒好了,馬人杰也算是遭了報應,竟然死在了三才門手下,對于這種情況,霍晉元感覺非常無奈。馬人杰被除去自然是除去了一件讓他煩心的事,然而馬人杰死後馬氏鬧得異常凶殘,每天嚷嚷著讓自己以殺害朝廷命官之罪,發兵討伐三才門,所以他現在是有家不能回,被迫躲在府衙內。

正當他沉思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他驚醒,看到來人,他心情才算略微有所舒緩,來的正是他手下的愛將風濟雲,也是他最能信任的人,兩人相識已有近二十載,算得上心月復之交。

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風濟雲有些不悅道︰「大人,三千兵馬已經準備停當,難道咱們真的要對清溪縣出兵嗎。馬人杰他在清溪縣的一舉一動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像他這樣的就算死一百次都不嫌多,三才門人為民除害,並且開倉賑糧,清溪縣百姓齊聲叫好,這您也不是不知道;就算不提這個,難道你忘記段門主他們對我們的救命之恩了嗎?十幾年前,如果不是段門主拼死相救,咱們能活到今天嗎?我知道您向來令出如山,但是我想這次從清溪縣回來就解甲歸田,希望大人成全。」

霍晉元听出了風濟雲心中的不快,但並沒有責怪他,反而扶起風濟雲,笑道︰「賢弟,你這話說的像是要和為兄割袍斷義啊,這麼多年了,為兄的為人你還信不過嗎?現在為兄也是有苦難言啊,家里那個不爭氣的潑婦雖然不講理,但是她說的也沒錯,三才門確實是擅殺朝廷命官,並且私開官倉,按律當誅。但是他們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大快人心的,拋開他們對我們的救命之恩不談,我也要設法救他一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派你去,大軍從這里到清溪縣要三日的行程,你可以再想法設法拖延一兩日,同時再派心月復火速前往清溪縣通知段門主他們速速離去,咱們抓不到人隨便畫個告示通緝一下,只要他們以後隱姓埋名總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不等霍晉元說完,風濟雲已經撲通一聲跪倒,這讓霍晉元愣了一下︰「濟雲,你這是干嘛?」

風濟雲連磕三個響頭道︰「小弟愚昧,竟然錯怪了大人,還望大人重重責罰。」

霍晉元無奈地搖頭笑道︰「賢弟快快請起,咱們兄弟之間,說這個干嘛。對了,這里有一千兩銀票,是我多年的積攢,你讓派去的人交給段門主他們,先讓他們躲一陣子,等我們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再說。」

風濟雲此時眼角已經發紅︰「大人,您真是至仁至義,小弟此生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現在馬上去安排。」

三才門中,此刻三代門人齊聚一堂,沉默了半晌,段天機終于發話了︰「咱們雖然是為民除害,但殺的畢竟是朝廷命官,按律當斬,這件事因我而起,所有罪責由我來承擔就行了。三位師叔,還有師弟們,你們趁朝廷的人還沒到,趕緊帶著家眷離開清溪縣吧,這里是我三才門多年的積蓄,應該夠你們用一段時間,相信以你們的手段,謀條生路並不難,他們抓到我以後也不會繼續追捕你們的。」

雷天音脾氣向來火爆︰「門主,你這是什麼話,師爺可是我和三師兄殺的,所以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走的,三師兄應該也不會願意走的。」

話音未落,其他四位天字輩門人齊聲道︰「沒錯,我等與三才門共存亡。」

看到幾位師弟的堅決態度,段天機心里一陣無奈,只有轉向三大長老︰「那就由三位師叔帶著弟子們走吧?」

大長老微眯著眼楮道︰「老門主臨走時,我們三個老家伙答應過他,只要我們還在,三才門就不會倒下。」

正在此時,一名弟子急匆匆走來︰「門外有兩人求見,一個是本縣捕快王二,另一人好像是知府大人派來的。」

段天機長嘆道︰「來的好快啊,難道我三才門真的要絕于今日。」雷天音怒道︰「門主不必長吁短嘆,我去解決了他們就是。」

段天機怒斥道︰「胡說什麼,我們雖是江湖中人,但也要遵從朝廷律法,敢作敢當,方才不失男兒本色,嘉離,讓他們進來吧。」

看到兩人進來,段天機反而冷靜了下來︰「二位,段某擅殺朝廷命官,罪大惡極,今日認罪伏誅,然而我三才門門人並無過錯,還望二位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

剛听到這里,身為捕快的王二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恩公這是說的哪里話,恩公力除二賊,救清溪縣百姓于水火,如同全縣百姓的再生父母,小人若是敢對恩公有絲毫不敬,必會遭全縣百姓唾棄,小人此次前來,是來與恩公共議應對之法的。這位是霍大人和風大人派來的李小敬,霍大人派風將軍帶兵前來就是裝裝樣子,他們也希望恩公能夠離開清溪縣。」

李小敬此刻也跪在地上︰「若沒有恩公,也就沒有如今的霍大人和江將軍,更沒有如今的李小敬。十五年前,霍大人上任途中,遭遇山賊襲擊,若不是恩公舍命相助,我等早已死無葬身之地。小人奉兩位大人之命,特來助恩公逃離此地。」

段天機扶起二人,搖頭嘆道︰「二位大人的好意段某心領了,但有些人不除掉段某總不會罷休的,與其一直被人惦記著,倒不如早點了斷算了。」

王二急忙道︰「恩公不用擔心,雖然兩位大人本意是讓恩公逃離此地,但是小人已覓得一萬全之法,可保恩公無虞。我們可以將一些窮凶極惡的死囚犯的尸體移至此地,然後一把火將此地燒為平地,然後對外宣稱恩公等人畏罪**,等風大人到此之後再幫忙遮掩,定能蒙混過關。」

段天機仍舊有所猶豫,一旁的大長老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天機,二十多年後彩雲齋重現江湖之時我們興許可以知道如鳳他們是怎麼死的,難道你不想等到那一天嗎?」

幾日後,風濟雲在霍府之中向霍晉元交差︰「大人,小弟趕到之時,三才門已被大火燒為平地,三大長老,及門主以下十八人全部喪生,我已請仵作驗尸確實是他們無疑。嫂夫人,馬大人的仇也算是報了,往嫂夫人節哀順變,珍重身體。」

當然,這些話是故意說給馬氏听的,風濟雲趕到之時,確實看到了二十一具燒焦的尸體,但尸體口腔中並無灰燼,這讓他一眼就看出了破綻。隨後,李小敬趕到向他說明了情況,他才算真正放心下來,草草處理了尸體以後,他便帶兵回來復命了。而三才門眾人,也在大軍進城之前,化妝成百姓離開了清溪縣,從此在江湖上杳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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