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天譜 第六章 山中已數年

作者 ︰ 雲長清

殷紅的斜陽又罩山頭,大塊大塊白色的雲朵依舊在湛藍湛藍的天際幽幽浮動,與那頭夕陽交相呼應,猶如焰火般夢幻,亦如輕紗般飄渺,倦鳥歸巢,隔岸燈火,再加一陣清爽的夜風,仿佛一切喧囂與疲憊都置之度外,萬物歸于岑寂,琴聲娓娓拂來

暮色下的少年,黑衣為襯,如若不知細去看,哪知知還有生靈,一個一個音符在封月的指尖躍動,肉眼可見的暗紅色光圈若隱若現在封月周身蕩漾,那一抹暗紅像極了剛剛逝去的余暉,一個個漣漪由來無跡可尋卻不顯突兀,一陣清風自後背而來,帶著悠揚的琴音繼續飄向遠方,飄下山頭,飄過仟江,飄到那個睡夢里的小鎮

隨著遠處深山傳出的一聲清晰的狼嘯,曲風突轉,右手撥弦漸快指尖的力道也在慢慢加持,渾厚而低沉的波動自近而遠,方才那暗紅色光圈也更加的凝實,一股股微弱的氣流憑空而現

幾度周轉,幾度春秋,半醒半夢之間的遙望,遠方是日落的黃昏,可否就這樣飛翔

也有離合,也有憂傷,弦里弦外不懂的彷徨,天邊不眨眼的星辰,輪回困住我年少

音律驟然加快,周圍的空氣竟越來越粘稠般,連呼吸都越加困難,封月那長已過肩的發梢擺動的頻率越來越低,直到,完全的靜止在了空氣中,封月驟然雙手猛地一按琴弦,一股前所未有的波動順勢而出,如芒般凝實更如刃般鋒利,音刃後發卻先于音色而出,「 」,半腰粗細的樹干已應聲倒下,平整的切口清晰可見;音律還在繼續,周圍的小蟲早已停止了名叫,只听的沙沙的落葉聲不絕于耳,若是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殘缺不全的葉片上一條條整齊的切割痕跡

左眼綁束的青巾已不知何時散落腳邊,只是,那左眼依舊如前,緊閉未睜

只見封月右手加力同時拉起幾根琴弦,猛的一松,幾道凝實了數倍的音刃躍然指尖,但簡單的在視線里只停留了那麼一霎,就再也不見痕跡,稍後才听得到遠處,「砰砰砰」的幾聲悶響

「好,好,好」雖未轉身,封月也早已知曉是楚天行的到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不對,應該是這把星隕古琴果然沒有看錯人」楚天行一邊走近一邊稱贊道,只是封月沒有在意到,楚伯伯眼神里一抹轉瞬即逝的驚訝與震驚,楚天行的視線依舊還停滯的不遠處,兩塊突兀的巨大青石之上,再仔細一看,這分明原本就是一塊石頭,只是被外力強行切割了開來;「我當初就跟你說過,《暮》之篇章主殺,也許威力是非同小可,但也要運用得當,音波之技本來就很玄妙,切記莫要隨意使出,殺手 總要在最最關鍵的時候亮出,方能起到力挽狂瀾的作用,觀你對音攻的掌握威力雖有,變化之道卻不足,隨事物而改變隨心境而改變,虛無縹緲若即若離,讓人捉模不透,當屬上乘」

「天色已晚,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從明天開始再傳授你一些行走天下的本錢,以後的路,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封月緩緩的躬身,抓起散落腳邊的青帶,漫步從楚天行身邊擦肩而過,望著封月那微微閉合的左眼,心思一陣凌亂心頭說不出的躁動,也不知的眼花,還是封月左眼球不經意的轉動,眼皮微開,竟有一絲紅轉瞬而逝,好像有什麼東西沉甸甸的壓在心頭,連呼吸都越加困難,剛剛仿佛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讓人隱隱作嘔,望向封月緩緩隱去的背影,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不知是由于天氣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一顆汗珠順眼角滑落

「那沉寂左眼的一絲恐怖的氣息到底是什麼,好似隱藏著一段漫長的歲月,往後是古老到不能再古老的久遠,往前是未曾預知的未來,在他身上的那一絲變數到底是什麼,也許,不遠的將來,可以借助他了力了了心頭之結,只可惜他現在還未經風雨,還依舊是一顆稚女敕的小苗,唉,也許是我期許的太多了,連我當年的高度都尚且結果是頹廢如此,又何苦寄希望于一個純真年少,但願他以後的路不要被它事所左右,自己能努力爭取一片明媚」楚天行低沉的碎語,回蕩夜色

第二天清晨,封月便早早的跟隨楚天行來到山頭一片平坦寬闊的區域,按照楚天行先前的說法,是要傳授封月幾式大有裨益的技法

「都說級多不壓身,但是對于初學者來說技多而不爛,反而事倍功半得不償失,雜而不精倒不如不學,很久之前就听聞有一默默無名之人,執著于練槍,但是槍法卻是只有一式,只有簡單的一招,刺,大家都覺得再簡單不過的招式卻被他無數遍的施展、感悟,更為不可思議的是這一專注就是幾十年,單單只是為了徹底領悟其中奧妙,後來當他出現在人們視線中的時候,已經沒有人能夠接得住他這簡單的一槍,所以你也要記住,做什麼事,只要是決定的了,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迷蹤碎步,與浪疊掌法,二者一主身法一主攻敵,你下山前最後的任務就是把這兩套功法牢記于心,能夠熟練運用;迷蹤碎步,該步法動勢以心行氣,行隨心動,呼吸要深長如急息,久之濁力換盡,氣沉丹田,不滯不散,不遲不斷,腰似車軸,氣若車輪,換勢有如行雲流水,邁步好像貓兒越步,抽身換影,翩若驚鴻,其妙無窮,我給你演示一遍,你且看好」隨即只見楚天行身影左右搖擺,晃的心神一震恍惚,只覺得眾多的身影眼花繚亂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抑或都非真,毫無章法更是無跡可尋,就在封月還在分辨眼前哪個身影才是楚天行的時候,「啪啪」,後背突然被輕拍了兩下,急速轉身,楚伯伯就那麼笑眯眯的負手站在那里,好像有那麼一種錯覺,他好像從開始就一直都站在這里了

「怎麼樣,可是玄妙,這個步法的精髓就在一個碎字,行無定蹤,雖無章法卻也暗藏玄機,完全的行隨心動,如果,連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的落腳點是在哪里,別人就更難預測得到了」

楚天行從身後拿出一冊書頁,字跡還未完全干透,看似剛書寫完不久,「給,這本就是浪疊掌法的精髓所在,這個只能靠你自己練習與感悟了,我現在沒有辦法去給你演示了,當然也不用太擔心,有疑問的地方我還是會耐心給你解答的」

「浪疊掌法,顧名思義,是根據浪潮起伏而妙加推演,才演習出了如此妙用的招式,就如同浪潮,一層更比一層高,一層更比一層強,聚氣掌心揮勢猛烈,前掌未落後掌已起,來回速度遠超肉眼所見,能見的只有連綿不絕的掌印,此掌法要點在于落點要準,準指的不是一次的落掌,而是每一次的落掌!傳說有的人甚至已經練到在一瞬間千只掌勁同時打到一點,其勢猶如排山倒海,威力更是恐怖之極,傳說畢竟是傳說,同一時間揮掌的次數確實跟所造成的傷害是成正比的,這點希望你能明白」

「還有,雖說這兩門技法並非什麼高深的武學,但熟練運用也肯定會獲益良多,孩子,好好練習吧,學有所成那日就是你下山之時!好了,老頭子我又要去品酒了,大白,來,跟我喝酒去」,還在樹頭昏昏欲睡的大白,听到喝酒兩個字頓時來了精神,湊的躥下,眨眼楮就到了楚天行腳邊,可憐巴巴的望著那掛在腰間的葫蘆,「哎,我說,你一個猴子,怎麼比我都喜歡喝酒,走,我們一邊自在去,不要打擾封小子練功」

一指夕陽悲,再撫暮色沉,或許早已記不清來時的路,或許也看不清腳下的路,練功、打坐、彈琴,時光充盈著記憶,站在光陰的尾巴上,不管當初的當初是怎麼一種急切期盼早日的長大,也不管年少的時光是怎樣的一種匆忙想要逃避,逃跑一段陰暗,抑或撕心裂肺的想要抓住另一段時光,年輪,依舊不急不慢的輪回

當初那個孩童已路過年少,當初那個一大把胡子的老頭子更添了幾條皺紋

總有些故事再等著自己去經歷,而經歷過後,就有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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