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並不知道蘇暮懷與自己全部的對話,暫且先瞞著她,讓她認清心意再說也不遲。
很快便到達了莊浪,其實這會兒天色還早,但到下一個落腳點怕就太晚了。
岫煙又不急,便尋了一家客棧歇息,沐浴後,頓時舒爽了不少,便躺在床上安置了,整日限制在馬車里實在不好受,加之還得堅持數日,岫煙不得不養足精神。
其後一連三日,皆是這般平靜過去了。
又一清晨,從冀州出,行了兩個時辰後,疏影探了頭出來,雖然疏影並不明白格格為何要如此吩咐,卻也樂得欣賞路途風光。
探了幾次後並沒有什麼收獲,疏影剛準備放下簾子,被前方若隱若現的馬車怔得瞪大了眼楮。
就是這輛馬車,疏影印象很深刻。
因為疏影一直覺得格格的珠纓華輪馬車夠氣派、夠華麗了。
但是那日,見到這輛七彩琉璃華蓋翠帷馬車,才真正明白究竟什麼叫華麗,什麼叫奢華浮靡!
不說別的,就那兩匹黝黑的駿馬便讓人過目不忘!不光高大健壯,配的寶鞍還皆為黃金打造,金燦燦的實在炫目!
疏影扔下簾子,急忙道︰「格格,奴婢瞧見那日送格格回雲兮居的馬車了。」
「瞧清楚了?」岫煙問話的語氣中帶了幾分不可置信。
見疏影點頭,岫煙暗想,他是故意的嗎?那暗道鮮為人知,他定會懷疑自己動機不純!那日他特地將自己虜去,該是會逼問自己的身份和意圖才對!可他沒有,實在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岫煙琢磨片刻後,如是吩咐︰「換道。」
清淺一臉擔憂,忍不住勸道︰「可是,格格將胡明哲一干人等留在了西寧,只余下梅昭昕,若不走官道,實在有些危險。」
「而且落腳的客棧也不好找,格格這身月牙藍百蝶褶緞裙和這雙繡梅花緞鞋可就不能換了!」較之清淺的謹慎,疏影更是一語命中了岫煙要害。
岫煙覺得,現在將近到了京城腳下,危險應該不會有了,倒是一想到沒法子淨身,岫煙心里便猶如百貓撓心。
岫煙打娘胎出來後就愛潔,無論天氣清爽還是燥熱,每日必須要淨身,不然她渾身難受。
可恨的男人!岫煙咬了咬牙,「換道!」
覺格格臉色不好,清淺也想起了那輛七彩琉璃華蓋翠帷馬車,還不覺思索起了那個虜走格格的人。
未曾見到他的真面目,但那日送格格回雲兮居卻見了他的隨從一面,與蘇公子隨從老陳的剛勁全然不同,嗓音尖細,似乎還帶點兒女氣。加上格格後來的反常,清淺心中在翻滾,那人莫不是皇宮里頭的人?
是啊,只有這樣,才能如此奢華,才能那般膽大妄為!內侍才會是那個樣的!也只有這樣,格格的反常才合情合理!
直到戌時,清淺還久久不能平靜。她覺得格格品貌、才華無不絕佳,家世更是沒得說。若那是個天潢貴冑,這次選秀之際,他定會看見格格,肯定會想要格格。格格聰慧無比,肯定早料到了一切,但格格最不喜這種囂張跋扈之人,所以才如此惱怒。格格無法為自己終身大事做主,卻極力為她考慮了個能托付終身之人,見她不願卻完全沒有強迫的意思。想到這,清淺愈憐惜岫煙了。
一旁的疏影直咕嘟著自己烏鴉嘴,不知咋回事,簡直是想什麼來什麼,一路上只有討人嫌的青山綠水,別說客棧,連戶人家都沒見著。
天越黑了,幾個人也都餓了,幸好準備了干糧和水,湊合著解決了溫飽!繼續往前趕著路,若不能找到客棧,也總得找個落腳處吧!
眼睜睜看著了無人煙的偏僻地段,眾人不由失望,卻又無能無力。若真這樣安穩的過去一夜也就算了。
偏偏不盡人意,不知從哪里竄出來十多個山賊,個個牛高馬大,一看就不好對付。
梅昭昕微微有些緊張,他一個男子漢,自當要保護格格和兩位姐姐的。可任他功夫如何了得,也沒法子同時拿下十多個彪形大漢,他不怕其它,就怕無力保護格格她們。
那邊山賊嘀咕道︰「好久沒見到如此氣派的馬車了,這次咱們要了!」
「哈哈!」一片附和笑聲,叫人听得一陣怵。
岫煙估模著不好月兌身,硬來肯定不行,現在只希望他們不過求財罷了,交待梅昭昕去與他們交涉。
梅昭昕即刻只身前往,好言好語說明來意。
偏偏山賊這邊不領情,「看你小子身形剽悍,功夫該是十分俊秀,怎麼就這般慫!也是,你一個小小車夫做不得主。快叫你主子出來,若是他也慫得向咱們磕頭求饒,咱們就放了他,兄弟們說是不是!」
「對!叫他們清狗給咱們磕頭!」
岫煙暗叫不好,這遇上的怕不是普通的山賊,梅昭昕定受不得如此刺激。
梅昭昕原是正黃旗都統董鄂。七十手下將士,又如何受得了這樣的刺激!
當下便與山賊們動起了手,他一個對了四、五個,可還剩下多數,那些都直奔馬車而去,梅昭昕往前去檔,不料腿上中了一刀,卻仍拼著命不讓山賊們靠近馬車。
但終歸還是寡不敵眾,他腿又受了傷,逐漸落了下勢,山賊們朝馬車涌去。
岫煙在馬車里靜靜坐著,等待那聲響的來臨。
剎那,斗轉星移一般,安靜得仿佛前一刻生的那些只是夢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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