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難自矜 第十六章 遲來的大婚

作者 ︰ 對酒應歌

岫煙遲疑了片刻,便吩咐清淺將簾子撩起,只見山賊們盡數匍匐倒地,遠處一月白身影轉過頭,跨上駿馬,揚長而去。

梅昭昕從遠處跑來,捂住傷口,喘著粗氣道︰「格格,為安全起見,咱們得即刻繞到官道上去。」

岫煙遠眺著那月白身影,木然地點了點頭,熠熠亮的眼眸里渙散無神,有些事她以為可以改變,可是兜兜轉轉,他還是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勿容她逃離。

替梅昭昕包扎好後,疏影將從梅昭昕那听來的一切眉飛色舞地再現了一次,「那位俠士‘倏倏’幾箭,簡直百百中!拳腳功夫更俊,幾下便將那幫山賊打得落花流水!」

「疏影,這生的一切,不可向任何人透漏半分,你可明白?」岫煙鄭重道。

疏影連忙捂住嘴,點頭道︰「奴婢明白!」

其實疏影完全分得清輕重,不然岫煙也不會帶上她,岫煙多此一舉或許只為讓自己安心罷了。

畢竟欺騙了郭羅媽媽,常听郭羅媽媽說起額娘生前愛去西寧,只為那里離阿瑪近。郭羅媽媽愛女心切才允了自己的請求,可事實上,自己去西寧壓根就不是為了緬懷額娘,實在有愧,卻又不得不如此為之。

到官道上後平平靜靜,再沒有生什麼意外,二十二日酉時岫煙終是回了明相府,重新開始了她八旗貴女的閨閣生活。

時光飛逝,很快到了二十三日。

這天,春光明媚,天藍雲卷,陽光歡快地從堆疊的雲間撒了下來,從安親王府到八貝勒府更是一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終于盼到了八貝勒大婚之日,大多數人都是非常高興的。

為什麼用終于?

在街上任意打听便可得知答案,康熙二十八年康熙帝便將安親王岳東外孫女郭絡羅。晼晚指給了皇八子愛新覺羅。胤為嫡福晉,而今已是康熙四十一年,胤可謂等了十三年之久。

說十三年或許太長,畢竟胤今年也不過二十一,四年卻有的,胤于康熙三十七年便被封為貝勒,開衙建了府。

要知道,皇子一般是大婚才會開衙建府的!而胤是個例外,故此八貝勒府已有了四年之久沒個女主人!

其實,皇子大婚也不一定非得娶嫡福晉,相反,正常情況下一般是先納側福晉。排在胤前頭的兄長們,除大阿哥和四阿哥外,哪個不是側福晉生了子嗣後才娶的嫡福晉?

可是,八貝勒府就是四年之久沒女主人。

又為什麼說大多數人?

這便是因為除開少數人外,上到王公朝臣,下到平常百姓,對八貝勒皆贊譽有加,皆盼著八貝勒好。姑且不談不喜八貝勒的少數人,先談不喜這場婚事的少數人吧,至少支持太子爺的索額圖得算上一個。

自康熙帝賜婚開始,索額圖就沒模準當今聖上的意圖。

安親王岳樂曾手握重兵,叱詫沙場數十年,在朝中更具威望頗高,雖于康熙二十八年甍,但他的影響力和勢力早已在朝中根深蒂固,當今聖上康熙一直存有忌憚之心。

從康熙于二十九年將岳樂由和碩安親王追降為多羅安郡王、其子嗣此後只能世襲多羅安郡王爵位這點便可知。

賜婚之前,索額圖從不擔心安親王勢力的。

安親王三繼福晉赫舍里氏是太子的嫡親姨姥姥,雖是三繼福晉,但與安親王感情甚好,為安親王生有十多個孩子,從姻親關系上講安親王的勢力可算作太子的勢力。

賜婚之後,索額圖就擔心了呀!

這郭絡羅格格雖只是個外孫女,卻一直養在安郡王府,而聖上的賜婚也算是一種追降前的安撫,同時卻將安親王留下的勢力與八貝勒連了起來呀,索額圖不覺得如今的安郡王瑪爾渾會棄太子而選八貝勒,卻又不得不防!

八貝勒小小年紀,待人處事,無論大小均靈活溫潤,較他這個為官數十年的老臣還圓滑老練,與眾多王公朝臣皆相交甚歡。

保不齊瑪爾渾對八貝勒另眼相看,故索額圖由衷不喜這場婚事。

不過,無論他多不喜,這婚事仍是熱鬧地進行著,人山人海的大道上,新郎官騎馬領著八抬花轎向八貝勒府行去。

大紅轎簾掩映之下,又是金繡大紅蓋頭,大伙自是看不清新娘子的面容,卻可以細細端詳新郎官。

只見胤著一大紅繡金雲玟團玄色瓖邊圓領錦袍,騎一汗血寶馬,一點一點地跨馬靠近,亮閃閃的烏黑瞳仁晶瑩如星,眉若刀裁,面容豐神如玉,超然物外。

此刻明明居高臨下,看在眾人眼里,全然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樣,反而如同那飄逸出塵的神仙人物。

見前方人群向他招手恭賀,胤翹了翹唇角,露出了如春風般柔和的淺淺笑容,本來豐神如玉的面容因為這笑容增添了份迷人的親切,令人舒適無比。

又因這份迷人的親切,仿佛那飄逸出塵的神仙人物終于重返了紅塵俗世,男子皆為之傾倒,女子則都恨不得那大紅花轎里坐著的是她們自個!

至府邸後,按照滿人的傳統,需將轎子抬將至喜房門前,不待新娘下轎,新郎要向新娘連射三箭,意為除去新娘之「紅煞」。

不過,無需擔心,只要射至轎前而已。

胤一臉平靜,舉弓拉弦。

晼晚則在轎內忐忑不已,晼晚倒不是擔心胤會出差錯,只是心里嘀咕這傳統實在不合理,轎子四周那麼細,要有新郎箭術不佳或出個偏差,豈不哀痛連連。

還不待晼晚哀嘆兩息,三箭已毫無懸念地排在了轎門上框,簡直一條直線,要是有心人去比劃、度量,只會感嘆全然沒有一絲偏差!

隨即,胤又向晴雨院東側的喜房內四角虛射了四箭。

晼晚便由喜娘攙著下了轎,邁了馬鞍,再緩緩被扶到了隱秋苑的大堂。

在大堂拜天地後,胤不帶遲疑地用所射之箭挑去了晼晚的金繡大紅蓋頭,毫無正常新郎官的猶豫忐忑之意。

蓋頭落地剎那,喧鬧的大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整個屋子只要能得以一見八福晉真容的,無論是皇阿哥、皇子福晉、婢女、侍僕,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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