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極送完後土心里還在生顓頊的氣,回到山上來看見他正坐在洞口注視著自己,便只是瞟了一眼就回到自己窩棚里休息去了。
顓頊見嬌極躺在窩棚里睡覺,也便不再理會于他。
然而,嬌極躺了一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便起身提刀在周圍山上山下地找樹砍。
顓頊不知道嬌極究竟在干什麼,但他卻一點兒也不想知道答案,顓頊心里想,只要他人不離開自己的視線,隨便他做什麼都行。
個把時辰後,嬌極來到了顓頊的山洞前,手里拿著一副精心制作的拐杖,順勢往山洞口一靠,便又回去他自己的窩棚去了。
顓頊拿著那副拐杖端祥了一番,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原來嬌極這忙活了半天,是在為自己明天的行程做準備,這讓顓頊的心里不免有些感動,于是,朝著嬌極的窩棚大聲喊道︰「嬌極,謝謝你了!」
顓頊的感謝聲喊出去半天,也沒听到有任何回應,顓頊知道,嬌極的心里還堵著一口氣尚未完全舒展,也就不再去招惹他,給他時間讓他慢慢地把氣都生完。
黃昏時分,顓頊坐在山洞口守望了許久,才看見後土騎著她的白虎坐騎,如期而至地出現在山谷口。
嬌極已經等在那里了,他把後土從虎背上扶下來,接過她手里拎的東西,便隨她一起上山來了。
後土來到顓頊面前,默默地給他最後一次檢查了一遍傷情,又把該換的藥給換了,並簡單地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便無話說了,之後沒過多久,後土便又起身告辭。
今日一別,再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顓頊感覺心里有很多話想對後土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離開。
嬌極依然堅持把後土送出了山谷,但最終也免不了跟她告別,免不了眼巴巴地望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顓頊便叫醒嬌極準備起程返回,嬌極心里很不意,但已經決定了的事,現在再想反悔顯然已經遲了,只好爬起來跟著顓頊開始往回走。
回程的路雖然並不算太遠,對于一般人來說,不過是翻越幾個山頭的事,但對于顓頊而言,就完全不同了,雖然手里有副拐杖,但時不時地還是需要嬌極的協助,而且,每走上一段路程,就需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就這樣,原本兩個時辰的路,他們倆走了近四個時辰,好在一路上並沒有出什麼意外,傍晚的時候,兩個人終于平安地回到了自家營寨。
力牧得知顓頊回來了,便帶眾人親自前往他的營帳里來探望。
顓頊半躺在床鋪上,眾人或坐或立圍在床頭。
力牧首先詢問道︰「我听探信的人回來報告說,你在那里不僅很安全,而且還有後土這樣的神醫給你療傷,為什麼就急著回來呢?」
顓頊答道︰「那里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界,短時間滯留或許沒什麼問題,時間長了就難說了,還是回來養傷比較踏實。」
力牧便說道︰「那倒也是,是你傷勢較重,雖然已經休養了這數日,但也只能算是初癒,如此翻山越嶺地趕路,說不準就會出什麼意外,所以,你這個決定怎麼說都是相當冒險的,還好一切都順利,要不然都不知道如何跟黃帝交待。」
「讓力牧將軍費心了,我的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顓頊乃說道︰「只是因為在敵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所以才不敢久留,才不得不冒險急著趕回來。」
力牧滿是疑惑,連忙問道︰「有什麼不祥的預感?」
顓頊繼續說道︰「昨天一早,嬌極深入敵後探听到了一個重大消息炎帝病危其嫡孫女兒節並已經趕回去探望去了。」
「炎帝病危,這確實是一個重大消息,但人吃五谷雜糧,那有不生病的,這也很算是一件很平常之事啊!」力牧仍然不解,便繼續問道,「你到底有什麼不祥的預感呢?」
「生病雖然是件平常的事,但炎帝年邁體弱畢竟不比尋常人。」顓頊乃答道「先前我見到他的時候,就感覺他暮氣沉沉,雖然尚能衣食尚能自理,也堅持參政議事,但觀其臉色卻大有行將就木之相,如此狀況而今又病危,接下來會生什麼事情,就不好說了。」
力牧乃猜測道︰「你是說,炎帝有能會病逝?」
「如此說來,那真是太好了。」常先大聲喊道,「素聞炎帝君臣不和,現在炎帝若生不測,其內部必然自亂,到時候我軍便乘之機。」
「常先說得有理。」力牧想了想,乃又問大鴻道,「軍師有何高見?」
大鴻答道︰「雖然有機乘,但蒙術邀約和談在先,一片誠心自當響應,若能談得攏,避免了一場大規模的流血沖突,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常先乃又說道︰「和談或為蒙術緩兵之計,未必是一片誠心,再者,蒙術和談只許了些賠償,卻並不願意放棄子母山和另山的主權,而我豬頓部族的人又堅持要收回這兩座山,所以,和談怕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大鴻也說道︰「常先之言我又何嘗不知,為今之計,還是要先禮後兵為妥。」
力牧說道︰「大鴻和常先說得都有道理,並且也不相矛盾,不管是先禮後兵,還是有機乘,歸結起來,都是要先靜觀其變,然後再見機行事。」
于是,力牧便在顓頊的營帳內,最終確認了「靜觀其變,見機行事」的應對策略,一方面,繼續跟蒙術溝通和談之事,另一方面,則加強對敵情的偵察,重點是打探有關炎帝病情的消息。
五日午後,忽然就有哨探回報說,炎帝已經于兩日前病逝,力牧得知這個消息後大為震驚,便立即召集眾人于中軍大帳內議事。
常先首先言道︰「炎帝病逝,其內政必然陷入混亂之中,我軍應當趁此機會大舉進攻。」
大鴻卻反駁道︰「炎帝新亡,舉國悲痛,此時若急忙用兵,則會令其部族上下齊心,同仇敵愾,到時候想要取勝就難了。」
顓頊也說道︰「大鴻之言有理,現在這個時候急于用兵,怕是要遭遇更大的阻力,恐怕到最後會得不償失。」
「我倒覺得常先說得有理。」嬌極接著說道,「老是這樣不戰不和的,實在是讓人憋得難受,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拼殺一場,不管什麼事情,打完了再說,打完之後,分出勝負來,事情再解決起來就簡單多了。」
顓頊便笑道︰「若是打完之後,兩敗俱傷,卻仍然不分勝負,又該當如何?」
嬌極答道︰「那就繼續再打,我相信,總會有分出勝負的時候。」
大鴻乃說道︰「如此盲目地用兵,實在是太危險了,也太不負責任了,萬一最終我方慘敗,到時候,我等將如何向部族民眾交待呢?」
力牧便也說道︰「我也認為而現在時機尚未成熟,還有諸多因素尚不確定,所以,之前我們已經確定了靜觀其變,見機行事的應對策略,現在看來還需要繼續執行一段時間。」
盡管有常先和嬌極的不同意見,但大多數人都贊成力牧的話。
于是,北軍繼續按兵不動,靜靜地等待著南兵內亂時機的到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南兵內亂的時機沒有等來,卻等來了南兵大舉進犯的突襲。
次日卯時,力牧被一片嘈雜聲驚醒,急忙跑出帳外來查看,但見寨柵東北方向殺聲震地,火光沖天,禁不住大喊一聲︰「不好,有人劫寨。」
此時,眾將也都被驚醒,便齊奔至力牧帳前來詢問情況。
力牧對眾人說道︰「東北方向乃是我軍糧草所在,如今火光沖天,喊殺聲一片,定然是遭遇了南兵的突襲,需要趕緊派人救援才行,遲了糧草怕是要損耗殆盡了。」
力牧說完便喊道︰「戶龍?」
戶龍應聲答應道︰「在。」
力牧又喊道︰「嬌極?」
嬌極也應聲答道︰「在。」
力牧乃命令二人道︰「你二人各引五千精兵,火速馳援糧庫,切記殺敵為次,保護糧草為重,務必使損失降到最低,不得有誤。」
戶龍和嬌極齊聲答道︰「是。」
旋即,兩人便分頭行動去了。
力牧又對眾將說道︰「南兵既有燒糧之計在先,則必有劫寨之謀于後,爾等速速散去,各自回到各自的營寨去預備迎敵。」
力牧話音未落,東西營寨便遭南兵沖殺,一時間兩處的營帳寨柵盡皆火起,照得夜空如同白晝。
眾將未及領命,便四下奔走,前去領兵御敵去了。
力牧也不敢怠慢,急忙轉身跑回帳中著盔披甲去了,然而,還不等力牧在帳中將盔甲披掛停當,帳外南兵中路大軍也已經殺至寨前,一時間萬箭齊,皆帶火而來,身邊的營帳寨柵剎那間便紛紛起火。
力牧見敵軍來得突然,且氣勢洶洶,而自家將士卻都是猝不及防,只得倉促應戰,一時間被燒殺陣亡者不計其數,自相踐踏致死者也比比皆是,形勢十分危急,便號令全軍且戰且退,並逐漸向中軍靠攏。
大軍漸漸匯于一處,終于才穩住陣腳,力牧便命常先斷後,要求他抵擋半個時辰後,便急速撤兵不必戀戰,同時,自已則帶大鴻、顓頊和豬頓等諸將引領大軍急退兵十里,然後分兵伏于道路兩旁。
常先領兵斷後,起初尚能應付,但沒過多久,數倍于自己的敵軍便圍了上來,就好比是羊入狼群,危在旦夕。
常先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面對著數倍于自己的敵軍,卻依然能夠保持臨危不懼和遇亂不慌,他引領著手將士們奮勇殺敵,左沖右突,且戰且退,約莫著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便號令全軍急速回撤。
南兵那肯輕易就放過,這已經送了到嘴邊的肥肉,個個奮勇當先,一擁而上便追殺過來。
常先所引之兵于前面奔逃,丟盔棄甲,抱頭鼠躥,潰不成軍,南兵于後面追殺,爭先恐後,你搶我奪,一路上追殺得好不暢快。
南兵殺在興頭上,急奔十多里,隊伍也拉成一條長龍,逶迤如蛇,深入到敵後,正在這時,突然從左右兩側沖出兩彪人馬,將南兵攔腰斬斷。
常先听聞後方有本部後馬殺出,便也勒轉馬頭,往回殺過來。
南兵剛才還殺得歡快,現在突然被攔腰斬斷,之前的逃兵又全部回殺過來,一時間被圍的被圍,被阻的被阻,完全沒了陣形,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作一團。
雙方就此展開了一場混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在前面刺我,我于後方砍你,立時血肉橫飛,喊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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