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狠毒,棋子的誘惑,107.龍涎香
用過早飯,穆雲棣本是要再陪陪她,卻接到一張請柬。1
穆雲棣沉眸半刻,命李英備轎,又揉著她的腦袋歉笑︰「改日再陪你,我去一趟慶郡王府上。」
送走了他,芙萩便趴在窗口發呆,很有惆悵之意。
水蓮站在回廊盡頭悄然注視著正房,猶自回想著早起服侍時看到的一幕,想不到一向那般清冷沉肅的王爺,竟也有那般笑意溫柔的時候。可惜她只是服侍梳洗,平時根本沒法進入正房,即便王爺來了,也無法靠近。
柳媽從院外進來,隨意一掃便看見了水蓮,自然不會錯過水蓮眼中的那份貪婪憧憬。雖說丫鬟們都有向上的心思,本無可厚非,但如此看不清自身分量,又吃里扒外的東西,柳媽是極其厭惡的柝。
遵照芙萩的交代,柳媽沒理會水蓮,腳步匆匆進了正房。
「側妃。」
芙萩回頭,見是柳媽,眸色一閃卻猜到大概︰「周氏有動作了?璇」
「是,這幾天周氏極少出來,總是關門呆在屋內。今早她讓人去城中鋪子里取了套定做的衣裙,又有首飾鋪子送來的東西,時而其屋內響起琴音。據一個偶然窺視到的小丫頭說,周氏在練舞。」
芙萩勾起一抹冷笑,抬起右腳搭在榻上,拉起裙擺,露出隱藏其下的瑪瑙珠串。
「想不到她也很細致,難得她這般用心,我一定會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
「啟稟側妃,安郡王府的趙側妃來了。」
「快請!」芙萩收起滿月復思緒,迎了出去。
趙氏如同往常一樣,帶著兩樣精致小食,與她對坐閑話。
「今日慶郡王設宴,請諸位皇子過府一敘,說是莊郡王辦了漂亮差事,皇上贊賞有加,要諸位皇子學習呢。安郡王雖未領差,卻是對莊郡王敬佩已久,得了帖子便去了。我估模著你正無趣,所以來陪陪你。」
「分明是你悶了,說的倒像我求著你來似的。」芙萩輕哼,笑意流轉間直接開口︰「說吧,你到底有什麼想問的,這兒也沒外人,你就直說吧。」
趙氏早見慣了她如此爽利干脆,也不意外了,于是笑著說︰「也沒什麼大事,宮里多了位瑾嬪,升位的速度令人咋舌。你必定是知道了?」
「這麼大的事,自然有所耳聞。」芙萩心知,這番話必定是穆雲橖想問的,便半真半假的說︰「瑾嬪正是皇上喜歡的美人,又極富江南柔情繾綣,或許令皇上想起年輕時游歷江南的舊事,便格外恩寵了些。這次封賞後宮,順嬪怡嬪都是夠資歷晉妃的,卻沒動靜,可見皇上待瑾嬪之心。」
趙氏點點頭,深為贊同,又道︰「有兩位新晉的貴人,你可知道?」
「哦?什麼人值得你這般關注?」芙萩雖知宮內消息,卻不是面面俱到,這方面確實不曾留心。愛夾答列
「那兩人是皇後族親,一個金氏,一個史氏。」趙氏清楚她的聰慧,話只是點到即止。
芙萩了然,這兩人便是皇後選擇的後路,沒想到柳如玉得寵提前,皇後的計劃也提前了。眼下柳如玉聖眷正隆,後宮中妃位上的人都極為聰敏,不會硬踫,但暗地里的計謀可令人防不勝防。不知柳如玉能躲過多少。
趙氏對一些事知之甚少,這會兒見她始終淡然,不覺生出好奇。
「你覺得瑾嬪是個怎樣的人?」穆雲橖雖未告訴她,但有這番交代,加之平日里相處的觀察,趙氏敏銳的覺察到芙萩與柳如玉有所關聯。這種匪夷所思的聯系,大約就像她和芙萩。
芙萩如何感覺不到對方眼中的探尋,看在相處頗合心意的份兒上,似真似假的笑道︰「她?她將寵冠後宮,是皇帝心里區別與後宮諸人的存在。」
趙氏明顯一愣,緊接著了然輕笑︰「怪不得郡王總說你非同一般,今日我總算見識了。」
芙萩眨眼失笑︰「我不過隨口戲言,你真信了?」
趙氏故作一副困惑模樣︰「雖然知道是戲言,卻不知為什麼,忍不住去相信它是真的。你該不會是個小妖女吧?」
一句話逗得芙萩不停發笑。
穆雲棣從慶郡王府回來,看著天色尚早,便去了書房。剛坐了沒一會兒,魏彤便打發了萍兒前來。
「奴婢給爺請安。」經過那許多事,萍兒面對他越發敬畏︰「王妃命廚下準備了一些清淡菜式,不知爺是否有空去嘗嘗?」
若再以往魏彤必定是直接邀請,哪里會這般謹慎小心,一副深怕拒絕的樣子。
穆雲棣自然也察覺了,想到自從解了禁足令還未去過上房,如今再那般冷淡倒是不妥。便說︰「回王妃,我會過去。」
「是,奴婢告退。」萍兒聞言一臉驚喜,出了門疾步小跑,欲快些將好消息告知王妃。
魏彤一听萍兒的話,原本忐忑緊張的心情一掃而空,迭聲吩咐人去廚房看著酒菜,又重新對鏡梳妝。等待的時間里,她在心中默默將今晚一切言行舉止都預演了一遍。
穆雲棣踏著夜色而來,魏彤已端著溫婉謙淑在門外恭迎。
「臣妾給爺請安,爺吉祥。」魏彤此刻的神態舉止像極了初入王府的時候。
不知是時間改變了她,還是時間讓她的本性暴露無遺,今昔往日一對比,穆雲棣也不由得在心內暗嘆。
他生于世間最尊榮最陰暗的地方,成長的道路充滿了各色陰謀詭詐,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算計,包括他自己。他見多了陰私,習慣了步步為營,卻在心底里卻厭惡狡詐陰謀,所以才那般喜愛芙萩。
芙萩總是不同的,鮮活、純真、有著孩童的稚氣與女子的柔媚,他慶幸得到這樣一件寶貝,又不得不時常為她的安危懸心,甚至願意她自私些,懂得陰謀算計。不懂算計,太過澄澈,是無法在這人心復雜的世間生存的。
在桌前分主次落座,魏彤執壺斟酒,心底那份緊張期許,直比新婚之時。
「坐吧。」
魏彤告座,介紹著席上菜式。如今天熱,大魚大肉之類的葷腥很少,多是各色新鮮菜蔬,涼拌、清炒,皆是按照穆雲棣的喜好。
席間,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寂寂無聲。王府里最尊貴的兩位主子端坐席間,一干下人垂首侍立,恭肅內外,但聞筷箸輕觸之響,精致美味的菜肴卻似失了應有的味道,令人興趣寡淡。穆雲棣一放筷子,便表示用餐結束。
萍兒領著丫鬟們端著洗漱之物魚貫而入,整個過程仍是安靜無聲。
飯桌撤下,萍兒取出香爐點燃,魏彤則親自捧了上等碧螺春奉給穆雲棣。
穆雲棣接了茶,輕啜一口,聞到室內漫起的燻香,微微皺眉。
「剛用過飯,臣妾讓人用燻香散散味道。這香是臣妾慣用的,爺若不喜歡,臣妾立刻讓人撤了。」魏彤察覺到他的異色,連忙如此說。
「罷了,喜歡就點著吧。」穆雲棣不過是聞著燻香中有絲熟悉的味道,細想下認出是龍涎香。
這龍涎香可是皇室專屬貢物,珍貴而稀有,他自小出生皇宮,自是熟悉。權貴朝臣若要得此香,便要花費等同黃金的價格從波斯商人手中購買,即便如此,也是重金難求。
魏彤身後有魏家,有擅長權謀的父親魏本昌,得到點兒龍涎香便不足驚奇了。
只是……
他記起十三歲時的一件事,那時尚未分府,仍居宮中。
一貫在寺廟中持齋祈福的皇太後回來了,皇上為讓太後開心,在御花園大設宴席,宴請宮中諸妃,諸位皇子,以及皇室親貴。十三歲在皇家已是不小,加之太後看著孫輩們高興,皇上便不拘著,讓他們也喝了些酒。他一時不察,喝的多了,中途尋個借口退出來,打算找個清靜地方醒醒酒,以免在席間鬧出事故。
有個小太監冒出來,引他去一座空閑無人的花廳歇息,宮中向來不乏諂媚之人,他並未在意。
到了花廳,貼身太監去取醒酒湯,並向舒妃稟報一聲,他身邊還留著人呢。昏沉之中,忽然聞到一陣清香四溢,只覺得血氣上涌,身體發熱,恰好有雙柔若無骨的嬌軟身子依偎而來,幾乎是本能的就抱住了。
「大膽賤婢!」
猛地一聲怒喝,將他劈頭驚醒。一睜眼,只見母妃滿面怒容,一名衣裳微解的俏麗宮女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縱然尚不明白出了什麼事,但本能的危機之感,令他瞬間冷了脊背,酒也醒了大半。
舒妃努力壓下怒火,朝貼身太監使個眼色,那宮女立刻被堵嘴押了出去。
花廳中沒了旁人,舒妃這才取過一旁的香爐對他說道︰「這里面除了蘭香,還有龍涎香。龍涎香不僅是珍稀香料,更有助情之效,你如今年紀尚小,又未接觸人事,加之喝了酒,這龍涎香對你而言無疑是最強春/藥!你只差點兒就著了別人的道!」
當時他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面色發白。
「你要記著,這後宮是兵不血刃的戰場,女人是最厲害的兵器,往後切不可大意。」母妃冷酷的訓誡,半晌才輕撫他的臉,柔緩了聲音︰「若不是母妃一時不放心,若不是來的及時,你此刻……」
那等後果,他自是知道的。
這天是為皇太後做的席,若這局成了,他中途退席又與宮女行這等事,豈不是無視太後無視皇上,即便是醉酒也不足以解釋。何況,宮女都是屬于皇上的女人,他便是皇子,也得背負上穢亂後宮的罪名。
若這計謀成真,等于將他徹底扼殺了!
從這以後,他對龍涎香便有了抵觸,對其味道很敏感,又很抵觸。
魏彤這等出生,又生為女人,不可能不知龍涎香的助情效用,看來今晚她也是用心良苦。穆雲棣冷笑一聲,眸色越發沉如幽潭,將茶碗一放,便起身。
「爺……」魏彤一看他要走,想挽留又怕適得其反惹他厭煩。
「你身子尚虛,好好兒養著吧。」話音一落,穆雲棣不再停留,離了上房。
魏彤跌坐在椅中,心頭空忙忙的,似乎並沒有多少失望。
或許是早料到了吧,那人一顆心清冷無情,又遭了他的厭,哪兒可能如此輕易的回轉。他的心……只怕對西院才會溫柔,那陸芙萩究竟有什麼好?看著天真無邪,不過也是副假象罷了。
枉他敏銳睿智,竟有看不清一個女人的時候,真是可笑!
「王妃,爺去了書房,看樣子今夜要在書房歇下了。」萍兒打听了消息回來。
「水蓮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她一直沒法貼近陸側妃,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她見安郡王府的趙側妃隔三差五的去西院,與陸側妃十分投契的樣子,儼然親姊妹似的。」萍兒說著,也覺得費解。
「趙側妃?」魏彤想了想,並未放在心上。只提起另一事︰「我看周氏最近有些古怪,盯著點兒,若她有什麼好算計,幫一幫也無不可。」
幫周氏便是壓制芙萩,還是很劃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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