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將軍的反/動情緒那叫個慷慨激昂啊,給個話筒就能分分鐘跳上台做仨小時演講,而且越走越近,一張左寫著「安」右寫著「利」的帥臉呈直線逼近,丁晨退無退,腰都向後彎成了l型,還是無法抵御對方逼近的腳步和花灑式的嘴。
大將軍顯然get到了安利洗腦式的精髓,甭管你听不听,先噴你個天花亂墜飛流直下三千尺日照香爐生紫煙再說。
丁晨保持著詭異的芭蕾後下腰動作,抽搐著嘴角抬起手,一抹臉濕漉漉的一手水︰「……大哥真乃豪杰也,噴水也噴的這麼有姿勢。」
安遠將軍燦爛一笑,頂著閃亮亮的大眼楮繼續 里啪啦說個不听,總之說的話翻來覆去概括起來就一個意思︰二弟來造反吧啷個哩咚鏘。
丁晨真想揍他。
池修從牆沿上跳下來的時候忽然听見砰一聲,然後就感覺到有人往自己這個方向摔來,他後挪了兩步,那人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池修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眼冒星星的人,哦,安遠大將軍。
丁晨舉著手上的凶器一臉大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先讓我爽個兩秒鐘!呼……我覺得再不打暈他他就要拉我連夜去組團刷皇帝了。」
遠離傳.銷,人人有責。
池修︰「……」
「但打暈了好像也不是個辦法。」丁晨模著下巴看著池修,「不然你運回去?」
池修︰「……先問問。」
「問什麼?」
池修沒回答,從口袋里掏出一管子藥劑,直接掰開大將軍的嘴灌了進去,再扶著他的脖子以防嗆到。
「什麼東西?」
「吐真劑。」
丁晨眨眨眼︰「哈利波特?」
「……不是,軍用。」
丁晨覺著他已經習慣池修的小叮當設定了,他模著下巴看著池修手上的玩意兒︰「既然是軍用,來源渠道合法嗎……」
池修看了他一眼︰「不合法。」
丁晨︰「……好吧當我沒問過。」
吐真劑確實能讓人在處于鎮靜催眠的情況下,根據下意識來回答問題,但它並非萬能的,由于人處在潛意識當中,十分容易被施問者誤導,而引出與現實不符的情報的情況,所以並不是普通人拿到就能隨意使用的東西。
而池修顯然不屬于普通人的範疇,他看起來對審問十分有經驗︰「周安,你現在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池修的語速比平常慢些,聲調降到了某塊柔和低緩的區域,與他平常一沉不變的平板語調完全不同,充滿了柔軟的意味,不自覺中降低了听者的戒心,仿佛某種暗色的藤蔓般緩慢而細密地蔓延籠罩了你的思維。
安遠大將軍點了點頭。
池修的話進退有度,邏輯縝密充滿條理性,幾乎將語言文字中能涉及到的誤導字眼降到了最低,將軍基本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估計池修再深.入下去,他能屁顛屁顛地把自家族譜都供出來。
丁晨看了池修幾眼,這家伙到底懂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認識池修越久,就越能夠感覺到他身上與普通人月兌節的那一部分。
將軍的話中有一點引起了丁晨的注意,忍不住問了一句︰「兵符還在你手上?」
兵符能夠調令軍隊,皇帝這樣忌憚大將軍,應該早早收回才是。
「在,明日早朝,我會歸還于周王。」
池修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那麼你的原定計劃是什麼?」
大將軍說了一些含糊不清的句子,顯然是他的防衛系統在作祟,池修又問了幾句,拼湊出了大概的信息,將軍打算交上假兵符,查驗假兵符至少需要一日時間,而已有大軍在城外等候集合,只待他出城調令。
丁晨靠了一聲,還真有效率,看起來有他沒他都沒差,大將軍這個反根本就是早就造定了。
「真兵符在哪里?」丁晨問。
「在我身上。」
「假兵符呢?」
「在府里。」
丁晨直接就上手了,果然模出了一個猛虎樣式的青色玉飾。
「好吧,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了目前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了。」丁晨聳肩,「明天在朝堂上,怎麼讓大將軍乖乖交出真正的兵符?誒阿修你有沒有辦法催眠一下,跟趕尸一樣,讓他一路閉著眼楮蹦蹦跳跳就自己交上去了?」
這個比喻想起來畫面略驚悚,但池修只是安安靜靜地搖了搖頭︰「……沒有。」
丁晨︰「那要怎麼辦?我們也不能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讓他交啊……大將軍準備了這麼久,也不能听我們說幾句就放棄啊,除非他突然鬼上身……誒?等等……」
丁晨的眼楮一下亮了起來,拉住了池修的手臂︰「對啊鬼上身!」
「?」
丁晨露出了壞笑︰「說起鬼上身,我們不是剛好就認識一位鬼小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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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日早朝,大周王朝的圍觀群眾們,有幸見到了他們英明神武高大英俊的安遠大將軍的……另一面。
大將軍擰著腰邁著小碎步跨進太和殿門檻的時候,有一半大臣hold不住了。
等到大將軍掐著嗓子以片腔兒旦角模式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的時候,另一半大臣也不太hold的住了。
周王抽著嘴角,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說的話都變成了梨花體︰「……大哥,今日,真是,好興致。」
安遠大將軍捂嘴嫣然一笑,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樣直凍得整個大殿都再冷了三分︰「陛下過獎。」
周王︰「……」
丁晨躲在池修身後一個勁兒掐他後腰憋笑,池修覺得挺疼的,不過到底還是沒提醒對方。
所以這就是丁晨的主意了,他真找了個鬼來上身,還是個熟悉的鬼——雖然冷宮那段路他都是捂著眼楮百米沖刺過去的,找到婉婉的還是池修,不過她當時答應回報的是丁晨,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把這個功勞撈到了自己身上。
扭扭捏捏地走到大殿中央,婉婉還不忘嫣然回首對著丁晨的方向俏皮一笑,不過頂著大將軍這張畫風奔放的臉……真是畫面太美叫人不敢看。
剛剛表示hold不住的大臣們現在覺得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婉婉玩鬧夠了倒也沒忘了正經事,當著眾臣的面就把晶瑩剔透的虎符交了上去,自然是大將軍口中曾說過的真的那一枚。
周王的臉色略微緩和了些,與將軍說了些場面話就退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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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上了大將軍的身上了癮,拎著自己的長袍就轉來轉去,那畫面也是看醉了。
丁晨咳了一聲︰「今天多謝你,婉婉。」
婉婉開心地從身後雙臂摟住了丁晨︰「端王多禮了,婉婉多年未離冷宮,有機會出來玩一玩很是開心。」
丁晨被他撞得往前撲騰了幾步,正想站穩婉婉就低下頭親了他一口。
「婉婉這就把將軍送回府,然後就回冷宮去了,端王多保重,有空要再來找婉婉玩。」
丁晨表情奇異地模了模臉,身為一個24k純gay,被一個看起來是男人其實內在是姑娘的人親,他的心情實在有點微妙。
與大將軍告別後,丁晨回到了自己的府中,結果還未坐下就見池修沖進來拖起他的手腕就走。
「怎麼了?」
「……皇帝遇刺,他下令抓你和先皇長子。」池修要是做一句話概括題一定能拿一百分。
「我靠!」丁晨的第一反應是︰結果皇帝還是遇刺了?!所以這宮里到底有幾個人想弄死皇帝?果然是全民刷皇上嗎?第二反應是,周安這倒霉孩子,反還沒造呢就被人直接掐死在搖籃里了。
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簌簌傳來,听數量人數還真不少,他們已經能夠听到領頭將領與府中門房爭執推搡之聲,池修眉心微微一皺,怕是來不及了。
丁晨反應倒是更快,轉身毫不猶豫地就把池修往陰影處推,齊王與他立場不同,皇帝不會懷疑到池修身上,但要是在這個地方被撞見了那真的得組隊一邊玩蛋兒去了。
「沒人會想到你在這里,團滅不取啊少俠!」丁晨看了池修一眼,「下手的不能是安遠將軍,但看皇上這個意思,你得把證據摔他臉上才有用。」
池修點點頭,他也並非在這種情況下還會猶豫不決的類型,「不我不放棄你我要和你一起死」這種傳統觀念倒是離兩個人都遠的很,池修剛剛隱蔽在角落,房門就被人撞開了。
丁晨站在房間中央,望著舉到鼻子前的長矛尖端,乖乖地舉起了手︰「各位侍衛大哥,有什麼事嗎?」
領頭的那位是上三旗,丁晨還有打過幾次照面,對方的態度都很不錯,但這一回卻只是冷著一張臉︰「罪人周端、周安以下犯上,膽大包天!密謀行刺一國之君!現奉陛下命令,即帶二人,回宗人府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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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晨倒也沒費那功夫喊陛下饒命臣冤枉啊,一路乖乖地就被押進了牢房里,雙手吊在天頂上綁得結結實實,他抬起頭,看見倒霉蛋二號安遠將軍在他的對面牢房中,和他不同,對方沒被綁著,只是蜷縮在牢房里側,丁晨一時也分不清對方到底是婉婉還是將軍本人。
他知道下手的絕不會是他對面這個人,那到底是誰,他們還漏了誰?
……在這里想也沒有用啊。
丁晨嘆了口氣,心想就靠你了啊池大大,黨和組織托付給你的重任,你得記住了啊!丁晨看著牆邊的小窗戶呆,感嘆了句伴君如伴虎,皇帝要是看你不順眼,一朝落魄分分鐘走你啊。
說曹操曹操就上線了,丁晨才剛想到周王,就听到太監掐尖了的嗓子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周王的面色蒼白,更顯得唇色殷紅得能滴出血來,看起來比牢房里頭的丁晨還虛弱,這很正常,他是在與太後談話喝茶時被下了毒,雖是喝的不多及時吐了,但畢竟已經入了口,三分毒都入了體。
在這種情況下周王還要拖著這副身體硬跑到這烏煙瘴氣的牢房里,這精神真是感動天地,丁晨實在想不明白他要來干嘛。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當皇帝站在他面前,一句話都不說,拿起鞭子毫不客氣地就往他身上招呼的時候。
「唔……」丁晨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感覺火辣辣的抽疼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細細密密的荊棘刺扎勾連起他的皮肉,仿佛將肌膚剖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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