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看看正在認真學習禮儀規矩的侍讀們,將眼神移向旁邊的一棵海棠樹。現在正是花期,白色的花瓣嬌羞的緊靠著花蕊。景色秀麗非凡。錦棠卻緊皺眉頭,她仍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在她的記憶中似乎缺失了極為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她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絕對存在過。她曾經不停地回憶著,但是出現在她腦海中的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錦梅和貼身丫鬟悠閑的走在前往棠園的路上。
「小姐,您說大小姐會喜歡奴婢做的點心嗎?」錦梅身後一位提著食盒的小丫鬟戰戰兢兢的問。
「其實點心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一片心意,大姐姐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你言之有理,她絕不會為難你的。」錦梅整整袖口的褶皺道「況且你出于一片孝心,想必大姐姐不會計較。只是能不能應下,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的了,全看你運氣如何了。」
「奴婢知道,小姐肯給奴婢這個臉,奴婢已經萬分榮幸了,不管是否能成,奴婢都不會計較半分。」小丫鬟語氣堅定的對錦梅道。「哪怕是豁出這條命,奴婢也要試試。」
棠園,眾女學完規矩,正在休息,只見錦梅帶著丫鬟進來,她向眾女問好後,又拿出了特地準備的點心茶水「這是姨娘特地吩咐廚房準備的,還請諸位姐姐嘗嘗。」
眾女微笑致謝後,興致勃勃的圍著桌子研究起點心來。一時鶯鶯燕燕,熱鬧非凡。錦梅見錦棠斜倚在美人塌上發呆,忙朝小丫鬟使了個眼色,示意小丫鬟跟上,芳草見錦梅進來,連忙挑起湘簾,錦棠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來了,先坐,待我淨了手再陪你說話。芳草,給二小姐拿那個冰鎮的果子來解解暑氣。」錦棠吩咐了一聲,芳草連忙應了,前去吩咐下人準備。
待錦棠淨手完畢出來,見錦梅正用銀勺子揀了冰鎮梨肉來吃,不禁也有些嘴饞,忙接過芳草遞來的水果,自己吃了起來。待姐妹倆吃畢,錦梅道「今天來打擾姐姐是因為妹妹有件事情要向姐姐討個主意。」
「說來听听。」錦棠很納悶,自己的二妹一向極有主見而且明理知趣,況且以她的才智,不應該有什麼是她難以解決的。
「明燕,你來說。」剛才那個手提食盒的小丫鬟連忙上前,跪倒在錦棠身前。從她的敘述中,錦棠知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位叫明燕的小丫鬟本是廚房的一個小廚娘,因為炖得一手好湯,被周姨娘調到梅園的小廚房去專門給少爺小姐們炖些滋補湯品。前幾日家里來了信說家里的長兄要成親,她便調了一日假,又拿了侯府賞賜的喜金並平時積攢的幾兩體己美滋滋的回家去,卻不想,家里卻是一片愁雲慘霧——新娘竟然在成親的前一天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兩家遍尋不找,又不知如何是好,見明燕回來,因覺得她是在侯府做工,也算見多識廣,忙找她討主意,明燕能想到的也只是報官而已,又因為礙于女子清譽,也只托了熟識的捕頭悄悄尋找著。
「你不會是想求我幫你找你那嫂子吧?」錦棠重新靠在美人榻上問「是否是你嫂子不滿意自己婚事,所以走了?」
「絕非如此!」明燕干脆的說「我那嫂子本是我家鄰居的幼女,與我哥哥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兩人好得蜜里調油般的,就等她父親從利州回來兩人好成親,好不容易熬到了這日,又怎會莫名其妙的跟別人跑了?」
「那是你父母和你嫂子合不來?」錦棠又問。
「也非如此,我嫂子的父親和兄長長期在利州修建城牆,在京城只剩嫂子和她的母親相依為命,我家對她家時有照顧,關系極好,我嫂子幾乎就是在我家長大的。母親帶她如媳更如女,街坊四鄰都是知道的。」明燕又道「況且,當年招收修築城牆的名額中有一個是家兄,是我嫂子的父親主動叫二兒子頂替了家兄的名額,使我家護住了唯一的男丁,這相當于對我家有大恩,我家怎會去欺負恩人之女?」
「你嫂子家的哥哥還活著嗎?」錦棠又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活著啊,前幾個月才升了督造,這次的婚事本是準備雙喜臨門的辦。」明燕答道。
「那就怪了,不過找人這種事我也沒什麼路子啊,不如你找管家問問?」錦棠又道。
「人,已經找到了。」明燕忽然眼含熱淚的道。
「找到了?」錦棠奇怪的問。「找到了你找我又干嗎?」
「姐姐不妨听她說完。」錦梅對錦棠輕聲道。錦棠點點頭,示意明燕繼續說。
「我家那熟識的捕頭說,他找到了我嫂子的蹤跡,我嫂子是被人擄走的!」明燕說道這里已經泣不成聲!「只是那人位高權重,斷乎不是我們平民百姓能得罪的。他勸我家人平息此事,不要惹禍上身,但是大小姐,我家兄嫂情深意切,我哥哥怎會就此罷休?他定要上門討要,父親無奈只好用藥麻翻了哥哥,生怕他交待了一條性命,只是長此以往也絕非長久之計啊!奴婢實在是毫無辦法,昨夜只好求了二小姐,二小姐才帶了奴婢來求大小姐您,請大小姐務必救救奴婢一家!」待她說完,立刻叩起頭來。
錦棠奇怪的看著錦梅「這種事不是該找父親嗎?」
「姐姐,不妨先听听那擄人者的身份再下定論吧。」錦梅無奈的道。「這件事,恐怕只有姐姐才方便詢問一二。」
「那擄人者是誰呢?」錦棠問。
「是,是韓王殿下!」
待明燕吐出「韓王殿下」這四個字,錦棠剛入口的熱茶直接噴了出來,芳草急忙給她收拾好,「韓王?蕭峻?」錦棠不可置信的問。蕭峻那家伙迷戀的是做菜,從來不是,前世就算位登九五,後宮也不過區區六位嬪妃。
「消息準確嗎?」錦棠問「此事非同小可!」
「可靠的,我家拿出了整整五十兩的白銀,方換來了這個消息。」明燕懇切的道。
「昨晚明燕來求我,我吩咐已經找人細細的詢問過了,這消息錯不了,是從一個叫地網的秘密組織里買來的。據說那組織一向神秘,但是消息卻極準。官府有時也向他們求些隱秘信息。」錦梅接口道「妹妹覺得,這件事情斷乎不能鬧大,否則非但皇家顏面受損,恐怕明燕家人的性命也堪憂,妹妹知道姐姐與韓王小有交情,不如姐姐悄悄差人向韓王殿下打探一下,看看是否有人假借韓王的名義來行此不義之舉?」
「既然是地網說的,我姑且信了,這樣吧,你先帶這孩子回去,待我找人問問蕭峻再回復你。」
「如此,便多謝大姐姐了。」錦梅急急向錦棠施了一禮道。
「不必如此,只是,明燕,你告訴我,你嫂子是不是特別善于烹飪?」錦棠又問。
「不是的,我嫂子的母親是繡娘,嫂子也習得了一手好繡藝,為了保護自己的雙手,嫂子幾乎沒踫過灶台幾次。」明燕道。
「知道了,你們先回吧,待我籌劃籌劃。」錦棠吩咐芳汀送了錦梅回去。自己復又倚在美人榻上,思索起來,片刻後,忽然靈光一現!「谷雨,來。」
听得錦棠吩咐,谷雨連忙出現在錦棠面前。「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找李千夏,讓她悄悄來見我。記住,悄悄。」錦棠吩咐道。
片刻後,谷雨引了李千夏進來。
「你是如何說的?」錦棠問谷雨。
「只說李小姐身體不適,先回府了。」谷雨答道。錦棠點點頭,讓谷雨將李千夏的貼身丫鬟玲瓏帶下去吃點心。又指了指旁邊錦梅坐過的椅子示意千夏坐下。
「不是不願意大大方方請你來,只是怕給你惹麻煩。」錦棠笑著遞給她一杯茶。
「千夏明白大小姐苦心。」李千夏很明白,自己的出身和地位與其他侍讀都相差太多,錦棠單獨見自己,一旦被其他侍讀知道了,恐怕自己以後的處境會更加尷尬……畢竟自己能當上侍讀,依靠的不過是一點運氣而已。
「找你來不為別的事,只問你一件事,你和你那個做城西巡城馬的兄長關系如何?」錦棠向進來的芳草一指,芳草將冰鎮梨肉送到千夏面前。
「我與三哥雖非一母所生,但因為同為庶出,兩位姨娘的關系也好,所以也是極好的。」
「極好到什麼程度?」錦棠又問。
「自然是值得信任的。」李千夏忽然明白了錦棠的意思,連忙道。
「那就好,務必听我一言,明日,你千萬不要出門,如果非出門不可,千萬讓你哥哥調個假跟著你。還有,這是蒙汗藥,觸膚即溶,溶後無解,中了這個藥,再高明的武林高手也在三個時辰內不會醒來,務必拿著防身!」她遞給李千夏一個瓶子道。
「大小姐的意思是?」李千夏完全糊涂了,明日是她的沐休之日,本來約了母親到脂硯齋挑選些針線準備繡個屏風來賀祖父的大壽,听了錦棠的話她驚呆了,依錦棠的意思,似乎是有人要害她。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較好,只要記得我的話就好!」錦棠疲憊的揮揮手,李千夏忙起身告辭而去。
見李千夏離去,錦棠迅速的恢復了剛才的狀態,「谷雨,去廚房把小梭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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