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榭皺著眉看著白起肩膀上的花紋。良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李恪憂心的看著蘇榭,「當真沒辦法了嗎?」白起反而無所謂的拍了拍李恪的肩膀。「不必如此,這個劫,我早就料想到了。」李恪仍不願相信,只再一味詢問蘇榭。
「不是有沒有辦法的問題。而是,這個術連我都沒有見過,連來源都不知道,沒法治啊。」蘇榭道。
「連你都不知道?」白起和李恪同時大驚失色。蘇榭的壽命和開天闢地大神盤古是一致的,先有盤古再有人類,蘇榭經歷了地球所有的演變,人類創造的幾乎所有術法蘇榭都了如指掌。現在連他都說沒見過,可見,施法之人絕非人類!
「你的意思是?」李恪和白起誰都不願說出那個名字。
「對,是審判者。」蘇榭嘆了口氣,吐出了一個名字。
審判者,除了修為極淺的左穆和沈錦棠外,在座的眾人都和她打過交道。被她騷擾最甚的恐怕就是藺如初這個家伙不從神魔兩道,不尊宇宙法則。隨性而為,將神,魔,人,鬼四道攪和得不得安寧。從古至今,在神魔界,無數的靈力高超的修仙者在成仙前因為她的影響而放棄修仙,在人間界,她更是挑唆人類相互殘殺,導致哀鴻遍野。而鬼道,也因為她的影響常使惡鬼不服規條約束,私自前往人間復仇,更改了很多人類的原本命運。最致命的是,審判者身懷莫名的恆星之力,無生無滅,不老不死。根本不可能徹底消滅她,只得任由她隨意徜徉宇宙之中。她也給了五界六道眾生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以至于若非必要,大家都習慣刻意回避她的一切。用以前蕭默然的話說「這就是一沒事找事的攪屎棍!」
「可惜我們都不精通起卦,否則還可推算幾分。」藺如初道。
「不可能的。」白起苦笑著道「她功力太高,一萬年的修為恐怕都不夠付卦資的。不說你那百來年的修為,就是我,修為也還不到一萬年,大家就是拼拼湊湊,掏空自己的底子,恐怕也達不到。況且就是推算出了什麼,等我們破解卦象的時候,恐怕也來不及了。」
「那怎麼辦?任由她繼續作惡?」藺如初激動的道,她吃了那審判者太多的暗虧,對她有著莫可名狀的仇視。
「為今之計,我們只能靜觀其變。好在大家都了解審判者的惡趣味,她只喜歡推波助瀾,不會強迫任何人,只要大家守住本心,不給她可乘之機,她自然無法興風作浪!」白起道。
「我們西狄到底有什麼秘密能吸引那樣的大人物呢?」錦棠忽然奇怪的問。
「這就靠你了。」蘇榭道。「白起的傷太重,我們幾個需要輪流給他療傷,暫時不能照顧你了,你藺姑姑的印子也快失效了,你還是先跟她一起會定遠侯府去吧,若當真如你當日所說,而我又所料不錯的話,再過幾天,敬和帝就會宣你進宮覲見了。」
錦棠細細思量一般,立刻會意了蘇榭的意圖,牽起藺如初的手,向屋內眾人深鞠一躬,緩緩退了出去。
出了听風別業,藺如初問「蘇榭是什麼意思?敬和帝找你干嗎?」
「陛下平日給人的感覺是平易近人,敦厚溫和的。但他暴露給咱們的另一面可並非如此。所以,在那九重宮闕中,必然有著難以形容的骯髒復雜。若他當真勾結了審判者尋求了某些幫助,他一定會馬上察覺你我知道了他的某些秘密。當然不會這樣輕易的放過你我!」錦棠輕嘆一口氣「連一直尊敬的人都無法信任,人性,到底已經腐爛到如何地步?」
藺如初並未答話,只是秀眉緊鎖,若有所思……
棠園,在眾人的悉心照顧下,錦棠終于從「昏迷」中醒來。經數日調養,終恢復如常,而敬和帝,卻未如她們所料傳召沈錦棠或者藺如初其中的任何一人!這日,藺如初來到錦棠房中,她原本嚴肅如冰的神色卻又添加了些許淒然。這些日子她深思熟慮中,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要入宮。」她淡淡吐出了四個字。錦棠听得此言不禁大驚。
「姑姑如何就?」未等她說完,藺如初伸出右手,做了制止狀。
「別問為什麼!」藺如初隨手拿起錦棠床榻旁矮幾上的幾顆棗子,隨意的在掌心翻弄著。「只告訴我,你可有路子?」
錦棠看看藺如初的神情,似乎了解了什麼「姑姑,恕我直言,我們現在最好听從幾位上仙的安排,莫要私自行事為益!」
「我有我的想法。」藺如初的語氣生硬起來。「你可以不幫我,我自有辦法。」
錦棠見她去意已決,心下慌亂無比︰既然敬和帝和審判者有所勾結,他也必定了解有關克制修仙者的一些法門,況且蘇榭給她的一些修仙秘錄中有所記載,「龍氣」本身就是克制修仙者靈力的一種絕佳方法,敬和帝畢竟是一國之君。最不缺的就是「龍氣」。前幾日听得白起的言語,似乎藺如初的修為並不十分高超,若是她入了宮一時不察落入陷阱,又該如何是好?而若不由她去,她自己冒失的闖入宮中,其間變數更加不可預計!正當她左右為難之際,忽然藺如初似乎起身要走,慌忙阻攔道「藺如初,我沒說不幫你,只是我需要一些時間再多做計較,畢竟入宮不是小事。」先應下,再找白起商議方為上策。錦棠暗暗道。
「我打听過了,再過三日便是宮中五年一度的宮女補選,我要你幫我弄個身份。」藺如初道。
「姑姑,你在陛下和安公公面前露過面,你就是混進宮去,恐怕還沒等到去見陛下,就會被安公公直接押送到內府局嚴審,到時候,你,我,甚至侯府上下恐怕都月兌不了干系。你我自是不懼,大不了縮地走人便是,但錦棠卻不能不顧及我定遠侯府上下一百三十八口性命!」錦棠皺眉道「若是姑姑當真想見陛下,待錦棠徐圖一謀,將陛下請出宮來跟姑姑見上一面如何?」
「我怕時間來不及了,你不了解審判者,我曾與她交手數次,她對修仙者的性命尚且看得草芥不如,更何況普通人類。你家陛下受她蠱惑事小,若因此導致你西狄覆國之禍可就事大了。」她輕輕嘆口氣道「沾上她,伏尸百萬都絕非囈語啊。」
「她,真有那麼殘忍?」錦棠訝異于一向被眾仙稱為「天然呆」的藺姑姑居然有此一言。
「在我的家鄉曾經生過一次慘絕人寰的病毒擴散,那次擴散,使我家鄉的總人口消失了整整一半以上!那個時候我在閉關修煉並不了解人世間的事情,直到我閉關結束,方在歷史書中得知了那慘絕人寰的一幕,我問過蘇榭,那件事是否和修仙者有關,然後,我從蘇榭嘴里第一次知道了‘審判者’這個名字。後來我見過她一次,問他為何要做那種事,你知道她的回答是什麼嗎?」藺如初神色淒然的道。見錦棠搖頭,她苦笑一聲道「沒什麼,無聊而已!因為她的無聊,所以就讓幾十億的人類無辜喪命!這次她挑動眾多上仙齊聚西狄,恐怕所圖唯有更大!我不是個聰明的修仙者,但是我願意做我可以做到!幫我進宮,越快越好!」她說完,將手中的棗子放到盤中,頭也不回的出了錦棠的臥房。
三更,藺如初如往日在棠園的海棠樹下靜心修煉,一道黑影在暗處觀察了她好一會,露出了一絲殘酷的笑意。「這是你自找的!」她猩紅的嘴唇中徐徐吐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須臾間,失去蹤影。
「姑姑,已然為您辦妥了。」錦棠將手中的一卷帛書遞給藺如初。「想要成為陛下近身,必須要很高的出身才可,昨晚徐道長連夜讓人送來這個,從此以後,您就是徐家三房的庶子徐洛明的嫡女徐蘭,徐氏家族在西狄赫揚百載,徐道長更是功在社稷,就是你的身份被戳穿了,徐道長的免死金牌也可保姑姑一命!」她又從腰帶中取下一個香囊遞給藺如初「這是白宗主托我轉交姑姑的麒麟香,可以有效抵制龍氣,但是姑姑千萬切記此物揮極快,一旦催動,三個時辰就會失效,要再隔十二個時辰才能再次催動,也就是說,姑姑一旦見到陛下,務必把握好時間,否則龍氣入體,姑姑的功力會被死死壓制住,姑姑也就與常人無異了!還有,龍椅乃是萬分危險之物,姑姑切記遠離,就是催動此香,姑姑也只能在御書房待上至多一個時辰,所以,我建議姑姑考慮在水榭,御花園或者除椒房殿外的後妃寢殿中和陛下面談!」
藺如初接過包裹,點點頭。「他們答允我去?」
「不是答允,是別無選擇!上仙們為白宗主的傷已然焦頭爛額,而搞清楚審判者的意圖又迫在眉睫,我並不適合出面,左穆叔叔和藍衣又身份敏感,而四殿邊的綠衣是走得幽冥魔修一路,根本近不得六丁所守的宮門,在眾人中藺姑姑您的確是最好的人選。」錦棠轉過身,看著窗外的海棠樹,幽幽的道「姑姑,此事若敗……」
「我自是小命堪輿!」藺如初忽然笑了,她似乎想通了什麼。只安慰的拍了拍錦棠的肩膀道。「默然說過,我要學會思考,我在學習!」她同樣轉過身,同錦棠一同看著窗外的海棠樹。臉上的神色愈加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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