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長槍一斷,王橫嶺再也不復先前那般氣勢,老人心中一片苦澀︰以自己半步天極無敵于地玄境界的實力,竟然還逼不出慕容無敵背在身後十幾年不曾出過的劍!這是何等的諷刺。
他,真的只是天極之下無敵麼?王橫嶺腦袋中忽然飄過這麼一個想法,緊接著踏江而來的慕容無敵再次拽起,秦水再也不復平靜,從此地往上往下百余里,那渾濁的秦水俱是憑空躍起,沸騰如潮!
那一條在秦水中蜿蜒扭動好似一條黑龍一般的鐵索,隨著慕容無敵重重一晃,那一道又一道水柱沖天而起,劍氣森然。
一十八道水柱,便是一十八把劍氣凜然的長劍!
伴隨著錚錚作響的鎖鏈聲,那在江水中呼嘯而出的鐵索之上,一層血紅色的元氣凝成血紅色的火焰,在迷蒙而起的江水中看不真切。
鐵血破軍訣,這傳自于林家的強大功法,終于再慕容無敵的手上重見天日。
「破!」
慕容無敵首次吐氣開聲,那呼嘯作響的黑紅色鐵索,帶起鐵索周圍元氣翻滾,一道道駭人的氣浪就連數里之外都能看到。
天極境與地玄境的最大區別,就是在于地玄境終究只是陸地通玄,而天極境則是一招一式,都能引動天地共鳴。
慕容無敵以鐵索做劍,那如同蛟龍一般的鐵索此時劍氣森然,好似一條數百丈的長劍,重重一掃!
天地之間氣息猛然一滯,而後整片空間都元氣翻滾如潮,一道又一道氣浪朝著四周擴散而出,慕容無敵一頭花白的頭發,在風中隨風狂舞!
麻鞋踏浪如平地,身後一線豎直的白浪泛起,慕容無敵右腳再次重重一踏,整個江面都為之一陷!
秦水一陷一彈,那呼嘯而起的巨大水柱再次化為漫天迷蒙的水霧,慕容無敵于水霧之中,踏上秦水岸邊。
鎖鏈隨後呼嘯而至,醞釀許久的猩紅鐵索橫江而來,朝著青衣白發的王橫嶺呼嘯而去。
王橫嶺明白了,這個所謂的天極之下無敵的慕容無敵,再也不是天極下無敵了,他甚至跨過了半步天極,達到了念頭通達,氣通天極的天極境。
手中這柄來自于春秋古墓中的長槍,是陪伴了王橫嶺大半輩子的趁手兵器,卸嶺力士本身就是江湖人,講究以力破十會,這作為秦地王家當家做主的老祖宗,王橫嶺自然是王家中的翹楚。
但是手中半桿長槍,卻如何能夠阻擋慕容無敵百余丈一劍。
轟!
又是一聲巨響,那橫江而來的粗長鐵索,將王橫嶺攔腰撞向秦水一側的青山之中,山石向內凹陷而去,形成無數道裂紋,好似那蛛網一般。鐵索呼啦啦一陣抖動,俱是撞進大山之中,揚起一片塵土。
慕容無敵看都不看,繼續大踏步向雲隱山境而去。
無數暗中觀戰的高手默然。
王橫嶺是何等人物,以半步天極的境界就能捍衛守護仇敵眾多的秦地王家這麼多年,其實力在秦地所有高手排行榜中,穩坐前十,而且因為天生力大無窮,同尋常的半步天極的高手相比,對付起來更是棘手。
就是這麼一個強悍的人物,不說阻攔慕容無敵,就連慕容無敵塵封十幾年的劍,都沒有逼出來。
「這慕容無敵,怕是天極之中也要無敵啊。」一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輕聲道。
而慕容無敵卻是不管不顧,依舊一路狂奔,見山爬山,見水渡水,向著雲隱山境而去。
遠在天安城,佔星閣之上,頭上白發見黑的雲宗麟手指輕拈,于那黑白交錯的棋盤中再落一子。
江湖上再次流傳起慕容無敵「不出劍」的威名,但是這一切,在雲隱山境中模索的林月明並不知情。
林月明也不知道自己和陸家內苑的大部隊走散有多長時間,雖然身邊有陸青衣和黃白皮這一個神秘而又「喜慶」的人,即便依靠黃白皮一身神秘的追蹤之術,林月明覺得要找到陸家內苑的大部隊,也是相當困難。
就連黃白皮都說了,模金校尉本身就只擅長依靠風水之術定位古墓,這尋蹤覓跡之術,卻是遠遠遜色于趙連義所在的羅網。
「這麼說你不如那趙連義?」林月明轉過頭看著黃白皮,面色平靜,但是這話落在黃白皮的耳朵里,卻是怎麼也少不了那一絲強烈的質疑。
「怎麼可能,就他那半吊子的望氣之術,怎麼可能比得上我這個出自模金一門的天才!」黃白皮口水四濺,幾乎要噴到了林月明的臉上。
林月明不動聲色抹去唾沫,無聲的提醒黃白皮的情緒有點激動,可是已經一臉憤怒的黃白皮依舊不自知,那蠟黃的皮膚上竟然有了一絲紅潤的神彩。
看到林月明依舊是一臉將信將疑的表情,尤其是站在一旁看戲的陸青衣也是一臉好笑,感覺自尊心大受侮辱的黃白皮怒哼一聲。
「看來不拿點真本事,是搞不定你們了。」說話間黃白皮掏出了一直背在身後的盤龍棍。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家伙。」林月明趕緊道,「我覺得我可能打不過你。」配上那一臉認真的表情,瞬間讓黃白皮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不再理會林月明,黃白皮手中盤龍棍上一股氣機慢慢彌散開來,林月明耳畔竟然好似響起一聲龍吟,只見那棍身之上,那一條應該是死物的龍紋好像活了過來,圍繞著棍身緩緩游動。
龍首抬起,龍目之中閃過一絲猩紅色的光芒,一閃而沒。
「往那!」黃白皮篤定道,言語中竟然有著前所未有的自信。
跟在黃白皮的身後,陸青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法子,雖說我對盜墓四門手法略有了解,卻從來沒有听說過這種手段。」
「這是結合道門手段的引氣法,卻不屬于盜墓一門望聞問切四種手法,你沒有听說過自然正常。」黃白皮一臉隨意的回答。
引氣法,自然也是道門氣宗諸多法門中的一種,沒有想到這個貌似平凡的模金校尉竟然會道門的引氣法,這不由得讓林月明刮目相看。
「那這麼說來,你對道門的符陣之術也很有研究了?」陸青衣笑眯眯詢問道。
黃白皮看似大大咧咧,但是面對這個問題時卻是極為有技巧的一筆帶過︰「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既然黃白皮不想說,陸青衣也是順勢而下,轉而聊起其他,而這黃白皮面對陸青衣,竟然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凡是林月明想要知道的東西,皆是一筆帶過。
「好一個黃白皮。」林月明心中無奈一嘆。
三人行,林月明只見那黃白皮與陸青衣明刀暗槍,你來我往,這相互試探起來竟然有唇槍舌刀之感,陸青衣想要刺探出黃白皮的情報,黃白皮又何嘗不對這個一上來就好像對自己知根知底的女子感到好奇。
就這麼一路走來,行至無人處,傳來一陣略帶蕭瑟的笛聲,進入林月明等人眼簾的,是一個身著儒衫的清秀男子。
這男子儒衫整潔,一頭飄逸長發卻草草的用一根布帶隨意扎起,這人看樣子像是迷路了,但是一路行來也不見有多麼著急,反而是且行且停,且停且歌。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他一身儒衫上墨水揮就的墨竹圖,寥寥數筆,一叢墨竹迎風圖就在他青白的儒衫之上,好似活過來一般
「笛橫一曲梅花調,劍開天門登仙來。」吹至興起,那書生停下,手指輕輕敲動那玉笛,緩緩吟出一句七言。
又敲了幾下笛身,這男子再次起身,卻看到了尋覓笛聲而來的林月明。
兩手交疊,右手擋于前,左手于後,兩手大拇指豎起,這名男子瀟灑卻又極為標準作揖。
「諸位,可知雲隱山境在何處?」這男子不開口則已,一開口林月明等人幾乎都懷疑這人腦子是不是燒壞了。
遠在青崖書院的孔夫子正與天下貳聖孟夫子下棋,猛然听孔夫子說書院的書青竹離開書院,作為出仕先生去行走大陸,不由得將剛剛喝至口中的一口茶噴出。
「失態失態!」孟夫子極為優雅的用儒衫的袖口擦了擦嘴,轉而擔憂道︰「我記得,青竹這孩子雖然實力高強,品行無可挑剔,但是是個路痴啊。」
孔夫子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打了個哈哈︰「青竹這孩子,應該可以的,我們要有信心。」
而此時林月明等人好不容易讓這個人知道,此地就已經是雲隱山境。
「小生書青竹,多謝各位指路,若是不嫌棄,可以同行麼?」書青竹哈哈一笑,言語中竟然沒有絲毫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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