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二娘的笄禮之後又過了幾日,華苓終于得了空閑,可以跟著衛羿到衛家建在金陵東郊的馬場去玩了。這年頭人家不會很禁著兒女接受別家的邀請去玩樂,但是卻不會允許未婚男女單獨相處,即使兩人旁邊有一堆的僕婢也是不行的,用辛嬤嬤的形容,這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謝丞公允許了華苓的請求,但是卻把家里的孩子塞上馬車,一股腦兒都扔到了衛家馬場吹風,也算是給兒女們繁重的學習生活增添點難得的亮色了。
當然,牟氏是不會放三郎到這種風大的地方來的,還有四郎,如今也才五六歲,出來也玩不了什麼,被放在家里了。出行前八娘正好感了風寒,請了良醫熬藥不及,也泱泱地被落在了家里,倒是讓華苓感覺一路上清淨不少。
金陵東郊的地勢大致是平坦的,但向東行出四十多里外,地勢就悄然隆起了一些,矮矮的丘陵像一圈又一圈的屏障擋在了金陵的東面。這些低矮的丘陵地帶土質不佳,開闢成田地也只能算下等田,所以弼公衛氏就將其中一大片圈成了蓄養馬匹之地,為金陵左近的衛氏軍隊和皇家禁軍提供戰馬,偶爾也會有少量的馬流入金陵各大世家手中。
江東地區水網密布,適宜開闢為牧馬場的土地並不多,衛弼公家的馬場佔地百多頃,已經是千里之內最大的牧馬場,蓄養有良馬上千匹。不僅如此,定期還會有優良的種馬被從黃河以北運送過來,補充這個馬場的消耗。
衛氏牧場出產的良馬體格健壯,皮毛水光滑亮,跑得快、耐力高,在江東是遠近聞名的。
天藍藍,丘陵起伏,牧草青青,遠遠近近放養的馬匹三三兩兩聚成一群,偶爾能看見騎著馬的玄衣軍士出現在某些馬匹旁邊,揮鞭驅趕馬兒轉移吃草的地方。
華苓換上了一身湖藍色的緊身騎服,長發用同色的綢帶緊緊束了起來。她小跑到了一個略高的小土丘上,手搭成小蓬遮擋著午前過于猛烈的陽光往馬場縱深處看去,驚嘆道︰「衛五,你家的馬場可真大!」遠遠看見一隊二十來人的玄衣軍士排成整齊的雙列跑步巡邏而過,又驚嘆道︰「衛五,你家的兵丁可真精神!」又看見一名面相憨厚蒼老的老僕領著幾名兵丁,牽來了十來匹溫順的馬兒,又驚嘆道︰「衛五,你家的馬兒也真精神!」
衛五今日著的也是深藍色的騎服,腳上踏一雙牛皮馬靴。他手長腳長,臉又好看,怎麼穿都神采飛揚。華苓贊一句,他就平淡地‘嗯’地應一聲,除此之外居然就沒有話說了,這種不像對話的對話實在讓人發噱,直听得二娘等人抿嘴笑,這位衛五郎雖然面相凌厲了些,寡言了些,但是其實也是很隨和的人,和傳言中單槍匹馬取敵首級的那位折沖府校尉卻對不太上號了。
二娘笑著朝衛羿福了福身道︰「衛五郎,今日托了你的福,來此牧馬場一游,見此天高地遠,牧草青青,心懷亦舒暢許多,當真是多謝了。」最大的姐姐說了話,下面的妹妹們也就趕緊跟著福身道謝。
衛羿點點頭,示意自己收到了。
已經見過幾次,謝家兄弟姐妹們都知道衛羿是個話少的,也不會認為他是怠慢還是別的什麼,二娘又指著華苓笑道︰「我還說漏了,如果不是小九我們今日也出不來耍子。小九等著,二姐回去就叫你三姐給你繡個荷包,上回小九不是說三娘那一池青荷的繡面十分好看?就叫她繡那個。」
三娘噗哧笑了,擰著二娘的手道︰「就你會拿別人家的東西來作人情子。」
華苓立刻拍手掌笑︰「好啊,好啊,三姐姐不然給我繡一幅團扇吧,不是入夏了麼,正好用呢,在團扇上面繡‘小荷尖尖,青蜓飛舞’吧!」
三娘笑著點頭︰「好,就依你。」三娘的繡工一年比一年精進,如今已經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繡出來的圖樣靈氣十足,關繡娘說過,三娘已經完全不必再上她的繡藝課了。
七娘在書法和詩文上特別出色,對特別美的意境也十分敏感,華苓一句話所描述出來的情景立刻就讓她注意力一凝,默默在心里推敲了起來。原本她那茶園中的僕婢就全都是她從好詩中取名的,像燕草,就出自詩仙李白的‘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這句詩,意境清新之極。
華苓拉拉她的手,好笑道︰「七姐,七姐,又在推敲了呢?回去再想吧,看看,僕役都把馬兒牽來了,選一匹騎著玩吧。」
七娘蹙著眉瞪了華苓一眼,拿她沒辦法。
今天八娘不在,四娘隱隱約約的算是被姐妹們孤立起來了,二三五六沒事都懶得找她說話,七娘和華苓更加不會上趕著去找不愉快。
她也不惱不泄氣,著一身水紅色繡了銀蓮紋樣的騎服,打扮得秀麗動人的,就用特別端莊秀美的姿勢站在一邊,只是拿眼楮去看衛羿。發現衛羿連看都不曾正眼看她,總是在關注九娘之後,四娘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指甲摳住了手心。
衛家管理馬場的是一位名叫礁叟的老人家,手下領著幾百兵丁,將馬場打理得妥妥當當的。礁叟在得了衛羿的命令之後,從馬場最馴良的一批半大馬兒里面選出了十來匹脾氣溫馴、腳力不至于太快的,牽過來給謝家娘子們騎著玩。
雖然往常也在家中學騎馬,但是在這麼廣闊空曠的場地上跑馬還是第一次,二娘等人都興奮得很,包括七娘,都在礁叟的幫助下選了非常溫馴的馬兒騎上去,跑散開了。
清晨的時候馬場這邊剛剛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如今空氣里彌漫著清新的草香和水氣,加上薄薄雲層遮擋在天空上,把初夏略熾熱的陽光濾得清清淡淡的,環境實在舒適到了極點,在這樣的地方縱馬奔馳,實在是再愉快也沒有了。
衛羿親自牽過來一匹小馬,黑色的皮毛,四蹄踏雪,養得油光水滑的,一雙大眼楮濕漉漉的透著股子無辜之氣,兩只耳朵尖尖的往天空簇著,一看就特別溫馴。
這匹小馬比家中給她習騎的小矮馬要駿勇多了,看得出等成年之後,一定會是一匹高頭大馬。華苓一眼就喜歡上了它,跑過去輕輕模著它的馬鬃,眼楮閃閃發亮︰「衛五這是給我的嗎?」
「嗯。」衛羿遞給華苓一小塊黃色的粗飴糖︰「喂給它。」
「為什麼?」
「喂了就听話了。」
華苓接過飴糖遞到小馬嘴邊,它伸出長舌頭一卷就把糖卷進了嘴里,舌忝得華苓手心癢癢的,不由笑了起來。
小馬的眼楮和它的毛一樣黑,濕漉漉的的,大大的,吃了糖之後越發溫馴起來,任由華苓在它的長臉、耳朵和後頸子上模來模去,偶爾甩個尾巴。
衛羿拉著小馬的韁繩,就那麼站著看華苓玩,也不催她什麼。
華苓越來越喜歡這匹小馬了,抬高手細細地給它順脖頸上的鬃毛。馬兒的一雙眼楮其實表達著很多的情緒,比如給它模毛,模到了比較舒適的位置,它的眼神兒就會顯得比較溫柔,要是模到了喉嚨,它就會顯得有些緊張。
衛羿看著華苓和馬兒玩,人倒是比馬兒還要矮些,勾了勾唇角。他說︰「它是你的了,起個名字罷。」
「名字?」華苓仰頭看衛羿。
「嗯,名字。有了名字,時時呼它,時時照料它,心意相通,它會成為你在戰場上最好的伙伴。」衛羿模了模華苓的頭,其實他的手差點就往那白女敕女敕的臉頰下去了,好歹忍住了,默默地把手收了回來。
華苓想了一陣,問︰「你的馬叫什麼名字?」
「踏雲。」
「哦,有別人的馬叫追風麼?」
「有。」
「已經有人取了啊……那有別人的馬叫踏雪麼?」
「有。」
「又有了啊……有別人的馬叫白襪子麼?」
「……」衛羿沉默了一陣,應得有些艱難︰「應當未曾有。」
華苓一拍手,笑眯眯地道︰「那我的馬兒就叫這個名字。」
衛羿又沉默了。
給愛馬取好了名字,華苓自覺十分得意。模著白襪子的鬃毛喊了它幾聲,又扯出前面衛羿說的話來︰「不過呢,我是女孩兒,不會上戰場吧。」
「在邊境居住,馬術、武藝都要有些,防身之用。」衛羿簡潔地道。
華苓愣了片刻,才明白衛羿這是已經在敘述兩人婚後生活的情景。她實在是被噎了噎,衛五這腦回路是怎麼長的,能不能不要這麼超前?
半晌她嚴肅地道︰「衛五,我覺得很難與你交流,你曉得嗎?」
衛羿兩道濃眉往眉心攏了攏,看著華苓。「難以交流?」
「嗯!好像跟你都說不上什麼話。」華苓用力點頭,看到眼前的少年因為她的話深深地皺起了眉,一雙眼楮只是定定凝視著她,不由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虛跑了出來。她說的明明是實話,為什麼會有種自己在得寸進尺的感覺呢。
衛羿說,語氣十分平淡︰「我是你(未來)的丈夫,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我會對你好。」
華苓想了片刻,才明白過來,衛羿的意思是,以為她有退婚的想法,所以在向她保證會對她好……她噗地笑了,盯著衛羿一張木雕也似,基本沒有表情的臉看了一陣,笑得越發燦爛。
看到華苓這樣開懷,衛羿慢慢松開了皺起的眉心,嘴角也往上提了誰也看不出來的一點點。
「騎著走走罷。」見華苓和小馬感情培養得差不多了,衛羿說。
華苓便踩著馬蹬上了馬背,雄赳赳、氣昂昂地坐穩了,朝衛羿伸手道︰「衛五韁繩與我呢。」
小娘子坐在小馬上,小臉紅撲撲的,兩只看起來就跟那巧手捏出來給孩童玩的小泥人塑像似的,精致、乖巧、可愛。
衛羿看了看她,轉過身牽著馬韁往前走。
「衛五,將馬韁予我啊!」
衛羿回過頭說,表情很嚴肅︰「此馬還未完全馴服,我牽著走便可。」于是牽著馬,兩人一馬以十分慢的速度往前漫步。
華苓看到了遠處的二娘和三娘幾個,她們騎著馬你追我趕的,笑聲輕快地傳了過來,而她呢,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惱得要錘桌,華苓叫道︰「衛五,我自己會騎馬,你快把韁繩給我!」
衛羿回頭看她一眼,絲毫不為所動。看華苓都快有捋起袖子跟他干架的沖動了,衛羿抿了抿嘴,問︰「不若我騎著馬,牽著你的馬。」
華苓翻了個老大的白眼,無力道︰「衛五,算我服了你了。」她不想再思考這家伙的腦回路,事實證明,那根本無從捉模啊!她揮揮手道︰「好吧,好吧,你快騎上你的馬,跑得快點兒行不行啊?」
于是衛羿騎上了他自己的愛馬踏雲,還是頑固地給華苓執著馬韁,馭著兩匹馬小跑步往牧場中央的一個小湖跑去。
華苓翻了無數個白眼。
衛旺和金甌沿主人的路線步行著跟上去。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謝九娘,知道這就是未來主母了,心里就是一陣一陣的想不通,主母還這麼小!還一團活潑的!為什麼郎君會親自向弼公要求娶一個這麼小的小娘子呢!大丹的郎君成婚大致都是十八至二十歲之間,娘子出嫁是十六至十八歲之間,也就是說,郎君還得等上足足七八年才能成婚,郎君這也等得?!要知道,前面的衛大郎、二郎、三郎、四郎都已經成婚了,大郎甚至已經有了兩個小郎君,他們家五郎君原本就生的晚,現在要等到謝九長大再成婚的話,就更晚了……
听著主人家和謝九娘淡定的一問一答聊著天,衛旺一張臉是糾結得跟菜干似的,抓耳撓心地想要得個為什麼。
今日只有金甌隨侍在一旁,既然是來馬場,她也陪著華苓換上了一身青布騎服,以防主人有些意外的需要。金甌看到了衛旺古古怪怪的表情,輕輕笑了一聲。衛五郎君寡言得很,卻沒想到有個這般外向的侍從。
想了想,金甌輕聲向他招招手︰「你來,我有話想問問你。」
衛旺抬眼一看,是未來主母那個看起來特別淡定的丫鬟喊他。便走近了到四五尺外,側著身子咳嗽了一聲,拱了拱手,端著嚴肅的表情問︰「敢問何事?」
金甌的面色有些古怪,上下把衛旺打量了一下。明明是個跳月兌的,但是居然瞬間端了起來,端又端不像樣,這是要干什麼?她忍著笑問︰「听我家娘子說,衛弼公和太太將要回到金陵了?」
「確然如此。弼公和太太到就在這幾日間。」衛旺看了一眼金甌,發現這位清秀的侍女正看著他,眼里有淡淡的笑意,立刻不自在地撇過了頭去。
金甌是何等細心的人,立刻就發現了衛旺的不自在,于是福一福身,走開了.
衛氏馬場中央偏東的位置有個不大不小的清水湖泊,湖邊水草豐茂。
衛羿牽著馬帶著華苓跑到湖邊,告訴她︰「此處水源飲馬甚好。」
華苓點點頭,問︰「這馬場已經開設了不少年頭吧?」
「約有八十年了。」衛羿回想了片刻,給了一個確定的數字。
「啊,豈不是三朝以前就開設了,年代久遠啊。」華苓看過大丹幾乎所有的邸報,對大丹的年份變遷很敏感,一听就知道當時還是丹朝第二任皇帝,慶帝在位的時候。如今已經是第五任皇帝,澤帝了。
「嗯。」
兩人說著話,四娘打馬跑了過來,笑聲如鈴︰「九娘、衛五哥,你們在這處看風景?」跑近了,看見衛羿親手為華苓執著韁,四娘眼中閃過嫉妒的神色。兩人不過是有個未定的婚約罷了,衛五何必對九娘這麼好?除了因為九娘年紀小,四娘當真想不出衛五這樣照護九娘的其他原因了。
衛羿對四娘的話毫無反應,華苓朝四娘笑笑︰「四姐。」
四娘笑著問︰「在說著什麼呢,遠遠的看你們說得十分高興的樣子。」
畢竟是自己家姐妹,也不好撇開她不理會,華苓便道︰「我們在說這馬場已經開設好多年啦。」
「有多少年了?」四娘笑意盈盈地往衛五看,想听他的回答。
「八十年。」衛羿淡淡地說。
「歷史不短了!」四娘驚呼了一聲,又稱贊道︰「衛五哥,你將這馬場打理得真好,我方才跑了一圈,看見的馬兒都膘肥體壯的。」
衛羿只是寡言,又不是寡腦子,如何看不出四娘對他特別的熱情。他並不認為自己有陪別人說閑話的必要,遂點了點頭,移開了視線。
見衛羿沒有回應的跡象,華苓暗中笑了笑,回道︰「四姐,這馬場不是衛五打理的,是礁叟,就是方才為我們選了馬匹的那位老人家。」
「原來如此。」四娘笑盈盈地應了,一雙桃花眼往衛羿看了一眼,見他挪開了視線去,心中隱隱的不舒服,看見華苓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含著微微的笑意看著她,好似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時竟有些不願直視的沖動。
礁叟騎著一匹老馬尋了過來,稟告道︰「五郎君,王相公家三郎君、大娘來拜訪了。」
卻原來,王家在衛家馬場左近也有一塊不大不小的地,起了一個避暑莊子。
最近金陵城中流言四起,擾得王家人清淨不能,王相公干脆不聲不息地把王霏送了出城,讓她在避暑莊子上躲個清靜。
王磷也陪著同胞姐姐來了,庶妹王霧這回卻沒有一起出來,還是王磷听說衛羿領著謝家的郎君娘子們來了馬場,于是急急忙忙地慫恿著王霏過來尋他們玩了。
城中那‘花神降世、天作之合’的流言讓王霏煩不勝煩,看著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她拉著二娘的手,眼含歉意︰「葦妹,你笄禮那日我都不曾親來觀禮,原我是要作是我對不住了。我實是很想來的,只是……」她咬了咬牙,眼眶微微發紅︰「原是說好了,我為你當贊者的。」兩人起初是以琴交起來的朋友,這些年感情是越來越好了。
二娘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著道︰「無事,我知道,那不是你願見到的事。不是來了這里,都不知道你到了莊子上,」二娘關心地看著王霏憔悴的面色︰「在這里可好?」
「還不錯。」王霏的話和她的面色完全是兩個意思,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原本一直溫婉安然的王霏,居然毫不顧忌地表露出了這種並不宜人的情緒,華苓這才意識到,金陵城中的流言給王霏帶來了多大的壓力。流言越傳越盛,大家都說王家霏娘是要嫁入皇家,將來要當皇後的,
王磷看著這邊姐姐妹妹的說話無聊,跟衛羿說了一聲,兩人一起選馬騎去了。
二娘嘗試安慰她︰「城里傳的都是流言而已,你放寬心,別管它。流言再驚人也只是流言,只要我們不去在意它,它就是紙糊的罷了。」
王霏冷冷一笑,清麗絕倫的面容褪去了溫婉,竟顯得越發有股雪中寒梅般的傲然風姿︰「我其實真想知道是誰對我這般好……想叫我嫁給那種人?休想!往常都在一處玩,可是我現下才算看清楚了那家都是些什麼人。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我絕不會再與他們家的人一道。」
二娘輕輕嘆氣,拉著她道︰「氣什麼也不要氣著自個兒,我想你爹爹、你家大伯、二伯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四娘忽然說︰「王霏姐姐,我真羨慕你,滿城花開,大家都說你是花神的降世呢!如果我及笄的時候,也能看到許多花開就好了。」
王霏的表情冷了,*地回道︰「我不是什麼花神降世,你願的話,你當罷。」
好心跟她說話,甩什麼臉子?四娘臉上繃不住,哼了一聲,撇開頭轉到一邊去了。
二娘皺起眉瞪了四娘一眼。四娘只看到了那滿城花開的熱鬧尊榮,卻沒有看到底下的許多東西。她挽住王霏的手,歉道︰「她還小,不懂事,霏娘你別怪她,好不好?」
王霏冷冷道︰「十一二歲還小?你忍得她,我卻忍不得。」
王霏的聲音並不小,四娘听見了,猛地轉回來,氣怒地瞪著王霏,聲音尖銳地問︰「我說錯什麼話了,王家姐姐你竟如此說我?」
原本就是家中千寵萬寵的嫡長女,王霏的脾氣又豈是小的,正又逢著煩心的時候,更加是對四娘沒有了容忍度,昂起了下巴,說︰「你說錯的話,你至今還找不出原因,是因為過于愚鈍。還是回學堂中,請教授好好教教吧。」
四娘幾乎不敢相信地睜了睜眼楮,她什麼時候听過這麼不客氣的話了?她呆了片刻,臉色陣青陣紅地,只是知道當場人多,畢竟還有著根深蒂固的教養,才不曾說出那些從姨娘身上學的罵人話來。
華苓覺得額頭發疼,鬧得這麼僵是想搞什麼?這好歹是因為她,一家姐妹才出了來玩,要是出來開開心心的,回去一個個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她很難跟爹爹交代啊!
三娘站了出來,拉住四娘,和五娘六娘一起,硬是把她拉到一邊去了,看著是要將這件事掰開了跟四娘說清楚的意思。
二娘則是陪著王霏另尋了一個角落談話。
華苓站在那里呆了片刻,衛羿騎著自己的馬,牽著華苓的小馬過來,俯視著她問︰「阿九可還要騎馬?」
「嗯。」華苓悶悶地爬上小馬的馬背,也懶得理會衛羿還是要堅持拉著她的馬韁了,兩匹馬重新從馬場大門口的位置往小湖泊方向跑。
天氣依然很好,風景依然如畫,但是心情真的差了許多。
衛羿看了看華苓悶悶的臉色,忽然道︰「錢朱衛王謝五姓在開國時曾有約定。錢家居中為天子,調停上下左右,天家嫡支不與四家聯姻。所以,王大娘不會嫁與太子,阿九可以放心。」
華苓一愣,點點頭。然後她仔細看了衛羿一陣,忽然發現,衛五這個家伙看著木訥寡言,但真的只是表象而已,這明明是個耳聰目明、心里門兒清的人!要是以為他是個不會思考的野人,那什麼時候被賣了還給他數錢也說不定哪……
兩人慢慢騎著馬跑了一陣,忽然一個玄衣兵丁打著馬沖了過來,朝衛羿報告︰「啟稟郎君,謝家七娘所騎的馬受驚,她摔下馬了!」
華苓只覺眼前一暈,勉強定了定神,立刻叫道︰「快!在哪里,帶我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