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重生之苓娘傳 第104章 查案進展

作者 ︰ 煌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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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苓跑出了瀾園,侍婢金釧和碧浦有點莫名其妙,九娘子不是才被大郎君叫到前院嗎?但兩個侍婢還是迅速地跟在了華苓身後,看出了華苓的心情並不太好,金釧小心地輕聲問︰「娘子,回竹園嗎?」

「不。……暫且不回。」跑出瀾園,華苓的腳步就慢了下來,垂著嘴角在瀾園門口呆站了片刻。

話才說了一半就因為情緒激動而中斷,甚至不管不顧地跑出來,是很幼稚的行為。她甚至還沒有問清楚,衛五現在到底在哪里,現在身體如何。

但是她卻沒有辦法再心平氣和地和大郎說下去了,因為已經听到的這些就足夠讓她憤怒,因為什麼呢……因為她意識到了自己在面對這些的時候,幾乎是無能為力的。再說下去,她說不定會情緒失控,也許會和大郎爭吵。

但她並不是生大郎的氣,她氣自己,氣這個世界。

她低下頭揉了揉臉,不論她在這個世界里已經經歷了多少事,曾經的記憶依然是打在靈魂上的烙印,有些觀念上,她是沒有辦法完全和這個世界重疊了。有些話題想來想去,居然只有跟晏河才能聊一聊,也許她應該嘗試下,把與晏河之間的關系調整得好些。

至于她身邊的這些人……他們生來就在一個家族里面,生來就在大丹,他們理所當然地為家族努力著,他們都是合格的世家子弟。

這是一個屬于父系的社會,男人的權利和義務都比女人大,男性和女性的地位不平等的程度比後世更高,她也許同樣能做到許多事,但在這里,許多機會都落不到她的身上。

無能為力,過去這陣子,這樣的滋味她不是已經品嘗了許多次麼。

但不論情緒怎麼壞,華苓是不允許自己和看重的人爭吵的,爭吵傷感情,毫無意義,所以她硬板板地扔下那麼一句話跑了出來,好歹也算禮數周全。不過想也知道,大郎肯定當她鬧小孩子脾氣呢……想想華苓嘆了口氣,她原本也就是鬧脾氣。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凝望了一陣湛藍湛藍的天空,然後慢悠悠地沿著間隔開了諸多庭院的回廊行走,一路從前院回到後院,等她聞到了一陣桂花香,才發現已經走到了三娘的桂園。

三娘今年十六歲,親事未定,但有了二娘的例子在先,牟氏也讓三娘減少了一半的听講時間,開始備嫁。好早上芍園未有課程,向來黏在一處的五娘、六娘說不定也在三娘這里。

守在桂園門口的兩個小丫鬟之一一見華苓,笑容燦爛地上來施了禮,清清脆脆地道︰「婢子桂葉見過九娘子,三娘子在園中,五娘子和六娘子也在呢。」另一個小丫鬟早飛快的轉過影壁先去稟告了。

「碧浦和桂葉相熟呢?」華苓注意到這小丫鬟和碧浦互相給了個笑容,頗為熟悉,便笑道︰「不必領我了,你和碧浦在這處說說話也可以。」

「多謝九娘子。」碧浦和小丫鬟桂葉是從江陵族地同一批送過來的,感情還真的不錯,听了華苓的話,兩個小的就高高興興在門口的小馬扎上坐下來聊天。

華苓沿著抄手回廊一路走近桂園的廳堂,三娘、五娘和六娘已經都起身出來迎接她,三娘抿著嘴笑,五娘手里拿著一把新的竹骨折扇,發髻居然拆了,梳成了男孩才梳的發髻,著一身辨不清男女的玄色騎裝,鼻下還貼著墨紙剪成的兩撇胡子。一看華苓,五娘就粗粗地咳嗽一聲說道︰「五哥在此,九娘還不快快過來拜見?」

「……」華苓噗哧一聲就笑開了。指著五娘問︰「這是在作甚?」

三娘看一眼五娘就笑得直不起腰,丫鬟們更是笑個不住。倒是六娘很能把得住,居然沒有笑,還為華苓解釋道︰「五姐方才從話本子上看到了一位‘運籌帷幄,百戰百勝’的參將。」

五娘動了動嘴唇,嘴唇上兩撇老鼠尾巴似的黑胡須跟著動了動,將折扇倒捏在手心,方方正正一拱手,神氣活現地說︰「在蟣uo夢?陬艟??脅謂?晃澹???患揖拍錚包br />

五娘這是玩扮裝游戲?姐妹們當中,還就只有五娘活潑成這樣,真是什麼都敢想!華苓彎彎眼楮,只覺什麼不開心的事一時都忘了,沖上去拉著五娘的手猛搖,有板有眼地回應道︰「謝九見過黑 軍參將謝五,謝五真是英姿颯爽呀!多謝爾等保家衛國,佑我大丹平安!」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五娘打開竹扇,頗有風度地搖了一搖,朝堂內一指︰「近來我軍連勝,大敗突厥、波斯等外族,威震天下。諸族俯首奉我大丹為主,歲歲朝貢。堂內有我大丹疆域之圖,容我引謝九一觀!」

「謝九請!」

「參將請!」

「謝九先請!」

「參將于國有功,參將先請!」

「略盡了微薄綿力罷了,愧不敢當。在下便行先。」

「正該如此。」

兩人就這麼有板有眼地互相讓著進了廳堂。

里里外外娘子侍婢們目瞪口呆,說演還真演起來了!五娘和九娘是兩個人來瘋呢!三娘握著嘴,跟六娘說︰「我怎的忘了,小九也是個不著調兒的,這……這到底是從那里就瘋起來了?」

三娘的問題讓六娘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告訴她︰「從小九到的時候。」

華苓和五娘你來我往演了片刻,一屋子的丫鬟強撐著沒有笑出聲,雖然一個個抖得跟羊癲瘋一樣。但終于在華苓表示她要打馬狂奔稟告緊急軍情,然後手上作勢拉扯著馬韁、表情嚴肅,扎起馬步蹦了二三下之後,金釧擠著桂枝破口大笑,一屋子的丫鬟姐妹們笑成一團。

華苓也掌不住了,五娘撲過來抱著華苓笑,把兩撇老鼠須都擠掉了。

好一陣子大家才收拾了起來,丫鬟們上了茶點,四姐妹分坐下,各自整理了下散亂的發髻、衣裳。五娘還興奮得很,拉著華苓的手道︰「我就說,我們家如我這般有意思的人就只有小九一個。下回我們還這般玩啊,與小九作耍可開心了。」

「好∼」華苓應得很開心。想想,是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娛己又娛人的事,她一向都喜歡做。

五娘撅了撅嘴道︰「可惜二姐看不見了,否則她定然也十分開懷。若是我們都不必嫁人就好了,一道在家中居住,多麼快活。」

三娘也有些想念二娘,說︰「那是無法子的,我們姐妹都是要嫁的。二姐嫁了陳二郎,便是陳二郎家的了。今歲端午也不能回家來。」

在大丹,五月初五端午日,是出嫁娘子歸家看望父母親人的日子,只要娘家條件允許,又疼愛女兒,沒有不把女兒接回來過一日的。不過二娘初嫁,陳家像許多人家一樣,有新娶婦三個月內不得踏出家門一步的規矩,四月里才嫁過去,五月是不可能回娘家了。

這便與同胞姐姐難相見了,五娘有些沮喪,不過這是情理中事。

華苓一手托腮,另一手從白瓷碟子上撿起一塊蜜脯送進嘴里,問道︰「三姐的嫁妝也打整得差不多了罷?」

三娘垂眸微笑,柔柔聲道︰「嗯,單子上的幾乎都齊了。」

華苓忽然想起了一句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她撐著下巴朝三娘看了一陣,彎彎眼楮微笑。三娘的容貌離絕色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溫柔如水的氣質很美,就像這園子中栽植的四季桂,總是一團一團的黃色小花同時盛開,不艷不媚,但是香氣久而宜人。

宜室宜家。三娘本身就是個軟和性子,話一直不多,但是特別細心體貼,除了頂級的繡藝之外,琴棋書畫也都拿得出手,很關照下面的弟妹。

她喜歡不落俗套、沒有匠氣的刺繡,三娘每年都會給她繡幾幅小畫,若不是親自繪的花鳥魚蟲,就是讓書畫最好的七娘來畫山水,然後三娘照著繡。兩廂合作,都十分用心,到華苓手上的繡畫就都是精致絕倫。

反而華苓自己,在芍園學了許久,雖然也樣樣都不算差,但除了有先天基礎的數學之外,其他能比姐妹們頂尖的技藝居然沒有。就連接待往來這類管家手段,也是八娘

她總不能編一本算數書送人罷?于是每回收了娘子們精工細作的禮物,就只好從丞公爹和大郎給的寶貝里挑些回贈,再加上各種大節日、生辰日,次數多了,她手里的好東西就大多給了出去,辛嬤嬤一直說她是出多進少,守不住財,很是恨鐵不成鋼。

不過有這麼出色的姐姐,送再好的禮物也是應該的。其實華苓自覺對待娘子們的態度有點像丞公和大郎對待她自己,嬌滴滴的女孩兒,還這麼出色,就該多寵著些不是。

而且,就算寵愛到出嫁,又才幾年……

華苓出神的時候,三五六三個說起了六月家里要辦的一場宴。那會是一場大宴,來的人會有許多。華苓知道這件事,金甌和她提過,這是謝丞公的意思,家里大郎、二郎、三娘、四娘都差不多可以定親了,接下來三年內是要一個一個成婚的節奏,所以辦個宴席,將金陵俊彥都請來家里相一相的意思。

以丞公府的地位,可想而知這回來的人會有多少。

其實這宴本該是春天在二娘出嫁後辦,但是族里出了樓船受襲那件事,三月內家里都不會辦娛樂事,就推到了六月。

今年丞公府事情多,竟是連踏春也不曾去,讓娘子們都有些失望,一數下來,居然是到六月才有和朋友見面的機會,所以都是很期待的。

華苓正听得津津有味,外面來了個尋她的小丫頭,卻是大郎從前院派過來的,找她找得急。

華苓愣了愣,大郎沒事不會這麼急著叫她回去的,于是立刻重新回了瀾園,大郎的臉色比一兩個時辰前沉多了,讓她坐下,淡淡道︰「族里的追查有了新消息。」

華苓心一緊,捏住了手心。

大郎遞給華苓一卷卷得極細的宣紙︰「這是從族里用最快的信鴿傳來的信息。」

代族長謝熙清,以及三四五房一共四位嫡系家長遭到了單槍匹馬的刺殺襲擊,但因為五郎十三郎的事後加強了防備,這幾次刺殺襲擊並沒有一次成功。最令人悚然的是,這幾次執行刺殺的一批刺客,身份竟都是族中有備案的家生奴僕,幾乎牽扯了依附于謝氏生存的所有僕族。

不過這回刺殺不成功,族里終于得到了這些刺客的遺體,檢查過後,發現雖然面貌、聲音和身體特征都是真的,也和族中備案相似,但若是細看,都有差異,已經是被換掉了的人,被替代了的那些家生子,自然是早不知死在了什麼時候。

這樣的手段實在可怕,竟能將勢力範圍滲透到了謝氏一族當中,雖然只是地位最低的一層家生子,但已經能讓人一窺這個隱藏敵人的能耐。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回族中順藤模瓜,已經揪出了幾名中層釘子,現在在審問當中。

華苓迅速瀏覽一遍,背心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若是有一天身邊最親的人也被用這種手段換了,可不是讓人毛骨悚然麼?

「這個勢力在我們家族的中下層已經發展了出不弱的實力。他隱藏得真好。」她將宣紙放回大郎前面的書案,道︰「我現在只好奇,他是怎麼把人改頭換面安□□來的,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什麼手法,誰掩護的他。」

大郎肅容道︰「族中族兵一系是我族存身之基本,從偏旁支族人中遴選身強體健、心性忠誠之人,打小訓練。從百年前開始,入選每人都有記錄在案,是何日被選中進入訓練營,當時訓練負責之人、訓練內容、時長、住地,後面調動、進出記錄全都會有記錄。家生奴僕一系查驗同樣嚴格,但各房都有各自較為慣用的僕族,族中以人頭備案為主,調-教乃是各房自行處置。」他頓了頓,眉峰深深地攏著,道︰「此回刺客四人,身份皆為五房所屬家生子,原本分散在極不起眼的地方執雜役。」

華苓微微一愣。上一回襲擊了樓船的那些死士,可以說同樣出自五房手下。

她抿了抿嘴唇。「雖然五房鄭堂叔也被攻擊了,但恐怕族人對他的懷疑又上了一層。」

「順藤模出的幾名小執事都是家生奴僕一系,職位最高是采買。審訊中咬出了五房一名熙字輩偏支,此人負責帶領三百人巡弋守護族地南方。說是他提供了四房家長行蹤。」

「已經將他收押了?」

「誠然。不論那幾名執事供詞是真是假,如今族中怨憤日高,不將他暫且收監審查是不可能的了。族中審查團在細審出事那批族兵和那幾名家生奴僕的備案記錄,只是信息繁多,要篩選出疑點,怕是還需時間。」

這也許會是一場長久的作戰,敵人隱藏得深,要揪出來不容易。

「五房真的有害其他兄弟的必要嗎。」華苓邊想邊說︰「如今這手段,倒像是這個敵人將僅有的二三底牌都急急掀了出來,要給我們弄點麻煩一般。他要將影響的觸角探進來,只能從最底層開始。若是能養五年十年,就算是這批安□□來的執事當中,至少也能有一二個能升一兩級,接觸到更多的權力,搗更大的亂。」

她看著大郎,「他為什麼急?若是急,定是近來在發生很需要他爆發出這些微薄的釘子來,幫助自己達到其他目標的事。近來我們大丹有什麼大事要發生麼?」

「不,」華苓輕輕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說法︰「應該說,有什麼事,值得他用干擾我們謝族的手段來輔助完成?」

大郎的眼神微微一動。「四公年紀皆已不小,這若干年內就會交接。族里重新選出的堂兄是四郎和十一郎,五月前會到金陵。」

四公之位的交接,確實是大事。但華苓也忽然想起了晏河曾經說的話。立刻問︰「近來沒有關于聖上身體的消息麼?」

「有,宮中有極少量的信息傳出,說是澤帝已經一病難起。」大郎捏了捏眉心,看著華苓,微露笑意。「但是近來聖上每日視朝,眼看著精神極好。」

「精神真的很好麼?」華苓問。

兩兄妹對視了片刻,大郎明白妹妹的意思,但他回想了一陣,依然是點頭確認了︰「確實是身體極好。也不是不曾听說,世上有些刺激人精力噴發的藥物,但藥效極短,只能維持一二日,過後若是使用者體質弱,極易暴斃。」

皇帝是天底下最愛惜自己的人,使用這種藥物的可能性也實在太低了罷?

華苓有些出神,心想晏河說,能讓澤帝身體‘更不好些’的是什麼東西呢?該去見見她了。

大郎揉揉華苓的頭發,道︰「爹將族中此事暫時交予我跟進,如今我身邊,新來的謝余還差了些,我需你來助我一臂之力,小九。」每日都會有最新的調查進展從江陵發過來,送到丞公案頭備份。大郎如今要做的,是從他的角度,用他的閱歷和學識跟進。辦好這件差事,若是能最終揪出那敵人,大郎對家族的貢獻不會小。

而大郎對華苓總是與別不同的視角有很清楚的認識,華苓總是能在不同于常人的角度提出她的看法。在這件事以前,兩兄妹已經合作了好幾年,大郎是絕不敢因為年齡、性別的不同而輕視華苓的,很自然而然地把華苓歸入了智囊行列。

因噎廢食是愚蠢的,謝華邵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是了……大哥和丞公爹的個性其實是不一樣的,其實這幾年,兩兄妹相互影響很多,大哥的很多思索方法都與她相似。華苓彎彎眼楮笑了,她應該不是對這個世界無能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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