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周水忙得腳後跟踢**,這一兩天準備歇一下。索性把手機關了。第二天,周水十點鐘才起床,正洗漱著,電話鈴響了,周水含著滿嘴的牙膏沫子,拿起電話。還沒開口,只听見對方說︰這「等我別動。」就四個字,周水听出是張克堅的聲音。心說︰這小子一來,準沒好事,上次就是個教訓,這次無論如何要管住嘴。」
正琢磨著,敲門聲響起來,周水拉開門,是張克堅,周水笑道︰「你小子真賊,到樓門口打電話。」
張克堅道︰「怕你小子跑了。」
周水說︰「我跑了誰給你擦**啊?上次那事你害我不淺。對了,我那叫臥底吧?跟你們頭兒說說,哥們也該領份薪水吧。」
張克堅笑道︰「什麼臥底,那叫污點證人。能寬大處理就不錯了。」張克堅手里晃著車鑰匙︰「走吧,別慎著了。」
周水問道︰「去哪兒?」
張克堅說︰「大頭兒有請,不過,暫時不能透露。」
周水往沙發上一坐,蹺起二郎腿︰「大頭哇?對不起,周爺沒時間。」
張克堅兩眼一瞪。周水伸出雙手道︰「要不把我扣去?」
張克堅大聲說︰「耍無賴呀?當我不敢是不是?嘿,我就不信了。」張克堅沒帶手扣,假裝里外翻個遍。周水哼著歌,兩手就這麼一直伸著。
張克堅又說道︰「你知道誰請你嗎?」
周水道︰「誰請也不去。」
張克堅道︰「我說一個人。你一定得去。」
周水說︰「說二個人我也不去。」
張克堅又道︰「我們老大,嚴局。」
周水怔了一下︰「嚴……嚴謹爸爸,靠,不去也不行啊。」
張克堅笑著擂他一拳︰「你小子屬毛驢的,前趕著不走後退著走。」
兩個人打鬧著,一起下了樓。張克堅開的是私家車。上了車,周水問道︰「啥事啊?透露一下唄。」
張克堅說︰「我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不是你和嚴謹的事,因為黃檢和張主任都在。」既然不牽扯嚴謹,周水忐忑的心放了下來。周水見官不怵,怵的是這官兒是準岳父。
方卓應當知道周水會來,在大堂門口迎著他。親自為周水打開車門。周水下了車,听方卓小聲說︰「一會兒嚴局、方檢和張主任見你。前兩位都有長者之風,不會讓你難堪。唯獨這張主任有些刻薄,他是政府辦公室主任,秘書出身,心態的問題吧,小心點。」
周水沒吱聲,只是樹了一下右手大拇指,方卓知道這個動作是表示感謝。
張克堅停好了車,走過來,示意周水跟著。沿樓梯上去,張克堅一邊走一邊和周水說話︰「嚴局不用說了,黃檢是市檢察院的頭把,喜歡書法繪畫,忠厚長者,絕不會給你出難題。張主任是市政府辦公室主任,人不壞,只是刻薄些。他們三位是老戰友,上過老山打過仗,一同轉業到的秦陽。說話小心些就行,沒事的。」
周水點點頭︰「我心里有數。」
張克堅走到201房間門口,按一下門鈴,里面有人應著,開門的是位年輕人,看面貌,同周水年齡相仿。周水在電視上見過他,好像姓陸,做房地產的。周水買的那套房子就是他開發的。
張克堅給他倆介紹︰「這位是周水,我的同學。」
剛要介紹那位陸總,卻見他雙手托著一張名片,恭恭敬敬的遞過來說道︰「鄙人姓陸,陸通。久仰周先生大名,只是無緣得見。家父曾跟小弟講,如果有機會見到周先生,一定多多請教。」
周水接過名片客套說道︰「讓伯父厚愛了,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張克堅把周水引進去。這是一間大套房,里間是臥室,外間是客廳。客廳里坐著三個人。張克堅開始給周水做介紹——一個長方臉胖胖的是黃檢察長,笑眯眯的點點頭。周水略弓了弓身︰「您好。」一個四方臉的是嚴局長,周水還是弓弓身︰「嚴叔叔好。」嚴局微笑著點點頭。因為和嚴謹同學這一層關系。周水對嚴局只能以叔叔相稱。還有一個瘦弱些的是張主任,周水同樣弓弓身︰「您好。」這張主任沒什麼表情,冷冷地看著周水,眼神里透露的信息並不友好。
他們三個人位置坐得有些奇怪︰黃檢坐在東側的沙發上,諾大一張沙發只坐他一人。方局坐在面對門的位置,也是一張大沙發坐他一人。張主任坐在西邊的位置,好像是臨時添加的木椅。而陸通和周水只能站著。
周水心里略有不快,幾乎想扭身出去。但嚴局在,周水只好把火氣壓下去。三個人誰也不說話,眼神似乎不在周水身上。周水心里忽然閃了一個念頭︰這三個人中只有嚴局是市委常委,他們的座次,是不是跟三人的身份有關呢?
略停了一會兒,嚴局率先發言,像是給另外兩個人做介紹︰「這小伙子是小謹的同學,可不得了。小謹跟我講,說是這位同學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你們不信吧?當時我也不信,後來問問克堅,還確有其事。」
這時候,張克堅從外面拎了兩把椅子進來。黃檢笑著說︰「我得問問克堅,不能只听老嚴的,他們搞公安的習慣假設。」
張克堅放下椅子,周水和陸通都坐下。听見黃檢叫他,從門口又折回來,黃檢說︰「這個小周和你同學是吧?」
張克堅點點頭。黃檢又說︰「那你說說,就那次下雨事件,真的還是假的?」
嚴局那一席話張克堅沒听著。黃檢一問,倒弄得張克堅莫名其妙。說道︰「什麼下雨的事?我不清楚啊。」
黃檢哈哈大笑︰「老嚴,揭底了吧。真有這事的話,克堅能不知道麼?」
嚴局笑著說︰「哪有這樣問的,太籠統了。我說,你不搞預審可是極大的資源浪費。」
張克堅看看周水,恍然大悟︰「您是不是說我們大學時候的事?」
黃檢笑道︰「是啊,可這事也太玄了吧?」又看著周水道︰「既然是小謹的同學,怎麼說也不是外人。」黃檢有個女兒,是嚴謹的閨蜜。嚴謹和周水的關系,黃檢听女兒提過一嘴。不過,嚴局沒有挑明,黃檢也不好說的太直白。但最後一句話已經超出同學涉及的範疇。
黃檢又說︰「小周也別太拘束,嚴局在這兒,今天言論自由,只要不**,說什麼都可以。是吧老嚴?」
嚴局笑一笑,說道︰「既然黃檢批準了,那小周你就大膽講。講錯了黃檢頂著。他個子高。」
黃檢笑著反駁嚴局︰「什麼我就頂著,這兒不還有座泰山嗎?」
知道內情的人都笑了。從黃檢的話外音里讓周水查覺到,自己留給黃檢的印象不壞。
這時,一直冷坐著的張主任接過話茬︰「前幾年我有個表親,三天兩頭往我那兒跑,混吃混喝不說,臨走時什麼都希罕,搞得像鬼子進村一樣。這幾年沒再來,听說是突然變成什麼大師了,招搖撞騙的,不過還真有一些信眾。」
話說到這兒,周水一愣,隨即火氣「騰」一下就起來了。心里說︰「靠,這人,真他媽莫名其妙。「
周水的眼神掠過嚴局的臉。只見嚴局臉上也掛著一些詫異和尷尬。
張主任繼續說︰「我看還是我們打擊力度不夠。這種人,見一個抓一個,抓一個判一個,**不就是養虎為患了嗎?」
周水在心里告誡自己︰「忍住,忍住,千萬別在準岳父面前鬧起來。」
再看嚴局,臉色陰的厲害,張主任並沒注意到,還要再說。
黃檢接過話頭︰「工作上的事以後再說,我丑話說在前面。今天咱們可是學生,誰不老老實實听課,我可罰他二瓶茅台。」
張主任不愧是秘書出身,馬上就止住了話頭。嚴局沉著臉不吱聲。黃檢又接著說︰「小周啊,今天你是老師,我們這三個老學員的年齡和你父親差不多吧?這樣,你先從理論方面講一講,先聲明,我們可能會反駁的噢。」
周水听出黃檢的話外音︰我們三人從年齡上講可是你的父輩,不要有抵觸情緒。
周水馬上接茬︰「我在三位長者面前是個小字輩,老師可不敢當,向您匯報一下心得倒還行,說錯了您也別見怪」。
黃檢笑了,一個勁的夸獎周水︰「小伙子不錯,我一見就喜歡,現在像小周這樣有思想的年輕人可不多呀。」又轉頭沖嚴局道︰「還是那句話,有些人可別得了好處還要賣乖,不喜歡的話,我可是有女兒的人。」
嚴局臉上的陰影打開來,笑道︰「怎麼著,有些人的女兒不是有男朋友嗎?還想多吃多佔吶。」
周水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心里長出一口氣,看樣子嚴謹父親這一關算是過了。
周水故意放出一個謙恭的架式,說道︰「張叔叔是搞理論工作的,咱秦陽第一支筆,學問淵博,我講的對與不對權當一笑。」
周水先適當的捧了張主任一下,張主任是秘書出身,文筆的確不錯,而且這還是他唯一引以為豪的本領。第一支筆自己倒沒想過,不過這小伙子的評價倒很中肯。
其實張主任的性格全寫在臉上。做秘書,干得就是捧人的活計。而越是習慣捧人者,就越喜歡被人捧,越需要被人捧,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而周水想要捧的人,在周水心里的位置就一是個丑角,周水的「捧詞」只不過是在那張丑臉上加點顏料而已。周水從沒捧過他尊重的人,對于這些人,周水只有四個字︰尊重,真誠。所以他沒捧嚴局,也沒捧黃檢。
周水端正了一下心態。說道︰「的確,在我大學時期,我做過一次預測下雨的蠢事。自從那件事以後,有一些要好的同學問過我一些關于預測的問題。而我呢,只能是無可奉告。為什麼呢?我是這樣認為︰並非所有的學習都是正面的,鄭板橋有一句話,叫難得糊涂。我堅信所有懂得預測的人,都對難得糊涂這四個字有刻骨銘心的向往。為什麼呢?因為未知也是一種哲學高度,只有未知,才能鼓勵我們去探索去發現,去享受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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