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抱住白老的頭,邊哭邊啞著嗓子喊︰「哥,哥快救救老爺子。」白少爺爬了起來,看看白老,也面露驚色。他指著周水叫道︰「你等律師信吧,你謀財害命。」一邊罵著,一邊跑了出去。
周水伏子,模了模白老的腕脈,對小保姆說︰「妹,你快去找針,如果沒有針灸的針,縫衣針也行。」
周水解開白老的上衣,左手按在心髒的位置,右手朝著左手背一拳一拳的捶。這時候小保姆取來了針,遞給周水︰「哥,針。」
只一根,周水說︰「再去找。」
周水把針從嘴里抿了一下。扎在白老的仁中穴上,小保姆又拿來幾根針,周水在能激發人體本元的穴位上把針扎下去。
入了針,又隔了幾秒鐘,只听白老「噓」的一聲。吐出肺里的濁氣,慢慢恢復了呼吸。周水長出了一口氣。
小保姆說︰「哥,把老人背屋里去吧。」
周水說︰「別動,讓老人家緩一緩。」
周水掏出手機,拔了120,這是急救電話。第二個電話打給嚴謹。這時嚴謹的身份不同了,準兒媳,是這個大宅門未來的女主人,也是必須出現的一個人。第三個電話打給老陳,扼要的說了一下,讓他馬上關門過來。第四個電話打給張克堅,不論過沒過完戶都先扔下,去秦陽第一人民醫院門口等著。
最先到的是老陳,老陳並不認識白老,但听說是周水義父,關上店門,心急火燎的就來了。第二個到的是嚴謹。周水對她說︰「你給媽打個電話,讓她組織幾位心血管病的專家,在急診室等。」
這時候,救護車拉著警報也上來了。眾人幫忙把白老抬上救護車。小保姆也要上車,周水說你留下,看好家。周水又對老陳說︰「叔,小妹一個人看家我不放心。您耽誤幾天買賣,在這兒住幾天,白天倒還好,主要是晚上。」
老陳干干脆脆的說︰「放心吧,有我在草都不會倒一根。」
嚴謹上了車,周水說︰「看來你得請幾天假了。」
嚴謹說︰來之前已經請好假了,這段時間小事大事特別多,回頭我辭職算了。」
周水點點頭又問︰「媽那兒怎麼說?」
嚴謹說︰「媽就是省內聞名的心血管病專家,市一院的技術權威,放心吧。」
說話間車到了秦陽第一人民醫院。幾位大夫早早的等在急診室門口,領頭的正是嚴謹媽媽。
白老進了急救室,眾人才松了口氣,但誰也不說話。悶頭坐著。這時一個護士過來︰「誰是病人家屬?」
周水說︰「我是。」
護士說︰「跟我來。」
周水跟她到護士站。護士拿出幾張表格,跟周水說了一大通話,周水一句也沒注意听,只按著護士的指點簽字。其中有幾張是需要交費的。周水拿出來,交給了嚴謹,又取出一張銀行卡,把密碼輕聲告訴了嚴謹。
這時張克堅過來了,還有小述。嚴謹和小述擦肩而過。她很看了小述幾眼。周水把張克堅拉到一邊︰「過戶辦得怎樣?」
張克堅說︰「全辦完了,等著拿房本就行了。」
周水把剛才的情況和張克堅扼要的說了一遍,問張克堅︰「可不可以對白少上什麼手段?」
張克堅略略過了下腦子,說︰「這不行,現在只能定性為因家庭糾紛引起的,白老爺子心髒病的急性發作。」張克堅看了一眼周水,又說︰「倒是你那一拳,白少能作些文章。」
這時候周水手機響了,是小保姆打來的,她非常焦急的說︰「白少爺又回來了。好像是要把房子賣掉。他帶來了兩拔看房子的,頭一拔被陳伯伯罵了出去。後來那一拔非常橫,差不點和陳伯伯動起手來。」
這種情況早就在周水的預料之中,之所以讓老陳陪著小保姆,一是老陳年齡大,免得有什麼閑言碎語。二是老陳思路比較清晰,如果發生什麼意料外的事情,他至少能拖一下,拖到周水出現。
周水問小保姆︰「妹,以你的感覺,哪一拔人有購買意向?」
小保姆說︰「第二拔。第一拔被陳叔連哄帶嚇的連價都沒問就走了。第二拔特別橫,白少爺報價三百萬,對方一口就還了二百八。他們好像跟一個叫馬姐的有關系,張口閉口馬姐長,馬姐短的。听口氣,這個馬姐好像是個特別厲害的人。」
周水心中一怔。暗自思忖︰馬姐如果真想買,誰來橫的也不行,反倒激起她必買之心。馬姐手下那些人,也不是老陳所能應付的。周水輕嘆了口氣,拿起手機拔了馬姐的號碼。很長時間馬姐才接了電話,奇怪的是,馬姐的口氣非常冷淡,要擱在以往,早就弟弟長,弟弟短的套上近乎了。
周水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求馬姐︰「姐,兄弟也老大不少了。相上了半山白家的宅子,姐,您讓兄弟一步唄。」電話里沉默著,周水這邊能听到馬姐沉重的呼吸聲。隔了足足有五分鐘,電話里傳出一個字「嗯」。嗯是什麼意思?周水權衡了一下。有二種可能,第一,馬姐答應了,這「嗯」就是「行」的意思。第二種,表示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但不置可否。
為了保險起見,周水又咨詢了一下張克堅︰「克堅,依現在這種情況,白少有權處置他父親的房產麼」?
張克堅想了想︰「現在白老生死未卜,就算活下來,還有沒有責任能力尚未可知。其財產的處置權自然會落在第一順序繼承人的身上。他僅有白少這一個兒子,依司法解釋,誰也無權阻止白少處置財產。」
周水想了想︰「如果我現在以白老義子的身份報警,控告白少傷害了義父,其矛盾的緣起就是這套房子,或者我以義子的身份索取繼承權,那麼公安機關會不會對房子暫時封存?」
張克堅一拍大腿︰「靠,這法子行,我咋沒想到呢。我現在才發現,你小子有當律師的天分,現在就算你報案了。我先在局里掛上,然後再給他們那的派出所打個電話。」
這時候,嚴謹喊周水,周水過去問道︰「錢交了?」
嚴謹說︰「交了,兩萬,媽叫你過去一下,在醫生辦公室,周水點點頭。
醫生辦公室里,只坐著嚴謹媽媽一個人。周水叫一聲媽,嚴謹媽媽點了一下頭,問周水︰「這個白伯濤和你什麼關系?」
周水說︰「一個孤老頭子,他是位了不起的中醫,和我很談的來,我認他作了義父。」
嚴謹媽媽說︰「你知道他的過去嗎?」
周水一怔,搖搖頭︰「我只知道他是位優秀的中醫,別的倒是不清楚。」
嚴謹媽媽說︰「當年,我還是位實習醫生的時候,就听到過白伯濤的大名。他為很多中央首長看過病,是咱們北方中醫界的領袖人物。那一年,他老婆得了急性腦出血,用西醫方法治療的話,在頭頂鑽洞,減壓,排淤,還是有些希望的。但這位白老先生一定要用中醫方法治療,結果可想而知,老婆死了,兒子也遠走他鄉。可憐吶。」
周水明白了,白老和親生兒子之所以水火不融,癥結居然是這樣。過了一會兒,嚴謹媽媽又問︰「白老的應急處理是你做的嗎?」
周水點點頭。嚴謹媽媽說︰「應急處理非常好,完全可以作為範例推廣。從臨床學上講,以白老的年紀和病況的綜合判斷,宣布醫學死亡也無可厚非——他的兩條腿已全部邁入了鬼門關。是你硬生生把他拉了回來。」
嚴謹媽媽停了停,又講︰「生命危險暫時是沒有了,但因為淤塞面積過大。重建血流通道己經沒有意義了。現在只能采取保守治療。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周水心中一痛。嚴謹媽媽看著周水,又說道︰「說沒有生命危險是相對的,只是說這一關暫時渡過去了。不過他的生命長度毫不樂觀。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左側肢體和語言的操控性完全喪失,他後面的生活只能與輪椅相伴了。」
隔了好半天,周水問嚴謹媽媽︰「媽,我想上一些中醫手段,您看行嗎?」
嚴謹媽媽想了想,點點頭說道︰「試試也好。西醫方面已經束手無策了。」
周水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這時杜胖子父女也聞訊趕來了,看見周水,大家都圍了上來。周水寫一張紙條遞給張克堅說︰「克堅,還得麻煩你一下,這是地址,你幫我接一下人。」
張克堅說︰「沒問題,我明早出發。」
周水又喊杜胖子︰「叔,今晚您別走了。回頭我讓嚴謹在醫院的招待所里開二間房,你,嚴謹,杜絹,輪班守在這兒。我提醒一下,至少要有一部手機在現場。」停一下,周水又說︰「今晚我必須回家睡覺,明天還有重要事情要辦。」
這時小述接過話茬,語調很猶豫︰「你……你錢夠麼?」
周水隨口說︰「還行,我準備打給你的二十萬還在我手上。」
周水又問大家︰「听清楚了嗎?」
大家異口同聲的回答︰「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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