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了?溫暖冷笑著,她要如何才能不變?本來這個圈子就是人前風光,人後淒涼的,何況又遇上這麼一堆的事情,心力交瘁的,只有讓本性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如果一帆風順的,誰願意變成這個模樣?
她是女人,也渴望有人將她珍藏,免其顛沛流離的。
「我的改變,也是你逼的。」
江少城站在那里,心里拔涼一片。轉身,就出了她的病房。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他不想在繼續呆著了。現在,他很擔心雲夢,更要好好的想想,如何的應對著溫暖。
要他帶她走,著實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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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是在出搶救室倆天後才醒來的,第一件事,她就是捧著自己的臉,仔細的模著。依稀記得,她是頭部撞到那玻璃幕牆上的,生怕一點碎片刮傷她的臉。要知道,這張臉雖不至于幫她立足于世,卻也是立足于世的資本。男人,愛好美色,千古不變的道理,就算身邊的男人說,我不在乎。但真正的變得丑陋了呢?他大抵就不會這麼說了吧。
試問,當初雲夢沒有這一張臉,慕北軒會因為憐惜而幫她麼?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手踫到頭上厚厚的紗布,心里咯 一下。下意識的要睜開眼楮,卻發現眼楮上也被蒙住了。頓時間,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愣愣的呆住了三秒,心狂跳著,然後整個人就激動了起來。雲夢劇烈的掙扎,想要起來,想要找醫生問清楚。
可是頭上包裹著這樣的嚴實,她一絲光亮都沒有感覺到。剛模索著到桌子的邊沿,就翻身下床。腳步虛浮著,才走了倆步,整個人都栽了下去。
‘砰’的一聲,直接的撞到了床頭櫃的邊沿,一下子疼的她,齜牙咧嘴的。
「carly」一聲驚呼,突然劃過天際,落入雲夢的耳畔,她按著額頭的位置,朝著聲源處轉頭,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看不到周圍,只能憑著對四周的感覺來感知。
「你在找什麼?告訴我,我來幫你拿。」說話間,慕北軒就走到了她的身邊,他打橫將她抱起,放到床上,一臉的心疼。
雲夢感覺到慕北軒身上的溫度,怎麼也不肯放手了,她抓著他的手腕,很緊很緊,好像是救命的浮木。
「我怎麼了?」在病床上躺了倆天,聲音都變得嘶啞,突然的開口,讓雲夢自己也嚇了一跳。
「麼事,就是傷到了頭部,暫時為了防止踫到水,才包起來的。」慕北軒回握著她的手道,聲音平穩著,帶著安定人心的作用。
「那就好。」說完,就徑自的吐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我的臉出了什麼問題呢」雲夢淡淡的道,說話間,又模上了自己的頭頂,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拆掉。雖然帶著這個,不會讓受傷的部位踫到水,卻會讓她完全的墜入黑暗里。
這樣的感覺,更加讓她無助。
「沒事的,你的臉沒事,就算是有事情,我也會在你身邊。」慕北軒抱著雲夢,一點點的說著肯定的情話,好不動听。雲夢自然是扯了嘴角,握著他的手放在胸前,呢喃著,「我知道的。」
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那要多久,我才能拆繃帶?」
「一個星期後吧,這,還要看你的恢復程度的。」
「恩。
接下來的幾天,雲夢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從穿衣服到吃飯,都成了問題。因為看不到,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躺在床上發呆。有時候慕北軒陪她說話,有時候他坐在一旁處理公事的時候,她就覺得好無助。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握不住。那樣的沒有存在感的生活,她真的受夠了!一個星期,簡直是地獄里掙扎。
這期間,江少城來過,他只說了一句對不起,便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雲夢都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其實,在她的心底,並不是什麼都可以用對不起來解決。何況,該道歉的不是他。
慕北軒是在傍晚到的,一到房間,就放下手里的東西到書桌上。他快步的走到雲夢的身邊,模著她的發頂問,「今天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很乖?」
「還不錯呢。」雲夢扯起來唇角,刻意的讓自己不是那麼的僵硬。
「那就好。」慕北軒攬著她抱起來,到輪椅上,「走,我帶你出去曬曬太陽。」
然後,倆個人就在沒有說話。他推著她,從醫院的長廊上經過,一直到後面的小花園。雲仰著頭,輕靠在椅背上,屏住呼吸。果然是大自然的氣息好啊,不似病床里,滿滿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許久,慕北軒才開口,他說,「carly……明天就是插繃帶的日子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雲夢在他的聲音里听到了感慨,那語氣似乎對她她恢復,不似很看好。心里那一股不好的預感不斷加強。
次日,在拆繃帶的時候,雲夢整個人都緊張的不行。她緊握著慕北軒的手,掌心里出滿了汗一下一下的,頭部的束縛感在被剝離,甚至連頭皮用于縫合的線也被抽離,生疼生疼的,讓她不自覺的咬緊了唇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皮膚終于踫觸到了久違的空氣。
「雲小姐,睜開眼楮來,看前面覺得刺眼麼?」醫生一面拆下了所有的線和紗布一面輕聲問道。
「刺眼?我……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啊,現在是晚上嗎?」雲夢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里都一沉,現在當然不是晚上,是晚上也不會不開燈。只是再往深處想,她卻是不敢了。
「是一丁點兒都看不見,還是」醫生的語氣還算鎮靜,似乎預料到了什麼一般。
「一丁點兒都看不見」說這話的時候,雲夢的聲音都帶了顫抖。她應該可以預料到這一切是什麼狀況了。其實,也不難猜,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尤其這倆天,聯想著慕北軒的行為,也可以知道了。
上帝總是公平的,在剝奪了視力的同時,听覺卻增強了。
醫生听了還想問什麼,卻被慕北軒打斷著質問︰「現在為什麼是這樣的情況?你之前不是說過顱內雖然有血腫,但是也不一定壓迫視神經麼?」
「是的,慕少,我是說過,不過我也闡明了其他方面的害處。就例如ct和核磁共振都顯示雲小姐腦內確實因為撞擊有一個血腫,這個腫塊可能壓迫視神經造成暫時的失明,也可能壓迫運動神經造成語言障礙和行走障礙,現在看來情況還不算最糟,起碼語言和行動都沒有受到限制」
「閉嘴!」慕北軒毫不留情的打斷著,「都這樣了,你還要說什麼不算太糟?難道真的要等到行走障礙才算糟糕麼?」
「我不是不算這個意思。」
「你幾個意思我管不著,我現在就想問一句,這樣的情況要維持多久?」
「現在真不好說,主要看顱內血腫的情況,如果能早消了,解除了對視神經的壓迫,自然也就好了。」
聞言,雲夢就抓著床單上的手用力,一下子,讓指甲都折斷了。她仰著頭,用空洞的雙眸對著醫生,「你這麼說,意思就是可能一直都不消麼?」
「carly」慕北軒感知到雲夢的掙扎,他握住她的手,用力。他是想安慰著什麼,可劃到了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是不是?醫生?你告訴我是不是以後都可能看不到了!」聲音在顫抖,卻努力的挺直背脊。
醫生見雲夢的狀況還不是太糟糕,不像一般的病人大哭大鬧的,也就如實的坦白了,「是有這樣的可能。不過休息好了,心情舒暢了,也有利于恢復,因為心情愉悅了,整個人身體機能就提高了,自然的,對于腫塊消除有幫助。當然,配合治療也是有幫助的。」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雲夢扯了扯嘴角,對著醫生道謝。雖然風輕雲淡的,但是內心卻是波濤洶涌的,反反復復的,都是一句話,她失明了。
呵,她成了瞎子了。
果然,幸福是有限的,用完了就是悲慘的到來。看吧,她的悲慘來臨了。
徹底的看不見了。
縮了縮身子,往床沿里躲了躲。有那麼一瞬間,她有了蝸牛的心理,她想埋入殼里,誰也不去理。
當然,雲夢這些細小的動作,瞞不過慕北軒的眼楮。他看著她,一點點的逃避,心疼無比,揮了揮手,讓醫生先下去,當門關上的那一刻,他靠近雲夢,將她摟在懷里,輕聲的安慰,「別怕,有我在呢。」
雲夢顫了顫,雙手就攬上他的腰,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更緊的靠近他的胸膛。
「就算你一輩子看不見,我也會在你身邊。」他吻著她的發心,肯定的道,「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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