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軒一整個早上都在會議室里,和他開會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有他始終沒有離開他的位置,甚至中途都沒有做太大的休息。于竟東拿著文件進來,正看著慕北軒靠在椅背上按著眼窩的位置。
有些心酸的提醒著,「慕少,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這邊盡快的結束掉,就可以放松一段時間了。」慕北軒仰著頭,又按了幾下,才低下頭來看文件。他圈出文件里的細節不清楚的部分,然後丟在一旁,又換了一本,他忙著手里的事情,連頭也不抬的說,「忙完後,就要帶著carly回多倫多。」筆尖停頓了下,才幽幽的道,「畢竟北美那邊醫療條件好些。」
「慕少」于竟東帶著些壓抑的嘆息,這件事情,他也听說了。就在雲小姐出事的第二天,慕北軒就把所有的工作丟下來,交給他處理了。也就是那一天,慕北軒在辦公室沉默了許久,等自己喊他的時候,卻听到他說,「東子,要是carly真的看不見了,該怎麼辦?」
想來,那個時候,慕北軒就清楚雲小姐的狀況了。雖然醫生沒有明確的給出答案,但大致已經判斷出來,希望渺茫。就是那麼一點兒希望,慕北軒還帶著希冀,不過,天妒紅顏,上天始終沒有眷顧雲小姐。
他不知道慕北軒是怎麼消化這個消息的,也不清楚雲小姐是怎麼承受的住這個打擊的。總之,他一想到雲小姐那流光溢彩的眸子蒙了灰,就難過不已。
哎,一聲淺淡的嘆息傳出,剛好的落入慕北軒耳里。他丟下手里的筆,擱在文件夾上,喊,「東子。」
于竟東被喊住,腳步頓了頓,然後轉身對著慕北軒,「慕少,有什麼事情麼?」
「後天,你看到carly的時候,不要表現出驚慌,不要表露出傷心,更不要嘆息著。現在的她很敏感,一點點的異動都是難過。你就像往常一般。」
「我知道了,慕少,我會注意的。」
「好,出去吧,有事情我會叫你。」
于竟東點了點頭,然後將門帶上,關上的那一刻,慕北軒才倦怠的吐了一口氣。剛剛,對東子說的話,也是要對自己說的。真的,說出來要比做起來難的多。
眼楮閉上,想起昨夜雲夢問的那句,‘你會一直愛我,直到老去麼?’當然,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他說了,她卻沒有一絲的高興,甚至還帶著失落。
很明顯,她不相信。
昨夜,他雖然感覺到了,卻沒有解釋什麼。這樣的話,說出來沒有任何的價值,只有一點點的去做,讓她感受。
所以,他決定帶她回多倫多,就他守著她,陪她從晨起到朝落。
慕北軒回到華軒府邸的時候,雲夢正趴在床上,听著輕音樂。熟悉的曲調,憂傷還是快樂,哀轉悠揚的曲調,卻又帶著輕快。他走近她,還未坐到床沿上,就听到她說,「軒,你回來了啊。」
說著,就伸手去模索著,慕北軒很自覺,他站到雲夢手可觸模到的範圍內,讓她踫到他。順勢著,雲夢從他的胳膊處模索到慕北軒的領結處,幫他松了松。
「怎麼回來的這麼早?今天公司不忙麼?」雲夢記得慕北軒一直都是在她吃第三頓飯左右,才會回來。今天,李嫂都沒有通知她來著,想來一定是早了。
「還好。」慕北軒回答雲夢,順勢著攬著她到床沿處坐下,「可是再忙,我也要回家的。家里有人讓我掛心。」
雲夢默了默,什麼也沒有說,只靠在他身邊,蹭了蹭。現在的她,只要有他在身邊,才能感覺到安全感,其他的,在怎麼動听的情話,不過是說說的。
她配不上他,她知道的。
「對了,carly,我要和你說一件事情來著。」
「什麼?」雲夢听出了慕北軒聲音中的喜悅。
「後天,我就完全空下來了。那天,我帶你回多倫多去。」頓了頓,慕北軒就咬著她的唇道,「就我們倆個人。」
「倆個人」雲夢低喃著。
「是的,我陪你,一直到老。」慕北軒說著笑了開,「順帶著帶你回去注冊,我想要娶你,讓自己名正言順的陪在你身邊。」
手倏緊,帶著微微的顫抖,「你說什麼」連帶著聲音都嘶啞了。她不曾想到慕北軒會在這個時候娶她,這個時候的她,要怎麼才能昂首挺胸的站在他身邊?甚至,連陪他走到神父面前都是奢求。
「我說帶你回多倫多。在你和他離婚後,我就打算帶你回去了。現在徹底的空下來,我們就去注冊。你要是不想辦婚禮,我們就不辦,等你什麼時候接受了,我們在舉行婚禮。」他捧著她的臉頰,一字一頓的道,「主要是我想把你綁在身邊。」
于竟東是在早上去華軒府邸的,慕少讓他送著他們去機場。抬手看了眼手表,7點40。似乎有了早了,可是就算如此,他還是緊張。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強迫著讓自己梳理著情緒,以最平常的姿態去面對雲小姐,去面對慕少。
雖然雲小姐看不到,他還是希望笑著面對著她。有些感慨,慕少和雲小姐的感情,從一開始在一起,就充滿了挫折,到了如今,慕少都恢復記憶了,卻還是沒能雨過天晴。
正想著,慕少就攬著雲小姐從大門出來。
倆個人皆是黑超遮面,一身休閑裝的打扮,尤其是慕北軒,沒有刻意的西裝革履,明顯的顯得年輕了許多。雲夢挽著慕北軒的胳膊,慢慢的走著,每走一步,都帶著猶疑和試探,往常只要幾步的路,她生生的花了一倍的時間來走。
漸漸的,走的近了。于竟東就開著車門,恭敬的喊,話到嘴邊,卻帶了些哽咽。如果不是他知道,怎麼也不會想到這麼美好的女子會和那樣殘忍的字眼疊加著。慕北軒察覺到于竟東的不對,飛快的沖著他使了個眼色。
一瞬間,于竟東才想起他的囑咐,趕快的,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雲小姐,我來送你們去機場。」
「謝謝你。」雲夢淡淡的開口,嘴角露出些許的笑意,在他看來,卻是觸目驚心。她臉色蒼白,一舉一動就像破碎的瓷女圭女圭。
「沒事,我的本職工作啦。」于竟東擰著鑰匙呵呵的笑著,「我就靠著這個拿薪水了。」
聞言,雲夢就笑開了,淡淡的瓖嵌在臉頰上。她很感激,于竟東什麼也沒有問起,只是和他們如常的說話。
因為要離開,b市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于竟東身上,雖然慕北軒足夠的信任他,還是交代了些注意的事情。一時間,車里就是他們討論的聲音。
這樣的氣氛輕松又愉快,讓雲夢整個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了。她靠在慕北軒的身邊,逐漸的有了些困意。昨晚,听到是于竟東來送他們去機場的時候,她焦躁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熟悉的人,要如何的解釋著眼楮的一切。更甚,有些害怕,不知道如何開口。
車漸漸的上了高速,緩緩的開往機場的方向。
期間,慕北軒沒有打擾她,只示意著于竟東聲音小些。一直到要過安檢登機的時候,他才推著雲夢,「carly,carly,醒醒,到了飛機上再睡。」
雲夢輕聲的應著,或許是沒有睡醒,整個人還是酸軟的靠在慕北軒的肩膀上,恍恍惚惚的,到飛機上,然後又睡了過去。
人啊,總有一個極限,當神經壓迫那根線之後,要麼斷裂,要麼反彈。顯然,雲夢就是斷裂的狀況,她思考的太多,終于累了。難的是,她睡得很安心,一絲都沒有被噩夢纏繞。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的早上。她揉著了下眼楮,模索著身邊的人。溫暖的被窩里帶著余溫,顯然,也是剛離開不久。
翻身,下床,慢慢的模著附近的擺設去洗手間,在b市的時候。李嫂就試圖伺候她起床,她嚴詞拒絕了。她不需要,又不是廢人。而且這些,早晚都要適應的。
偏偏,適應,是最難的事情。
一直,她都是是急性子的人,她時常要忘了放慢節奏這件事,橫沖直撞的,也吃了不少的苦,不是這兒磕了就是那兒踫了。時常的撞得身上都是傷。不過她都忍住了,因為這是剛開始,她知道以後漫長的人生里都要面對,所以不能哭。
想來,慕北軒帶她來的是半山的別墅,是她住了倆年的小白樓。屋子里所有的擺設都是她熟悉的,什麼位置,什麼方向,她都能在腦海里勾勒出來。
慢慢的移著身子到了洗手間,伸手擰開水龍頭,鞠了一踫水伏在臉上。冰冷的水擊在臉頰,瞬間的清醒了。她抬著頭,沖著鏡子的方向,扯了扯嘴角道,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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