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中,上官宏杰和上官文靜候著。看著江知佑出來,起身一禮,「江大人。」
「兩位公子的來意,我已然知曉。」江知佑隨和著讓兩人坐下,「就是不知曉令妹的生辰在幾時?」
「因為知曉江大人會在十日之後啟程,公主亦隨之而行。」上官文道︰「固然家妹的設宴,在三日之後。因為出征一事,邀的大都是武將,為此踐行。家妹與公主相處甚歡,這一出征,也不知曉多久能再見。所以如今才冒昧上府,叨擾一番。」
「哪里。」江知佑搖頭,面色溫和卻道︰「只是上官公子今日來府,怕是時辰不湊巧。」
「不湊巧?」上官文和上官宏杰微愣,就听江知佑道︰「丞相宴請武將踐行,知佑自當前去。可邀詩對賞,上官公子是應該問問拙荊的。恰巧的就是拙荊現在還未起,上官公子怕是不好叨擾。」
現在這個時辰還未起…正廳中的人一陣寂靜。半響尷尬,上官文也只有將宴請的帖子放在茶幾上,拜別道︰「是我們趕的不湊巧,帖子就放在這兒了。勞煩江大人遞給公主詢問一番,我們改日再當著兩位新人;祝賀江大人和公主大婚之喜。」
「多謝。」江知佑隨即,便讓下人將他們請了出去。看著茶幾上的請帖,默然的轉身離去。
景藍服侍齊昭月的時候還很是詫異,一切都甚是妥當。固然只在一旁稟著將軍府中的大小事,只待有人過來說膳食備好,才離開新房。
江知佑從藥房歸來,恰好晚了一步。卻和善後收拾的侍女撞個正著,看著侍女手上拿著的香爐,江知佑皺眉︰「這個焚香爐,昨日放在新房里?」
「駙馬爺恕罪。」以為沖撞到了侍女連忙請罪。就听江知佑問著香爐的事情,隨即想也沒想就道︰「這爐子是放在床榻下的,若不是奴婢清掃的雞毛毯子掉在床縫邊,也是不曉得有的。」
「將爐子給我看看。」江知佑說著,侍女卻疑惑道︰「駙馬爺?」
侍女惶恐不安的將東西遞過去,江知佑看了看里面的香料,隨即就遞了回去,「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隨即,江知佑就找到了管家,「新房里的香爐…是誰的主意?」
「公子說什麼?」王管家微愣的樣子,「香爐房間里不是一直有麼?」
「香爐焚香的氣味,我總歸不會半點聞不出來。可今日早上踫上侍女手上拿著香爐,還有余溫,應該是香料塊兒燒了一個晚上。無色無香的東西焚溫起來,還不讓我知曉,是何作用?」江知佑說著,一一細數道︰「皇宮,太尉府、趙府……總歸不是您吧?」
呃…王管家一陣尷尬,才吞吐道︰「是禮部酌情送來的,說只是宜情之物,動然寸許。公子精通醫理,也應該看得出來,這東西不傷身…不然老奴,也不會瞞著公子放在床榻下……」
而且宮里頭吩咐好的,不都是上面發的話?且不說現在京都成婚,哪家不是在新房里放些少許,以緩女子新夜之痛……
的確不傷身,但是……
總歸是他沒有管好府中人,與宮里頭暗通一氣。江知佑輕嘆,「我不再追究此事,可您也要同宮里人說清;有些事情,總歸是將軍府的私事。」
就算是酌情辦之,那也該是他做的事情…昨日給她看腿傷,便有過摻和少許…念著兩人情動怕是會讓她好受些。卻怎知床榻下還有香爐,怕是兩種怡情相合,才會讓她覺得不適,有之後的舉動吧……?
江知佑詫然,面色微暈的望著遠處新房的紅慶。
王管家听江知佑聲音堅決,隨即就點頭,「公主方才就以為公子去廳里用膳了,公子現在在這里耽擱,怕是要讓公主等著了。」
待江知佑走到廳里,果然看到齊昭月坐在椅上等著他。阿滿見他來了,喚著;「公子……」
可廳中人人側目,阿滿也只好生澀的喚著,「駙馬爺。」
好似是挺規矩的喚法,齊昭月卻听著別扭,「將軍府的人,多年服侍夫君慣了。若是改不了口,依舊是怎麼稱呼,就是怎樣吧。」
廳中服侍的人四顧盼目,沒個準話。王管家卻在這時出聲道︰「公主,規矩嚴明,如此喚之怕是不好。若我們還是喚駙馬爺為公子,公主不就成了夫人麼。」
「可我本來,就是夫君的夫人,有什麼不對麼?」齊昭月說著,定下事來道︰「此事就這樣,不用再議了。」
說著,齊昭月就轉向剛進廳房的江知佑道︰「等你許久,還以為你撇下我,先用完膳不見了呢。」
「怎會。」江知佑輕笑著坐到圓椅上,就听齊昭月道︰「用完膳後,我想讓你陪我去個地方。」
「好。」不知為何,想起了還擱置在正廳的請帖,江知佑卻也沒說什麼話,望著齊昭月出神。
廳中靜悄悄的開始用膳,江知佑卻注意到;
他們起身,趕上了一個不早不晚的時辰,固然桌上都是午膳的餐色。而清葷幾菜,若是按照公主之尊,應該是有三十多的菜色的。如今桌子上只有八道,她都是淺嘗即止,動筷不多。
桌子上只有他們兩人用膳,隔的還有些距離。江知佑頓然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齊昭月身邊。侍女見狀也搬著椅子隨後。江知佑看著齊昭月捏著筷子頓住,像是詫異他的走近。
「阿月,你方才還說讓下人不過拘束。可自己卻沒意識;如今不是在宮中了。」江知佑望著她輕聲道︰「自小便要守的規矩,這里是沒有的。你若歡喜哪個菜味道,多吃些也不是傷身貪味。」
俯身握住她的手,江知佑掌著筷子,就向她方才多吃了一口的菜色夾去,附耳道︰「昨日我不對,你今日還吃的甚少,身子怎麼受的住?」
察覺她身子頓時一僵,江知佑才道︰「待會不是還要我同你出去麼,乘著馬車也總歸折騰,多吃些才有力氣的。」
齊昭月听得心里暖著,嘴上卻道︰「像是哄孩子吃飯似的,我看上去很是風一吹就碎?」
江知佑听著淡笑不語,對著一旁的人吩咐著。不就後端出一碗湯來,「你若是沒胃口,這湯總歸要喝兩口顧身。」
可,齊昭月最不歡喜的就是喝藥湯……
「這湯……」遲疑的端起,齊昭月望著湯中的阿膠當歸,熬湯怕是要很早就備著露水,且不說這湯的溫度不燙不涼的正好,很費了一番心思。偷看了江知佑一眼,齊昭月深吸緩氣才飲下湯藥。
膳畢,準備收拾了一番,江知佑便隨著齊昭月出了府。馬車在街上緩緩的前行著,街上店鋪開張一條,喧嘩著叫賣。馬車上,江知佑問著︰「你要去什麼地方?」
齊昭月想了想,才思略道︰「路可能有些長,你先不問我可好?」
「好。」江知佑看著齊昭月拉著他的袖子央著,當下便沒有多問。
馬車後來,卻緩緩離開京都市集,走向偏僻。馬車上江知佑看著書,齊昭月本看著窗外的景色。可一直都不到地方,後來也索性伏在江知佑的膝上淺眠。
而江知佑看著她抓著他的衣袖褶皺,微微輕嘆,將披肩蓋在她身上。
馬車停了下來,江知佑看著荒蕪的地段,倒是有幾分熟悉。就是不曉得她今日出門,就一定要去的,是個什麼地方。又到底想做什麼……
看著她長睫輕顫的安穩睡著,江知佑也沒有叫醒她。等著她漸漸睡醒,才見她不好意思道︰「似是,睡過去了…費了很多時辰?」
「睡會兒養神。」江知佑道,「宮里的宴會雖說晚上才開始,卻也要應對許多人。湯里有安神的五味子和白術,本就是想讓你多睡會兒。」
齊昭月听罷點頭,靜然的下車,望著這偏僻的地方。牽起江知佑的手,就朝著前方走去,至一雙墳前。察覺江知佑的微震,齊昭月才道︰「我早晨問管家,他告訴我的。原本以為是在衛陵處立碑,卻怎知公公婆婆不喜奢侈,一同安息在了這個清雅靜人的地方。」
見江知佑不說話,齊昭月偏頭晃起牽著他的手,「是不是…不高興我帶你來這兒?管家說你極少來……」
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有同他說要去哪兒。
「不是不歡喜。」緊握住齊昭月的手,江知佑就道︰「只是沒想過你會來這兒…我不常來,是因為母親有父親相伴,並不孤單。」
齊昭月了然,就讓一旁的人將祭品擺好,端起一杯茶跪下道︰「兒媳奉茶來遲,給公公婆婆請安。」
倒盡杯中茶,齊昭月才與江知佑並齊,望著墳墓道︰「與君上祖墳,我便生生世世是江家人。」
江知佑听的這話,一頓震然。攬著她的肩,就輕聲喚著,「阿月……」
還未說話,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清笛絮絮,飄蕩在叢林里;醉美似的輕緩,卻更像是纏綿著暖風清思。
齊昭月微愣,思緒一番才道︰「京都似乎;有四位公子名盛,除去辭賦爭艷不說。以戶部侍郎,御河大人之子花笙,放肆不羈,喜花聞名。西門世家二公子,京都第一美男,以艷絕天下。還有便是正成表兄,以蕭紗悅驚,通音韻之道醉心。」
「自然。」齊昭月沒忘了江知佑,「你天資聰慧少有人能及,就是從小就被我訂下了,不能算是京中少女暗許的公子。畢竟京里的姑娘,嫁人都是趕著攀著好的。」
江知佑雖然不在意名頭,卻也因齊昭月的褒揚無奈輕嘆。
斷斷續續的清音依舊持續著,齊昭月听著就鑒道,「此人音律造詣,似乎不在正成表兄之下……」
江知佑見齊昭月的樣子,道︰「阿月是覺得…這個人是正成兄?」
「說不準。」齊昭月說著,江知佑卻道︰「可能猜錯了。」
「嗯…我們去看看?」齊昭月提議著。見她欲想探清楚的樣子,江知佑便與她一同挪步。
隨著笛聲尋人,只見一男子側臉望著一座無字碑的墳。冥拿著長笛默吹,長袖隨風,衣袍合風四竄,凌亂著風姿。
吹笛聲因為草叢的窸窣頓然停下,江知佑同齊昭月見其面容,才發覺;此人竟是花笙!
「江大人和公主好生雅興,昨日才成婚,今日就逛到墳地來了。」察覺有人走近,花笙停下吹奏,打笑著。
「說起來都是好雅興。」齊昭月笑著,「若本公主記的不錯,昨日還來府上喝過酒的人,那般喜慶的事,如今卻在墳前祭奠故人。」
「故人乏了,吹奏個曲子解解悶,也算是個喜慶事。」花笙這般說著。齊昭月卻道︰「上墳都甚是嚴謹的事,似乎不見侍郎大人緊張半分,大人還真是讓人當不得真。」
花笙抿笑不語,江知佑卻思略道︰「因笛音生探訪之心,叨擾侍郎大人上墳,我們便先行告辭了。」
待江知佑同齊昭月走遠,花笙才望著墳默然;
「墳地上都能遇到…」一陣風沙過,花笙拂去碑上的輕塵,斜眼笑道︰「再認真,如今都是我一個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進度是不是很慢,親們是要快點兒出征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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