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我來京的時候,就去過。」白柊的眼尖泛起淚水,哽咽著︰「三百二十七步,每步五寸,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我根本,就沒有辦法不去想,他到底將這條路走了多少次,才能將步子細數在心底,如此巨細。」
齊昭月啞然,就看白柊拿起絹絲帕子,輕拭著眼角邊,歉意道︰「…讓公主見笑了,近來因著身子的緣故,多愁善感些。」
齊昭月微微回神的搖頭,示意著不介意。就道︰「可丞相府的會宴上,你同西門清圖一起,私底下見過花笙。你問他的問題,卻是,為什麼死的是陳時雨,而不是他?…這又是何解?花笙若和陳時雨是世仇,非死即傷,似乎也很是正常。」
「花笙侍郎早年的性格,不是那般的好。」白柊听著齊昭月的話一怔,才簡略的道︰「我原本想問花笙侍郎的,是昔年遷移,乃他挑起的事情。為何出事的是陳時雨,他卻半分差錯都沒有。依舊我行我素,看似瀟灑。」
「因為如此,我對花笙侍郎當年拒絕的話,是有幾分疑惑的。可反過來想想,若不是至情至性,他不會同我說出這番話。」
「可你問他的話,卻是像你巴不得花笙同陳時雨,一起死了似的。」齊昭月挑眉。
說起這事,白柊回想了一番,不好意思的道,「可能是我懷孕,快三個月了。胡思亂想起來,所想所問,同旁人理解的會有很大的偏差……」
「你懷孕…三個月了?!」齊昭月驚訝的望著白柊。
「嗯,還有八天,就差不多三個月了。」白柊點頭,齊昭月問道,「所以在丞相府的宴會上,你知曉西門清圖不喜梅子,卻沒辦法幫他飲酒?」
「那杯酒,我看著就有幾分無奈。清圖剛回京,是宴席上的同僚敬酒,不好拒絕。而我有身孕,尋思半天,還是沒有接過那杯酒。雖然梅子聞上去很爽口,可我懷孕的時候,本就身子不好,酒是絲毫踫不得。」白柊道,「小姑接了過去,我放心下來,可也不知道那杯酒有毒……」
「先不說西門清荷。」齊昭月回神,才道,「你若是強撐著,接過去飲下,那就是一尸兩命!」
西門清圖听完這翻話,呆滯住了。而眾人看西門清圖的表情,默然寂靜。公孫正名更是暗嘆著,不是吧,妻子懷孕都三個月了,做丈夫的還不知道?
「你懷孕的事情,西門清圖知道麼?」齊昭月猶豫的問著。
白柊搖頭,「我自己都是快入京的時候,才發現的。三月之前,月事有些不調,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懷孕初期,我不像旁人常常嘔吐暈厥,只是很懼寒。」
「那時候隨著清圖一起四處游玩,本就不在雲夢。」白柊道,「他也只當我貪玩受了涼,本想著一起看大夫的,京中再震的消息,卻突然傳的沸沸揚揚,之後又是公主和江公子的大婚。我們隨即返回雲夢,便收到了回京的消息。」
「那時候我並未看大夫,只抓了副補身的方子,尋思著吃吃也就沒事。可聞著藥味,就吐了。之後看私底下看大夫,才知曉有孕兩個月了。」
「兩個月…你們都還沒有動身來京都。」齊昭月詫異道︰「難道西門清圖,就沒問過你什麼…或是說,發現什麼不一樣?」
「因為在游玩的時候,我身子就不適,他也叮囑我好好注重。可清圖遠離京都,都四五年有余。西門本家對他不管不問,此時返京,他處事繁忙勞累。我不想因為我懷孕的事情,煩擾添事…所以就沒告訴他。」白柊道,「想著,等過一陣子,事情安定下來,再同他說。」
齊昭月看了看白柊的小月復,「快三個月了,倒是沒怎麼看出來……」
「胎兒要四月才顯形,現在還早。」白柊撫著自己的下月復,笑的柔和。
「你懷孕三月,西門清圖半點都沒看出來…他沒踫過你?」齊昭月想了想,這夫妻兩人既是相愛,關系不會冷成如此吧。
白柊面色一紅,低語著,「因為返京之前身子就不適,之後舟車勞頓,在外人眼里看上去都是水土不服。所以也沒有……」
「而且花笙侍郎,返京都參政兩年了。我當年在雲夢的追花笙的事情,他是看在眼里的。」白柊轉著話題道,「所以我信他娶我,是真心有意。實際上,我們成婚,也並沒有四五年之多。」
「花笙侍郎走後半年,我也及笄。父母擔憂我的婚事,可自雨花會的事情,家中總覺得雲夢前來求娶的男子,沒有真心待我的良人。家里不放心我出嫁,自然我也不想嫁。耽擱了一年,家里人也急了,想著法子讓我見那些公子哥。我定是,搬著梯子都要逃家。」
「有一次逃的時候,清圖剛好在牆外。我驚的一個踉蹌,還好是他手快……」白柊追憶道,「我認識他這麼久,頭一回和他挨得那麼近。」
「你就這樣……歡喜上他了?」照著歲數,齊昭月算算,自己該是比白柊小四五歲,但心里上麼,可能要大個兩三歲……
可白柊,好像每每都對救過自己的人,嗯…情有獨鐘?
「不是。」白柊低頭笑笑,側盼道︰「他當時就問我,花笙侍郎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好,讓我耽擱了一兩年。該是出嫁的年紀,連人都不見…就有那麼討厭他麼。」
「我那時候才知道,家里人讓我見的人是他。」白柊道,「雖然怎麼都想不清楚,為什麼他會上我家提親。後來他更是頻頻出現在我的生活里,家里人見我沒反抗。就在兩月後,訂下我們的婚事。說起來,我們成婚至今,才兩年多。」
「好像沒有說到點子上。」齊昭月道,「問的可是為什麼會歡喜上他,既然你當初追花笙,如此大膽,怕是很難忘?一年的時間,就答應嫁給西門清圖……只是因為到了要嫁的年紀,而西門清圖恰巧是個很合適的人?」
西門清圖的眼眸輕抬,隔空望著牆面,似是也在等著回答。白柊的聲音溫和的說起,「的確很恰巧。」
西門清圖神情一怔,就听到對面傳來的聲音,「剛好那麼恰巧,他問我的時候,我說不出一句話。可他一轉身,我卻就知道,我心里有一個影子。心酸他的離去,像是很久之前的事。無關自己、年紀和時機。」
「*歲見到他的時候,他是看上去就是不太好相處的樣子。我卻是頭一回見到這麼漂亮的人……」白柊說著,「有一回見面,他想同我說話來著,可我轉身就跑了。在暗中看著他落寞的轉身,零碎在記憶里。反而是十年後,一下子就記得清楚……」
「我現在對花笙侍郎,只是哀嘆他的那份情,似乎沒有歸終。」白柊道︰「他走後一年,我也只是祝願他一切都好。可能是來京都,好奇的去了西陵。懷有身孕的性子又古怪,有時候後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的,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這樣子,總歸要同西門清圖說清楚。」齊昭月道,「不然他不知曉這個狀況,你們鬧起脾氣來隔閡,總歸不是你想見到的吧?」
「等些日子吧。」白柊低頭道,「小姑去世,西門本家對清圖過多過少,還是有些指責的。他在京都,說長我們成婚的時間,是為了拿糟糠之妻不下堂,堵住本家的嘴。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納妾…有時候覺得,興許,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你是懷有身孕,想多了!」見白柊越說越低落,齊昭月嚴謹道︰「西門清圖若是知曉你這個想法,多半要好好訓你一番!」
白柊听著齊昭月嚴厲的語氣,她突然想到他們成婚那日,她問他,「你不介意我當年追過花笙麼,你們還是好友…也許我心里有另一個人,為什麼會娶我?」
「我一直活著,就算不比花笙命長。媒妁之言,八抬大轎,你是我妻。」他當時冷聲說著,「獨獨這點,就夠我們半生糾纏不休。」
她愣神的當時不知道說什麼,也許她不該,在洞房的時候問這些話煞景。可新婚之夜的熾熱,卻不想他說的那般冷。足以灼燃她全部的理智,深切清楚,他對她的渴求。
回神過來,白柊想起自己的初衷,不由微微懊惱著,「好像說偏題了,臣婦求公主之事沒說清楚,倒是將這些私事拉扯的嘮叨。」
「不礙事。」齊昭月笑著說著,「本宮倒是對私事更感興趣些。」
看著齊昭月一副你繼續說,沒關系我感興趣的樣子,白柊還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推開了,是西門清圖。白柊愣住了,齊昭月卻了然的站了起來,看著門外的江知佑,清笑道︰「西門二公子和夫人真是心有靈犀,來府上逛逛,就都逛到一起了。」
「微臣見過公主。」西門清圖先是行禮,齊昭月也未等西門清圖說話,就道︰「本宮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夫妻相聚了。」
「不敢。」西門清圖禮讓,「是微臣和拙荊,叨擾府上了。微臣現下帶拙荊回府,多謝公主和江大人的款待。」
齊昭月听罷點頭,走的時候經過白柊,還輕語道︰「我們說的話,也不曉得你家清圖听去了幾分。不過你如今的身子骨,他若是敢對你凶、欺負你,大不了和離。本宮定然,在京都給你尋個比他知心的!」
這話當著面說出來,也實在是挺調侃的。白柊站起來微禮,「公主說笑了。」
齊昭月笑笑,就朝著門外的江知佑走去。別人的事情解決了,他們的帳也該好好算算了。
可就在此時,軒外傳來刀劍 當的聲音。听得屋里人怔住,齊昭月剛想踏出步子,就被江知佑在門外攔住。齊昭月剛想開口,喚隱藏起來的影衛,就傳來公孫正名的聲音,「趙歆雅,你這是發什麼瘋!」
作者有話要說︰差不多三個月過去,文都三十萬了,本來是改慶祝下的,為啥我看了看大綱只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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