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後士兵的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呼延漠就只是深深的看著我，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悲切我無法直視，到底該如何面對，我也不知道。
呼延漠的身後出現了牽著馬慢慢走出來的一個白老人，看到他衣角上的絳羅還有和呼延漠十分相似的面容，我一下子明白了來者何人。
我舉起彎刀，眾將士停止了喊叫，呼延漠回頭，很是驚訝︰「父親，您怎麼來了？」
「老夫的兒子犯了錯，老夫怎麼能不來？」呼延部主走上前來，對著我和父親席地而跪︰「犬子犯下了如此錯誤，乃是老夫管教不周，老夫回去一定嚴加責罰，給伊安一個滿意的交代。」
隨著呼延部主的膝蓋著地，呼延漠也下馬跪在一旁。
憐天下父母心，我正猶豫著該怎麼辦的時候，父親的吼聲傳了過來︰「我告訴你老匹夫，本王要呼延澪千刀萬剮！否則伊安決不罷休！」
「逝者已逝，何況犬子已然知錯，老夫也是厚著臉皮懇求伊安部主饒他一命，切勿為了這一件事，擾亂草原的和平安寧，再燃戰火，再造殺孽。」呼延部主作為一部落之主，已然為了自己的兒子放低了姿態，說是懇求也不為過。
父親還是紅著一雙眼︰「就因為本王的女兒回不來了，本王就要因為你這麼一跪罷休嗎？一命換一命，此為天理！老匹夫你是想逆天而行嗎？」
「父親，不用求了，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呼延漠的眼神開始被冷漠佔據，他扶起呼延部主︰「我們與伊安，必有一戰。」
呼延部主似乎還是不死心︰「我們北方草原民族自從歸順天朝以來，一直和睦相處，老夫自知犬子有錯，又何必非取小兒性命？」
「老匹夫你不用在這里和本王講什麼大道理，本王的女兒再也回不來了，草原的和平與老夫何干？」父親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悲痛和瘋癲所鑄成的執念中。
呼延部主拔出了長劍，帶著悲傷的神情撫著劍身，然後輕閉雙眼微笑著，猝不及防的將長劍插入自己的心口——
一切生的太快，以至于里呼延部主最近的呼延漠也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只見他瞪大了雙眼扶著呼延部主的身體，手里死死按著的劍周邊的部位，似乎想要阻止涌出的越來越多的鮮血。
「父親！父親！您這是做什麼？」呼延漠紅了眼眶，看著老人家解月兌的笑容。
呼延部主用盡最後一口氣說道︰「一命換一命的確是天理，那麼由我這把老骨頭代替犬子，由老夫這個做父親的來還兒子造下的殺孽，老夫別無所求，只求饒小兒一命……」
「父親！」身後傳來了更加悲痛的叫喊聲，衣衫破爛長散亂的呼延澪摔下馬來，爬到了呼延部主的身邊，早已淚流滿面，他把住呼延部主的肩膀伏在他身上哭泣︰「父親，做錯事情的是孩兒，不是您老啊！」
呼延漠顫抖著站起身，看著我和父親︰「一命換一命，滿意了吧！足夠了吧！以饒過澪了吧！」眼楮里滿滿的恨意，幾乎要將我吞噬。
我該不該回答？我該回答什麼？在那一瞬間，我手足無措，緊緊握著彎刀，迷茫至極。父親只是冷眼看著，一語不。
「父親黃泉路上不必擔心被小鬼欺侮，孩兒這就來陪您！」呼延澪喊出這句話之後，剛才插在呼延部主身上的長劍再一次穿入呼延澪的心髒，呼延漠驚恐的回頭，看到的是呼延澪被血染紅的衣襟。
呼延澪抓住呼延漠的手，神情是極度的輕松︰「哥，罪魁禍首是我，卻讓父親為了不爭氣的我枉死，我還怎有臉面偷生？」
「澪你別說了，澪……」呼延漠的眼淚終于劃過了面頰，被呼延澪握著的手也在顫抖。
「我今日一死，償還了我對伊安的殺孽，哥你不要記恨，要帶著…帶著呼延一族…好好地走下去……」
說著說著，呼延澪也斷了氣，「啊——啊——」一聲又一聲悲切至絕望的喊聲直沖天際，遠處亦傳來了飛鳥的悲鳴。
為何？為何會演變成這個樣子？我咬著下唇，明明是對方的錯，為什麼我會涌出那麼深的愧疚？
「撤兵！」父親一聲令下，整個伊安軍隊正準備往回走，就听到呼延漠一聲大喝︰「為領主和郡王報仇——進攻！」
我再次回頭看他，他眼神里除了恨意，還有殺意，然後就是短兵相接，開啟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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