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見風使舵」,這才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柳瀲紫卻將世情冷暖看了個遍!
那日,老祖宗處理鳳羽之事時,將柳瀲紫狠狠的刁難了一番,而如今,紫竹院內又仿佛回到了先前那般荒涼的光景。
只是,院內的丫鬟僕從不曾少罷了,可這紫竹院內的一切用度,著實減少了許多。柳瀲紫看在眼里,卻不曾說什麼。
原也不過是一些不待見她的人做的手腳,何苦為難一些奉命的下人呢?他們不過就是為了活著罷了!
總歸,都是不容易啊!
唯一讓柳瀲紫感到慶幸的是,紫荊的身體是一日好過一日,這幾日,已然可以下地走動,無需他人攙扶。
望著經歷接二連三的波折,已然憔悴不已的小丫鬟,柳瀲紫心中有些感傷。
柳瀲紫伸出手,將紫荊眼前的碎發別到耳後,心想,多麼標致的人兒,可如今——
千言萬語,最終只化為一聲無聲嘆息!
「小姐,您似乎有什麼心事。」察覺到柳瀲紫的欲言又止,紫荊抿抿唇,方才問道。
柳瀲紫收回手,轉身,緩緩行了幾步,行至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致,感嘆道︰「外面的景色很美!」
紫荊在心中嘆氣,知柳瀲紫不願多說,便也不多問。
「嗯,紫竹院清淨是清淨了點,可這雪後的景致確實很美。姑爺也是一個雅致的人,當初竟然會想到布置出這樣的院子。雖說姑爺面上冷了些,可想必——」
紫荊說著,恍然察覺到柳瀲紫面上的不喜,後面的話生生的咽了下去,垂下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在許久後,紫荊方才抬起頭,試探著問道︰「小姐,您為何不喜姑爺?」
雖說將軍府並不待見柳瀲紫,可至少這樣的一門婚事,實是最佳!納蘭煜彥在他人眼中雖然性格清冷,可樣貌卻也是一等一的好!能力亦是非凡,雖說世人不曾說過他的才學如何,可想必亦是差不到哪里去!
紫荊一直以為,都是有學識的人,這相處起來,定然比之他們這些大字不識幾個的要容易的多,可不曾想,她家小姐,對上姑爺,就好比那針尖對上麥芒,總是爭執不休!
新婚不過一日,柳瀲紫便從新房搬了出來;新婚第三日,柳瀲紫孤身一人回門;新婚第三日夜,納蘭煜彥就與貼身丫鬟發生了關系,新婚第四日,不過短短的對話,兩人便發生了爭執,最終不歡而散!
現在回想起來,紫荊都覺得真是太可笑了!哪里有新婚夫婦像他們這般多磨合的?
紫荊搖搖頭,抬首,望見柳瀲紫清冷的側臉。
也許,小姐和姑爺真的不合適!
然而,即便是不合適,也是一輩子!
這樣的一句話,紫荊放在了心底,從不曾對柳瀲紫說起。
原也不過就是一時的感觸,轉瞬也就拋在了腦後。
「小姐,奴婢想出去走走。」望著外面一派燦爛的雪景,紫荊有些心癢。
柳瀲紫回首,和煦的陽光恰好打在了臉上,柔柔暖暖,仿佛光明中走來的仙子,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就連原本清冷的面容也帶著一絲溫柔!
紫荊一時怔在了那里!
待回神時,察覺到柳瀲紫已然行至外室。
「不是說想要出去走走嗎?為何還不出來?」輕柔的語調,沒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一絲無法言喻的溫情,紫荊垂下頭,心中一暖。
柳瀲紫站在外室,靜靜的等待著紫荊,卻也不催促。
紫荊再抬起頭時,露出一個笑容,那樣的一個笑容竟讓柳瀲紫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紫荊行到柳瀲紫的身邊,燦然一笑,毫不客氣的說道︰「小姐,奴婢想去石桌那邊。」
石桌?
柳瀲紫心中一跳,猛然想起那夜之事,柳眉微蹙。
紫荊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去︰「怎麼了?小姐!」
「啊?」柳瀲紫莞爾一笑,「沒什麼。我們走吧!」
紫荊心中雖有些疑惑,卻也不曾多問,兩人相攜著朝著石桌走去……
「報——」一聲長長的呼喊過後,一名士兵闖進了營帳,納蘭煜彥急忙說道︰「快說,何事?」
「我軍陣前有一人,自稱是敵方軍師,前來議和!」
「議和?」納蘭煜彥蹙蹙眉,扭頭看向納蘭牧。
納蘭牧上前一步,問道︰「能否確認那人是只身前來?」
「屬下確認。」士兵肯定的答道。
「你且將那人帶至一處營帳,暫且安置,我等隨後便到,另外派人將其他的幾位將軍請來。」納蘭煜彥沉吟片刻,吩咐道。
「屬下遵命!」士兵躬身退下。
「煜兒,你覺得此事是真是假?」納蘭牧詢問道。他對于經商一事,尚且有幾分把握,至于行軍打仗,卻不是他的內行!
「無論敵軍是否是佯裝求和,我軍都必須接見。兩國交鋒,不斬來使。況且,此戰如此僵持下去,于雙方都不理。」納蘭煜彥分析。
納蘭牧點點頭,雖然他不善軍機謀略,可也知納蘭煜彥所說不假。
「二叔,你且先到內帳回避。」
納蘭牧听見帳外傳來的腳步聲,點點頭,轉身躲進了內室。
雖說他是納蘭煜彥的二叔,可畢竟不是軍營中的人,他人若是見他在此,難免會說些閑話。
許多道理,無需多說,他懂!
……
「啪」的一聲!
清脆的巴掌聲,听起來那樣的清晰,一邊站著的丫鬟瑟縮了一下。
四夫人木水柔斜靠在地上,捂著已然紅腫的臉頰,震驚的望著站在自己面前面目猙獰的人。
瞧見木水柔如此柔柔弱弱的模樣,大夫人心中愈加氣氛︰「賤人,不要用你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看著我,你知不知你這副模樣看起來有多惡心!」
說著大夫人就去扯四夫人的頭發,那副發狠的模樣,整個就像是一個瘋婆娘,四夫人原本整齊的發髻,在幾番撕扯之下,已然散開,一副清麗的面容,全然被青絲遮擋。
四夫人穩穩身子,坐了起來,「姐姐,不知妹妹犯了何錯遭到這般對待?」
「妹妹?」大夫人嘲諷的笑笑,「你配嗎?」
「我——」
「你什麼?你不過就是一個賤人而已!還問我犯了什麼錯?難道你不知道嗎?」大夫人松開四夫人的頭發,整理整理衣衫,行了幾步,端坐在位子上,端莊得體的模樣,哪里還像是一個瘋婆子?
四夫人仍然坐在地上,沒有人膽敢上前將她扶起。
這樣的場景,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一次,每次眾人都將大夫人折磨四夫人的狠勁看在眼里,打心眼里心疼四夫人,可卻不敢上前!
眾人心中皆明白,大夫人是看準了四夫人的性子軟,又不去老爺面前爭寵,只要大夫人在他人那里受了氣,不是府中的丫鬟遭殃,便是四夫人遭殃!這樣難以捉模的性子是越發的反復無常。
「看到大夫人了嗎?」柳清流抓住從身邊走過的下人便問。
「大少爺,小的沒見到。」
「嗯。你走吧。」
從剛才到現在,柳清流一直在尋大夫人,已然尋了半個時辰了,可是卻不見自己母親的影子,心中有些奇怪,不明白大夫人能夠去哪里。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來到了海棠苑。
當望見海棠苑的匾額時,柳清流先是一怔,旋即打算轉身離開,可恰在此時,他卻听見院內傳來了聲嘶力竭的慘叫,那樣悲慘的叫聲,直讓聞見的人感到心中難受。
于是,不曾多想,柳清流旋身跳進了院子,急急朝著主屋行去。
「疼嗎?可是我覺得並不疼呢?」
房間內,大夫人雙眼圓睜,望著眼前清麗的面容,手中捏著一根細細的銀針,你若注意,便會發現,在針尖上還帶著血絲。
四夫人奄奄一息的趴伏在地上,近乎哀求的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人。
「不要這樣看著我,你這樣看著我,我可是會心軟的,到時候手一抖,扎錯了地方,可就不要怪我了!」最後一句,大夫人說的狠勁十足,話音剛落,手中的銀針便狠狠的扎進四夫人的身體里!
「啊!!!」一聲慘叫,驚飛了院中停留的鳥兒。
柳清流心中一驚,望著近在眼前的房門,一躍站在了門前,一怔,正好撞見大夫人唇邊那一抹嗜血的笑,還有她的手中正拿著那一根帶血的銀針,以及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四夫人。
「娘,你在做什麼?」柳清流驚恐的喊道,他覺得一定是自己出現錯覺了,要不然他怎麼會看到自己那個溫婉的娘親,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呢?
被熟悉的聲音一驚,大夫人立刻抬起頭,當望見柳清流的面容時,手一抖,帶血的銀針落在了地上,在陽光里,銀針閃爍著嗜血的粼光。
「不是,不是,清兒不是你見到的那樣。」大夫人一下慌了,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樣和自己的兒子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還是我娘嗎?」柳清流喃喃,踉蹌著後退,只覺得眼前的人根本就是一個魔鬼,屋內的丫鬟僕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住了,一時顫顫巍巍的站在那里,不敢有所動作。
柳清流將目光落在地上躺著的那人,從那一開一合的嘴,依稀可以辨出四夫人再說「救我」!
瞬間,柳清流只覺自己的世界在頃刻間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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