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農女田園香 1年23 楚爺爺逝,首提當年事(卷終)

作者 ︰ 秋末初雪

楚靈月听了劉香茄的話心下就是一驚,幾步跑了過去和劉香茄又一起進了楚爺爺和楚女乃女乃的屋子,進去後就見楚爺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他的床邊站滿了楚家的人。

「爺爺…」楚靈月急切的喊了一聲,一把推開楚家三叔奔到他的床邊喊了起來。

「月兒,你快來看看,你爺爺他…這是怎麼了?」楚女乃女乃卻有些平靜的看著楚爺爺,只是聲音顫抖的讓楚靈月給楚爺爺診脈。

「好,我來看看。」楚女乃女乃讓開了些,楚靈月坐到楚爺爺的身邊,指尖有些發冷的撫上了他的脈搏。

似乎感覺到有人踫他,楚爺爺眼皮顫動了幾下,掙扎了一番緩緩的睜了開來,見自己身邊圍著一大群人,也沒覺得驚奇,只是靜靜的躺著,重新閉上了眼楮,讓楚靈月給他把脈。

「爺爺他是怎麼暈過去的?」楚靈月診了半天脈皺著眉頭問楚女乃女乃。

「他好好的,早上起來在菜園子摘了兩籃子菜送到餐館,回來便睡下了,我去包袋廠繡繡品,等回來的時候喊他喊不答應,我就有些納悶,到跟前準備搖醒他,誰知卻怎麼都搖不動了…」

楚女乃女乃臉色發青,嘴唇發抖,她斷斷續續的說著楚爺爺昏迷的情形,心中似有某種預感,說完後,她猛地一把抓住楚爺爺的手厲聲喝道︰「老頭子,這麼多年我們風風雨雨的都走過來了,到了最後關頭,你這是準備撒手不管我了麼?要先我一步而去了麼?我不許!」

楚女乃女乃這話一出,楚靈月心下也是一陣猶疑,楚爺爺這狀況的確像是到了人生盡頭的樣子,他身上並沒有什麼毛病,但是氣息紊亂,神經系統出現狀況,體溫在慢慢的降低,心跳變弱且不規則,氣促且伴有喉音,面色灰白,呼吸微弱…

種種的一切說明楚爺爺的身體機能已經到了最後油盡燈枯的關頭了,這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過程,楚爺爺這是大限將至的前兆啊。

「爺爺…」楚靈月哽咽著叫了一聲,伸手捉住他布滿老繭的手來回摩挲著,含著淚說道︰「我這才剛剛帶領家里的人要過好日子了,你就不能再多撐幾年麼?」

她想到了前些日子,楚爺爺這樣的情形自從田家回來的時候便有了先兆,他先是心傷女兒沒找到個好人家,毀了一輩子,接著家里是子書失和芸香失蹤,又是三嬸難產,還有楚姑姑上吊…

大概這些事堆積起來,就讓他那經歷了一世風霜的身子承受不住了,所以便這麼倒下了。

「老婆子,這下家里總算是安寧了,前些日子從新梅被田家虐待那件事開始,我…就覺得自己這次是一定不行了,接著家里又接二連三的出了事,我…一直都是硬撐著,我那時候也不知道能撐多久,只是子書那麼小的孩子…若是找不到他我終究不能放心…」

「好在我們家有月兒這個小福星在,她就是我們家的希望啊,她找到了子書,我還等到了三房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走能撐著真麼就也算是奇跡了,你也知道,自從志明走了之後…我…心里便留下了永遠的陰影,我再也受不住那樣的打擊了,還好,他給我們家留下了月兒…」

楚爺爺斷斷續續的說著話,楚女乃女乃此時已經泣不成聲,但她只是哽咽著盡量不發出聲音,用手制止著其他人插話,生怕楚爺爺的時間不夠,說不完心里想說的話。

「月兒是我們全家人的寶,無論她是什麼樣子的,無論她以前是有些自私、任性、愛發小脾氣、不合群,還是現在變得勤勞、能干、聰明、寬容,她永遠都是我楚家的寶貝,這是志明在臨死之前對我和你的托付,現在,我不能再繼續照顧她、護著她了,你們,楚家的每一個人都今後要像從前那般,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將她的安危和個人意願放在首位,這是我對楚家全家人的臨終囑咐…」

楚爺爺加重了臨終囑咐這四個字,家里人此時除了孫玉娘和兩個剛出生的孩子已經全部到齊了,听到他的話都齊齊點頭答應,楚靈月在楚家的地位一直都是主心骨,什麼事都听她的,就算楚爺爺不吩咐,他們也一定會照做的。

「月兒曾向我問起過她爹當年的死因,但我沒有告訴她,我害怕再想一次他離開時的模樣,老婆子,我走之後,就將志明的死因告訴她吧,她有權知道,這一世,我們對不起秀英,虧待了二房啊…」

楚爺爺說著閉了閉眼楮,似乎想起了舊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引得他情緒又激動起來,楚靈月忙取出銀針在他身上各個穴位扎了十幾針,讓他有力氣將話說完。

「爹,娘,媳婦從不覺得委屈,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你們不必有愧疚之心。」

李秀英听到這里不由得也留下淚來,想到這些年自己一個人將楚子青和楚靈月拉扯大的心酸,楚靈月小時候特別鬧騰,每每將她哄著睡著,夜深人靜之時她便會想起兩個孩子的爹,也就是楚志明,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夫君是個鐵骨錚錚的英雄,雖死猶榮。

「當年,軍隊來征兵,村里要求每家出一個青壯年前去,當時你大伯母剛好走了,留下子邱和靈芝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你大伯也走了,那孩子便沒人照管了,我和你女乃女乃心疼他們失去了親娘不想連親爹也不在身邊,而你三嬸那時候也是懷了第一胎沒坐穩,孩子掉了,正在傷心之時,沒辦法只好讓你爹去了,可誰知,此一去,竟然是永別…」

楚靈月听到這話此時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父親的死因,原來是戰死沙場,她問過幾次家里人,問過楚爺爺、楚女乃女乃和李秀英,但每個人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都唯唯諾諾臉色不好,諱莫如深,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以後她也就不再問了,她原本還以為大概是什麼難以啟齒的疾病導致父親去世的,沒想到卻是這個原因。

「老頭子,這…當年征兵的要求是哪家若是不願出人便要出五十兩銀子啊,當時我們哪里有那麼多的銀子,要是現在那就好了…」

楚女乃女乃想到舊事和以前的窮日子也是一陣傷心,要他們這些只靠田里的那點口糧度日的人家拿五十兩銀子出來,那不是要他們的命麼?

「如今,家里的日子好了,家里的每個人月兒都做了適當的安排,即使將來有一天我們家再受到什麼未知的波折,那也不至于維持不了自己的生計,這一點,我們都得感謝月兒…」

楚爺爺說著還轉頭一個一個將家里的人看了一遍,眾人紛紛點頭答應著,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們當然不會忘記如今的一切都是楚靈月掙來的,即使前十二年她在家里好吃懶做,張揚跋扈,目無尊卑,不尊老愛幼,但她在這一年里為楚家人做的事也足以抵得起了。

「子邱有了媳婦,如今靈芝也有了歸宿,我看著那寧王小世子是個有主意的人,他必然能達成自己的心願,靈芝嫁給他不會有什麼差池,志遠為了兩個孩子那麼多年一個人過日子,也夠煎熬的,如今兩個孩子都有了歸宿,你若是有心就再續一門弦,別管她的出身和過往,只要娶個賢惠的進門以後老了也有個伴…」

「至于子青他向來聰明好學,將來的親事也必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有月兒…」

楚爺爺說道這兒,頓了頓,楚靈月心中突然閃過一絲不安,她知道這是爺爺臨終前對她說的最後一番話,她必須要仔細聆听,而且她現在腦子里亂糟糟的,想著父親的死因和爺爺說這些話的用意,一時間有些懵,她抬頭呆呆的看了楚爺爺一眼,只听他繼續開口。

「月兒的親事我們是做不得主的,她的親事要她自己做主,或者…老婆子,你將那志明留下來那東西拿出來吧。」

楚爺爺說到這兒又抬眼看了一眼楚女乃女乃,楚女乃女乃會意,放開她的手,挪動著到了自己放在大炕上的箱子前,打開箱子,將里面的東西一層一層的拿出來,最後才捧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來遞交給李秀英。

李秀英看來也是知道那盒子的,她含著淚接過那盒子細細的摩挲著,一看就是在懷念死去的楚志明,半晌之後才遞給楚爺爺。

楚爺爺深深的喘了口氣,楚靈月給他扎針之後他似乎又恢復些元氣,精神也比剛才好了點,他接過盒子將那盒子打開,楚家眾人誰都沒見過那盒子,只有楚爺爺和楚女乃女乃還有李秀英知道,此時見楚爺爺將盒子打開,頓時都好奇的探過頭來,想看看那盒子里裝的是什麼。

楚靈月離得最近,盒子打開之後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躺著的東西,是一枚麒麟圖案的純金金鎖,她頓時有些納悶,這是什麼?還值得他們當做寶貝一般珍藏?

「女乃女乃,這是什麼?」楚靈月將那做工十分精致的麒麟金鎖拿出來放在手掌中,看了一眼李秀英又看著楚女乃女乃問道。

「這…這是你爹臨去前帶回來的東西,他死之前只剩一口氣,待回到家中和家里人話別之後,便拿出這東西來交給了你娘,說以後若是有人拿著麒麟玉佩來尋,那人就是你的未婚夫,這金鎖上刻著那人的生辰八字,同樣那人的玉佩上也刻著你的生辰八字,你娘在你爹去了之後,睹物思人,便將這盒子轉交給我保管。」

楚女乃女乃讓楚爺爺休息一會兒,自己接過話頭和楚靈月說道,她此言一出,楚家小輩人都沒什麼印象,聞言都是一驚,沒想到楚靈月還有這樣的一段姻緣,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有那玉佩,看著這金鎖都好奇起來。

楚靈月听了這話後心中突然一冷,腦中迷迷糊糊的閃過什麼東西,一時間腦海空白又想不起來,只覺心中似被深深的扎了一根尖刺,卡在那里,咽不下去,也拔不出來,她瞬間明白了楚爺爺在這個時候拿出來這金鎖代表了什麼,果然,她腦海中剛想著,他便又開始說話了。

「當年軍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爹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全憑著一顆丹藥續命,掉著一口氣,關于他是如何受傷的,他只字未提,但是他囑咐我和你女乃女乃還有你娘,一定要替他照顧好你,這件事我們全家人都做到了,雖然以前日子窮,但我們從不曾怠慢了你…」

「我知道,爺爺,這些我都知道了,以前,是我錯了,居然做了那麼多混賬事…」

楚靈月已經淚如雨下,心中也隱隱的明白了一些事,她猛的抬頭看了一眼李秀英,見她看著她的眼神悲戚,露出一股哀傷幽怨的神色,又有些害怕的轉過頭來。

「我們楚家在這里低調做人,能給你的都盡力給了,對于你爹臨終的承諾我們也算做到了,還有最後一件事便是這件事…」

楚爺爺指了指楚靈月手中的盒子道︰「這是你爹臨終的遺言,也是我的,若終有一日有手持麒麟玉佩的人來尋找,除非他退婚,否則你必須嫁給他,和他共結連理,這是你爹和那人的生死約定,如今我也累了,快要不行了,就將這事也順便安排好了,你萬不可違背我們的心願,我們…都是為了你好,除非…」

楚爺爺一句話還沒說完便猛的咳嗽了幾聲,心率急速的加快,全身僵硬,瞳孔擴散,楚靈月大驚,立即給他急救,卻也于事無補,回光返照之際,楚爺爺只留戀的看了一眼楚女乃女乃,低低的夢囈出聲︰「老婆子,人活百年,終有一死,我是實在撐不下去了,但你要好好的活著,別怪我,我實在是累了…」

一句話說完之後,楚爺爺便沒了聲息,握著楚女乃女乃的手也軟軟的垂了下來,楚女乃女乃听了他最後那句話猛的搖晃起他的身子來,口中叫著︰「老頭子,老頭子…」

叫了兩聲之後她便急的厥了過去。

「爹…」

「娘…」

楚家瞬間響起一片哭號聲,楚姑姑一把撲在楚爺爺的身上,抱著他不放手,楚家三叔也啜泣了起來,其他的孫子也是哭聲一片,只有楚靈月抹著眼淚掐著楚女乃女乃的人中將她又救醒過來。

「女乃女乃,你忘記爺爺說的話了麼?他說,要你好好活著。」

楚靈月抹著眼淚將楚女乃女乃扶起來,楚女乃女乃醒來後卻出奇的冷靜,她並沒有哭,而是鎮定的走到楚爺爺面前,在兒孫們的一片哭聲中,顫抖著手解開他的衣裳,讓楚姑姑去端水,她要親自給楚爺爺擦身體。

楚爺爺去世之前沒有任何征兆,突然便不行了,誰都沒有預料到,所以什麼東西都沒準備,這下他一下子過世,什麼東西都沒準備,楚家便顯得有些慌亂了,眾人嚎哭了一陣之後,楚姑姑便率先抬起頭來安撫眾人。

「娘,哥哥嫂子,爹已經去了,我們還是將他老人家的後事好好的安排好吧,想來月兒只是個女孩子,對這事也不熟悉,這一切就由我和大哥來操辦吧。」

楚姑姑將水端來之後,楚女乃女乃拿出絹布細細的給他擦拭起身體來,好在古時人都有講究,死後穿的壽衣和棺材都是活著的時候就都準備好的,早在楚靈月穿來之後賺了第一筆錢,楚爺爺和楚女乃女乃就提出了給他們二人將死後穿的壽衣和棺材要準備好。

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時候就突然離世,所以這兩樣東西必須提前準備好,楚靈月向來不懂這事,楚爺爺和楚女乃女乃說了之後,她就讓楚家三叔親自給二人置辦了,買的都是上好的棺木和壽衣料子。

「是啊,姑姑,辦後事這個我的確不懂,還是請你和大伯來主持吧,至于銀子方面你可著勁兒的花,那東西都是死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了我們可以再去賺。」

楚靈月垂著淚抬起頭看著楚姑姑應道。

對于楚家人尤其是爺爺女乃女乃和李秀英她有著很深厚的感情,因為這家人是她來到這異世時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有句話是那樣說的麼,人對會對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有很深的感情,而她來到這里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一群人,所以自從看到他們那一刻起,家里的這一大群人就成了她奮斗的動力源泉,為了能讓自己和他們過上好日子,才是自己在這里生存下去的目標。

如今楚爺爺突然離世,她心中像是失去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從來不知道她對楚家人的感情已經如此之深,他在的時候,每日奔波忙碌,也不覺得什麼,現在他突然去了,此後自己的生活中再也不會有他,關于她的一切他也不會再知道,不會再用疼愛關心的目光看著她,不會再在她出遠門的時候去村口等著她,也不會再在她每次給他做好吃的哄他高興時呵呵一笑,充滿包容與憐惜。

想到這里,她心中更加的難過,好不容易熬過風雨的楚家此時又陷入一片陰霾之中。

但是陰霾終會過去,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楚爺爺也算是壽終正寢,當日晚間楚家便在院子里搭起了靈棚,從鎮上請來嗩吶手為他吹奏哀樂,因為楚爺爺小時候是孤兒,所以也沒有親族前來,倒是趙大柱一家子驚聞楚爺爺去世後都來了。

趙大柱那日在楚爺爺的靈堂前將二人小時候的各種經歷和趣事都說了一遍,尤其感念楚爺爺讓楚靈月治好了他的外孫蔣玉樹的病,此時蔣玉樹已經完全好了,和正常人一樣了,恢復正常後的蔣玉樹打扮一下還是個一表人才的小伙子,現在在村里還說了一門親…

後來說到小時候的事,他事事佔楚爺爺的便宜,楚爺爺事事讓著他,一直將他當做親兄弟照顧相護,說到傷心處居然哭的暈厥了過去。

村里的村民們也幾乎都來吊唁楚爺爺,楚家在村子里雖然窮,但是事事想讓,不曾和村里人結緣,就是有些和他們家結緣的,也多數是故意欺負楚家的人,這下楚爺爺去了後,連那些人也都送來了香燭紙錢,來匆匆的燒紙磕了個頭,楚家人全部披麻戴孝的大禮相迎,每次有來吊唁的人,楚女乃女乃必陪著哭一場。

楚爺爺去世的當天,慕容熙就來了,他吊唁過楚爺爺之後去看楚靈月,見她哭得眼楮都腫了,不由得心中心疼,勸慰了她一番也于事無補,知道她平日里雖然大大咧咧,但其實是重情之人。

「人都有一死,你也不必太難過了,他這是壽終正寢,你這樣哭哭啼啼會讓他心生眷戀,不忍往生。」

勸慰了半天見楚靈月還是傷心欲絕,慕容熙不禁想了想,說出一句安慰的話。

「他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哪里知道我們的傷心。」

楚靈月此時哪里還有心情去想楚爺爺臨終之時說的話,這兩日她也渾渾噩噩的腦中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的安葬楚爺爺。

「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麼?」慕容熙不贊同的輕輕問出一句話。

楚靈月听了這話才抬起頭,有些傻傻的問他︰「你說…人死了會有靈魂麼?還會記得他生前留戀的人麼?」

「自然有,自然會記得,他不僅會記得他生前眷戀的人,還會生生世世的記著她,尋找她,無論輪回多少世都會不顧一切的去追逐她。」

慕容熙沒有絲毫猶豫的便說出了這樣的話,似乎是對她問話的一種肯定回答,也似乎是一種日積月累的感情宣泄與信心的堅定,這樣的回答讓楚靈月不由自主的就心安,就相信了他的話。

「真的?」她眼角掛著淚痕猶自一遍一遍的問他。

「真的。」慕容熙沉著肯定的回答她。

他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又擔心她這兩日哭得太多,怕自己的手粗糙會蹭著她的肌膚,于是掏出娟帕細細的為她擦去眼角的淚痕,還變魔術似的拿出兩顆雞蛋來,放在掌心催動內里捂熱給她敷眼楮。

「你什麼時候離開?」楚靈月想到他說的要離開的話,不由得心中更加悵然若失,楚爺爺剛剛離世,現在連她一直依賴一直信任的慕容熙也要離開了,她差一點就忍不住要開口叫他留下了。

听到這樣的問話,慕容熙手中的娟帕突然頓了頓,接著緩緩的放下手來,他想著自己壓在德順樓貴賓間密室里的那九道令牌,昨日父王已經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因為他一直舍不得離開,所以才壓制著,拖延著,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如今他再也拖不下去了。

「明日。」半晌之後他還是低低的的應了一聲,有些頹廢又無奈的耷拉下了腦袋。

「那你的寒毒還沒有徹底祛除干淨,你走這麼長時間,不會再發作麼?」

這段日子她給慕容熙的治療從不曾落下,他的寒毒也一直沒有再發作過,她心中也拿不準她的治療到底到了一個什麼程度了,越給他治療,她越覺得他這寒毒深不可測,遠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若是用她的方法來治療,她覺得還需要很久,也許得三五年,因為他那寒毒實在是太過詭異,非她這針灸理療就能抵抗治療的。

她此時能做的只是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一點一點如抽絲般拔出他的寒毒,半點都不能操之過急。

「你的治療加上我的內功,我已經完全能夠壓制住了,我估算一下,大約有三五個月不會發作,放心,不會有事的,若對你的醫術沒信心,我當初也不會找上你了。」

慕容熙見她擔心自己的病情,不由得淺淺一笑,眼角有化不開的濃情蜜意綻放,他的愉悅毫無保留的都在她的面前體現了出來。

「那好,一路小心。」楚靈月本來是想問他到底有什麼事,具體又要去多久,但嘴唇動了半天,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問出來,說出口的話就成了那一句官方的離別之語。

「恩,這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聶五和聶七我都留給你,有什麼事可以讓他們和我聯絡,我多則一月,少則半月就回來了,你也要振作起來,做你想做的事,記住,有我在你身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慕容熙邊想邊說,似乎交代遺言般的和她說了大半天,這讓楚靈月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她不等他說完便站起來打斷他︰「我知道了,再有什麼話還是等你回來再說吧。」

這節奏跟交代遺言似的,不就是走一半個月麼?用得著這麼詳細這麼清楚的和她交代清楚麼?她才不會上他的當,萬一到時候他不回來了,她怎麼辦?

「…」

「也好。」慕容熙說了半晌也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似的有些婆婆媽媽了,他只好站起身來,又勸慰了她一番,才告辭離開。

本來楚爺爺去世他是當今親王之尊,是沒必要來吊唁的,但是楚靈月是她的孫女,他心中喜歡她,自然得來吊唁一下,在楚靈月的面前,他將自己的姿態一向放得低,就是怕她顧忌自己的身份不肯和他來往。

在知道他的雙重身份之後,她才和他比較熱絡起來,好不容易守得這丫頭似乎終于對他有了些依賴與眷戀,他卻不得不回北雪國去處理一件大事,他心中惆悵了半天,最終還是長嘆了一口氣,一轉身離開。

楚靈月盯著他風姿玉骨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她的眼簾之中,直到縮成一個黑點最後不見,有一種秋水為神玉為骨的感慨,她苦中作樂的想道這人不僅是男人的克星,還是女人的克星,大男人長成這般天怒人怨的模樣,連女子都自慚形穢,也不知道他是吃什麼長大的。

就在楚爺爺去世的第二日,慕容熙便離開了清泉莊,離開了大燕,趕回了自己闊別十幾年的國家,而第二日寧王妃和寧宸以及寧錚聞訊都趕來吊唁,此時前來吊唁的人不僅有慕容熙和村民們,還有平日里在醫館中看過病的三村六鎮的一些村民,雖然不怎麼相熟,但是那些人都知道楚靈月和楚家的名聲,都是聞訊而來的。

寧王妃和寧宸寧錚來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也不知道寧錚回去後和寧王及寧王妃說沒說要娶楚靈芝為妻,要永遠扎根在清泉莊的事,從幾人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來,楚家人此時都沉浸在悲傷中,根本無暇顧及此事,所以她們來了也只是按照大禮答謝了他們。

吊唁完畢之後,寧宸命人將寧王妃送回了王府,自己和寧錚留了下來,寧錚絲毫沒將自己當外人,也沒和楚靈芝說提親的事,這件事只好暫時擱淺一下了,楚爺爺去世的話,怎麼也要等第二個年頭才能辦喜事了,所以這件事反而不著急了,他也將自己當成楚家的一份子似的里里外外的張羅著。

在楚姑姑和楚家大伯的主持下,楚爺爺的喪禮辦的風風光光,楚靈月將銀子大把大把的往出花,一點都不吝嗇,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報答還沒對楚爺爺盡完的孝道,才能讓她的心里稍安。

三日後,楚爺爺下葬,楚家人在墳頭上再次痛哭出聲,最後一次揭開棺蓋看他的面容,還是栩栩如生,一如生前,他的容顏絲毫沒有走樣,這是楚靈月用了特質的藥粉,加上此時天氣已冷,他的尸體下葬後可以保證一年內都是這個樣子,這也是她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辦完楚爺爺的喪禮後,楚家人都郁郁寡歡,楚女乃女乃一下子就病倒了,楚靈月知道這是急火攻心的緣由,也是心病,這需要慢慢的調節,從理論上來說並沒什麼大礙,讓新買的四個丫環好生伺候,自己也日日服侍在榻前,精心照料她的飲食起居,及時給她診脈。

等楚爺爺頭七的時候楚女乃女乃終于好了起來,這日她一早起來親自為楚爺爺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飯食,都是他生前愛吃的東西,還從紙火點買了一架「天梯」,傳說去世的人在頭七的時候會回魂,這一夜也被稱為回魂夜,楚家人準備好一應東西,寧宸還專程從護國寺請來了幾名高僧為楚爺爺做法事超度。

對于一個平民百姓來說,這喪禮也算是獨一份了,楚靈月本來想拒絕,但想到和他是合作的關系,以後也還要打交道,他又是寧錚的大哥,寧錚若是成了楚家的女婿,那他做這事也沒什麼,最後只好任其所為了。

楚爺爺頭七過後,楚女乃女乃總算好了起來,楚家人也從悲傷中慢慢的走了出來,重新開始打理自家生意,好好生活,時間果然是把殘忍的刀,能將任何的牽絆和留戀都毫不留情的斬斷。

楚爺爺臨終前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好寧錚和楚靈芝的親事,所以這一日吃飯的時候,楚女乃女乃先是向寧錚行了個禮,請他恕自己的不敬之罪,才開口問了起來他回去商量的情形如何,看他的樣子,這些日子仍然沒事人一樣留在楚家,娶楚靈芝為妻的決心應該是不減當初的。

「世子,靈芝的爺爺臨去前的遺言便是說他看好你和她的親事,此時他的喪禮已過,今年實是不宜辦喜事,但這件事老婆子還是想向你問個確切的答案。」

「女乃女乃,以後有什麼話直接問我就可以了,不必再拘禮,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我娶靈芝的心思永不會變,只是這次遇到爺爺喪禮,我才沒有及時和你們說,是我大意了。」

寧錚以世子的身份能做到如此,看來也是真心的想和他們這平民百姓人家結親的,他為人頗有紈褲氣息,但是在面對楚家人的時候卻出奇的能以禮相待,這不得不說是一物降一物的結果。

「你就直說吧,不用再繞圈子了,是不是寧王爺和寧王妃不答應?」楚靈月見他如此關頭居然學文人似的酸腐起來,不由得開口催促他,讓他說正事。

「哦,母妃是同意的。」寧錚說了這一句便沉默了下來,楚家人一怔,紛紛轉頭看著他,期待著下文。

「寧王是肯定不會同意的,這個我早就料到了。」

楚靈月想到寧王上次欲殺她時候的事還是心有余悸,想著楚靈芝若是嫁給寧錚,那他們家和寧王以後居然就成了姻親關系,她還得勉為其難的叫他一聲伯父什麼的,真是太狗血了。

此時想來他當初殺她的事也覺得沒有當時那麼義憤填膺了,畢竟那人是寧王,而她只是個小村姑,身份地位差了那麼多,在這樣的時代,寧王就是沒有任何理由的想要殺死她,那她也只能將脖子伸到跟前等著他殺,因為這里是皇權社會,是沒有任何人權的,律法充其量只是為百姓制定的而已,是維護統治階級的工具。

她在那麼多人的面前揭他的短處,只要是個人都會忍不住殺她泄憤,更何況是位高權重的寧王,那件事雖然給她留下了些心里陰影,但最終吃虧的人還是他,就他們本身來說並沒有任何的恩怨。

「父王不同意沒關系,我已經向皇上遞交了文書,請求卸去世子的身份,皇上的批文已經下來了,我也一並帶來了,我甘願隱匿于平常百姓人家,以後不問朝廷家事,一心只做我喜歡的事,過我想過的日子。」

寧錚說著從懷中掏出一份似乎是聖旨的東西,楚家人並沒有見過聖旨,但也知道那是天家的東西,見了是要下跪的,慌忙站起就要下跪,寧錚卻抬手一阻。

「這聖旨我已經接下了,里面的內容就是卸去我世子身份的訃告,我拿出這個來只是向你們表明我的決心,至于我父王,他若是答應那自然好,我和靈芝成親之日會請他來給他敬茶,他若是不答應,那我也是要當著母妃的面和靈芝拜堂的,他的茶不敬也罷,你們放心,我絕不會帶著靈芝回京城居住,只會帶她去世子府小住些時日,一般情況下我都會在這里的。」

寧錚的話讓楚靈芝羞紅了臉,心中同時也喜悅著,沒想到他還真的能說卸去身份便卸去身份,當真如楚靈月形容的︰好奇葩。

「既然世子做了這樣的決定,那我和出家人就放心了,不過,還是盡量說服寧王比較好,好在以後日子還長,這件事可以慢慢做,有了你這樣的保證,我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了。」

楚女乃女乃長長的吁了口氣,想到自己的女兒雖然沒有嫁到好人家去,好在她的大孫子娶了個賢惠能持家的媳婦,大孫女也即將嫁個身份尊貴,卻能如此待她的貼心人,老天也總算還是公平的,沒有讓她楚家人各個不幸。

寧宸這幾日也住在醫館中,但是他卻不和寧錚似的天天和楚家人在一起,他還有公務要處理,楚靈月想著楚爺爺的喪禮也完了,連頭七都過了,他還不離開,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想著上次供給軍隊的那批藥應該還沒有用完,也沒到繼續供藥的日子,一時有些想不通他仍然待在這里的目的,卻也不能趕他走。

畢竟他留下來還幫了楚家人的忙,也沒給她添什麼麻煩,只是說自己在這里等青岩,等他回來,或許上次刺殺她的刺客就有消息了。

楚靈月因為這個消息心情有些激動,終于查到那些刺客的消息了麼?她還真的想看看,到底是誰和她有那麼大的仇,派那樣的一批人去刺殺她一個弱女子。

而她和李秀英的關系也突然變得奇怪起來,楚爺爺和楚女乃女乃及李秀英那日的一番話,讓她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到底是不是李秀英和楚志明的親生女兒?她對這件事產生了懷疑,但是卻鴕鳥的不想去問她,也害怕面對答案,她害怕听到她說她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真的好害怕。

可是,躲著終究不是個辦法,這日李秀英一早就拿著一個盒子進了她的屋子交給她問道︰「月兒,這是什麼?這是在那些頭面中我找到的一個盒子。」

楚林月接了過來有些詫異的打開盒子,頓時一怔,那盒子里躺著的正是一枚麒麟形狀的玉佩,她想到楚爺爺的話,一把拿出來對著陽光看了看那中間,只見上面果然刻著一個貌似是生辰八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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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到此章才完了,不過後面的都沒有這麼長,總之要將情節都寫完,第二卷以感情為主,但是發家致富還是不能放松,女主還不夠強大。

感謝親們的一路相伴呀,我這萬更強迫癥,每天不萬更就沒法睡得著,這兩天感冒沒好,若是有更的遲的時候希望大家表養文,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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