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寧宸正在醫館中等,等楚靈月來找他,這幾日他一直待在楚家不肯離開就是為了等她來找她問這件事,這段日子他一直在查當年的事,上次和楚靈月去軍營,就是因為當年的事有了些蛛絲馬跡,所以他才讓她先回來,他留在軍營繼續查那件事。
而這次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于查到了一些眉目,他還沒來得及回來找她,告訴他當年的事,就得到了楚爺爺去世的消息,他知道,楚家人終有一天會告訴她金鎖和玉佩的事,所以他才跟著寧王妃和寧錚來了楚家的。
楚靈月和李秀英來的時候,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著一盞茶正在沉思,此時的他沉靜如水,精致的容顏妖孽又邪肆,看到楚靈月和李秀英進來,他才從沉思中抬起頭來。
「寧將軍。」母女二人同時向寧宸行了個禮。
「恩,做吧。」寧宸淡淡的應了一聲,開口答道。
「寧將軍…」李秀英不等楚靈月開口,便先問出聲,但她又不知該如何詢問,于是說了一句,然後轉頭看著她。
寧宸卻看著母女二人,等著她們先開口,雖然他知道她們的來意,但他並不接口。
「關于這玉佩的事,將軍知道吧?」楚靈月見李秀英看向自己,醞釀了下情緒,將他第一次見面時給她的盒子拿出來交給他。
「恩,我知道。」寧宸喝了口茶,緩緩的說道。
「既然將軍知道,那第一次將這盒子給我的時候為什麼不提這件事?」
楚靈月翻了個白眼看向他,她心中想的是他那個時候一定是嫌棄自己是個村姑,配不上他吧,說不定他找到他就是為了退婚。
「那時候我正在查當年的舊事,剛有了些眉目,想著等將那件事查清楚才一起對你說,況且我們才第一次見面,我就和你說這樣的事,好像有些突兀…」
寧宸似乎斟酌了半晌,才緩緩的開口回答她。
楚靈月聞言一窒,好像他說的也有些道理,自己這麼質問她好像的確不應該。
「雖然這樣,你當時也應該將這事告訴我,既然不告訴我,又何必將這東西給我?你一輩子不出現不就好了麼?」
楚靈月想到寧宸已經和何婉儀訂婚,就等著辦喜事了,他卻還將這玉佩交給她,不禁怒從中來,他這意思不是明擺著的麼?這是讓她給他做妾吧?
「這金鎖是我當初親手交給你父親的,自然會履行承諾,娶你為妻。」
寧宸眉毛一挑,臉上邪肆之氣更盛,絲毫不為楚靈月的話所動。
「什麼?是你親手交給月兒的父親的?不知將軍可否告知我們母女當年的事?」
李秀英听到這里有些心急的問出口,她急于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當年你的父母死的時候我並不在軍中,我那時候剛好去了九華山學藝,等藝成歸來才在軍中屢立奇功,一路扶搖直上,直到被封為主帥,最後又被封為將軍。」
寧宸慢慢的陷入了回憶中,楚靈月雖然心中氣悶,想要質問他,但見他欲說當年之事,只好忍了下來。
「寧王府之事想必你們都知道了吧,自父王寵妾滅妻,任由錦姨娘在府中興風作浪,我便離開了王府去了軍中,那一年我才十歲,去了軍中只是因為一時負氣,而那時候我的武功也弱,在軍中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建樹,還屢屢受傷,有好幾次差點就在戰爭中被亂箭所傷,送了性命…」
「有一次,我立功心切,帶著一個小分隊二十幾人偷襲敵軍的一個獨立駐扎的營帳,沒想到這卻是敵人的誘敵之計,我們到了那里的時候才發現那營帳只是一個空張子,里面並沒有人,當我發現有詐,帶領著人準備撤退之時,突然被二三百人包圍…」
「那一戰跟隨我的人全軍覆沒,敵軍不知從何知道了我的身份,欲活捉我將我作為人質與大燕談條件,我身為皇家之人,豈能讓敵軍活捉?就在我精疲力竭再也無法支撐準備自盡以獻罪之時,你父親帶著兵馬突然出現將敵軍全部殲滅,救下了我…」
「而那一戰我是私自出營,按律當軍法處置,你父親當時就是軍中副帥,若是他像主帥稟報我的過失,我必然會被遣送回京,當時我向他求情,求他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他沒有答應我但也沒有將我的過失上報,而是將我帶到他的營帳中…」
「他和我說了軍營里的凶險及很多需要注意的事,說我年紀太小,若是想憑著個人之力立功,機會實在渺茫,他讓我要麼回京向皇上討封,以親王世子的身份重返軍中,直接在軍中謀個職位,這樣有利于升遷,要麼重新學藝,等有足夠的武藝和謀略之後再回來…」
「那一晚他和我說了好多話,說他的夫人即將臨盆,等孩子生下來,若是男孩,他會交他武藝,讓他也上戰場殺敵,若是女孩,就送回家中,讓她在家里安樂的長大,我當時听了心生向往,又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拿出這金鎖交給他,讓他答應將來若是他的夫人生的是男孩,將讓我和他結拜為兄弟,一路伴著她長大,若是女孩,便將她嫁給我,我仍然會一生護著她…」
楚靈月听到這里心中一跳,原來他的親爹居然是那樣豁達開朗之人,而寧宸那個時候小小年紀便已經這麼早熟了,懂得求娶人家的女兒了?
「那我親爹答應了?」楚靈月看了一眼李秀英,開口詢問道。
「恩,你父親一開始似乎有些不願,說他只是普通人,一生戎馬生涯,只為報效國家,不想和皇家的人扯上關系,後來好像又想到什麼事,又將金鎖接了過去,說既然如此,便請我將來好好照顧他的孩子。」
「難道我親爹是那時候就感覺到軍中有人排擠他,會暗害他了麼?所以,他是給他的孩子找個靠山?」
楚靈月一瞬不瞬的听著寧宸的話,根據李秀英說的,便猜出了當時的事。
「對,那時候軍中便有人開始排擠他,他沒有背景也沒有後台,他的軍功也是憑著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拼出來的,我見他收下了金鎖,才放下心來,那金鎖和玉佩本是我出生之時,皇上欽賜,所代表的便是金玉良緣的意思。」
「之後你就離開了軍營?」楚靈月想了想他先前的話問道。
「對,之後我就離開了軍營,我自己將那玉佩小心的保存好,我並沒有回京城,我听了你父親的話去了九華山學藝,三年後藝成下山,重新入軍營,那時才得知軍營中早已物是人非,軍中由晉王做了主帥,而你父親也因為犯了軍法被處置,和你母親雙雙殞命…」
听到這里楚靈月突然對自己這對從未見過面的親生父母產生了一絲難言的情感,這是從她的身體里散發而出的來自于骨血上的一種向往之情,她的親爹娘和她爹當初為了保護她是做了多大的努力和犧牲啊。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查清楚了麼?」
楚靈月怔怔的呆了半晌,才又開口問道。
寧宸嘆了口氣,看了楚靈月一眼,有些不忍的說道︰「當年你父親在軍中頗得將士擁護愛戴,因為一場戰役的決策失誤,主帥將過錯推到了你父親身上,你父親當年是被冤枉的,軍中吃了敗仗後,皇上派晉國公去接任軍中主帥,後來他查清了你父親被冤枉的事,為他平反,將那冤枉你父親之人就地陣法,才平息了軍中的怨氣,而晉國公也因為這件事得了軍心,後來率領士兵上戰場一鼓作氣的打了大勝仗,才班師回朝…」
「那月兒的爹是如何死的?」李秀英見寧宸簡單的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沒有提楚志明的死因,不禁再次問出口。
「楚志明當時是她親爹的得力部下,他親爹被冤枉當場處決之後,他也作為同黨被下了獄,但後來晉王到了軍中之後,不知為何沒有替他們平凡,而是任由獄中酷吏將他們折磨的奄奄一息,才派人將他送了回來。」
「你是說,月兒的爹並不是那賊人所害,而是晉國公任由人將他屈打成招,最後才放了回來?」
李秀英听到這里猛的嗚咽一聲,急切的問道。
「恩,這件事我一直沒弄明白原因,只是晉國公早就不在軍中,也不管軍中的事了,我也不好問他。」
寧宸說著有些為難,晉國公在朝中向來聲勢浩大,眼高于頂,而且深得皇帝信任,他雖然不在軍中,但在京中也掌管著皇帝的親衛,皇帝將自己的安危全權交給他處理,足見對它的信任。
「月兒的爹,死得好慘。」李秀英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到這里他身死的基本情形也就明了了,他是被人冤枉而死的,想到他身死時候的情景,李秀英難過的轉過了頭,不能自已。
楚靈月到此時也明白了這金玉良緣的前因後果,也知道了自己親生父母的情形,他們並不是什麼皇親國戚,只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在軍中立了軍功之後好不容易做了個官,卻因為沒有背景和靠山被當做替死鬼犧牲…
「你父母臨終的願望只是希望你能平安的長大,所以,我不會告訴你他們的姓名,也不允許你替他們報仇,這次,我找到了你,以後,我會替他們好好照顧你。」
她正想著,寧宸突然開口,像是一種承諾,眼楮緊緊盯著她,看著她緩緩開口。
「這…我…」楚靈月本能的想要拒絕,但看到李秀英垂淚的眼楮突然閃過一絲喜悅,頓時一句話憋在心口再也說不出來。
「寧將軍,你真的會履行當年的承諾?」事關楚靈月一輩子的大事,李秀英是她的親娘,當然對她的事最是上心,不等楚靈月開口,便高興的問出口。
在了解了事情的來攏去脈之後,她心中對寧宸一下子就喜歡起來,覺得憑著當年楚靈月的親爹對他的救命之恩和他的承諾,楚靈月如果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
楚靈月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卻是楚志明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從小她沒有女乃水哺育她,為了將她養大吃了很多苦,她對她的愛早就深入骨髓,甚至超過了自己的親兒子楚子青,雖然楚子青也和她一樣的喜歡楚靈月。
楚靈月看著眼中有了神采的李秀英,滿腔心事憋在心里沒法說出口,只能有些傻傻的看著她興高采烈的和寧宸討論者自己的親事。
「自然,若是不想履行,又何必費心思找到她,我只要裝作忘記了這回事就好了,反正她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
寧宸盯著楚靈月看了半晌,見她的眸子躲閃,精神也有些恍惚,他和李秀英說這件事的時候她的神思分明已經飄了好遠,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由得有些不悅。
「娘,可是我現在還小,這事現在先不急。」楚靈月插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