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憶中的紀澤是尖銳而英勇的,就像是他手中的那把劍一樣,寧折不彎。
看了一眼撲到床上倒頭就睡的紀澤,靈均默默地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雖然他非常肯定這個人就是紀澤,但是歷經了千年,他再次找回來的紀澤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紀澤了。
紀澤只想著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以後再也不攙和這種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來,和鄭乾他們一起把車開了出去。
因為去墓里的人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決定輪流開車,不過紀澤很懷疑靈均會不會開車,雖然他看上去一副牛哄哄的樣子。
紀澤在他的頭上瞄了一眼,他還用那支金簪束著,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老古董。
但是他也沒有吱聲,鄭乾自知理虧,主動要求第一個開車,他也就靠在後座上閉著眼楮開始睡覺,昨天晚上靈均死皮賴臉地爬到他的床上來,非要摟著他一起睡,全身冷得跟冰塊似的,害得他一晚上沒睡好。
來的時候是誰都不認識,所以在車上睡了幾天,再回去的時候卻是誰都不想搭理。但是他想躲清靜,有人卻不想讓他安寧,總是動手動腳的。
他側臉躲開某人的咸豬手,左手一橫,就把軍刺抵到了靈均的脖子上,一點情面也不留,但是這個人皮糙肉厚,臉皮更厚,完全不管送到跟前來的軍刺,還變本加厲地湊到他的耳邊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要是能死在阿澤手下,那真是……唔,阿澤你怎麼變得這麼粗魯。」
紀澤面無表情地從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往旁邊挪了一下,閉著眼楮繼續睡。
靈均撇了撇嘴,厚著臉皮又蹭了過去,心想反正就是要膈應你。他把手搭在紀澤的腰上,見他沒有反應,又把另一只手加了上去,把人抱進懷里。
紀澤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他今天早晨本來打算自己開一輛車走,把靈均給扔在這里,但是轉念一想他之前想要問他的事情還沒說,又轉身準備回去再睡一會兒,結果一轉身就現那個人正如影隨形地跟在後面。
簡直就像背後靈一般。
他莫名就生出了自己甩不掉靈均的念頭來,這個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何為臉皮,而且嘴皮子又溜,跟跑馬車似的,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他還真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麼難纏的人。
靈均心滿意足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這才對嘛。
紀澤就當他是個枕頭,反正現在日頭漸高,有些熱起來了,正好涼快一下。
四個人一路無話,除了必要的休息和停下來吃飯之外,一直都在往回趕,出乎紀澤意料的是,靈均這個老古董居然真的會開車,而且還開得頗不錯,讓存了心想要看他笑話的紀澤小小的吃了一驚。
鄭乾害怕靈均知道那個人是誰之後,會反悔直接把他解決在路上,堅持要回去了之後才肯開口,靈均也不急,反正他終歸會知道。只是對鄭乾這個小人行為又大肆嘲諷了一番,他又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你祖宗不是你這種小肚雞腸的人,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掛在臉上真惡心人。」
鄭乾也就將他的冷嘲熱諷當作耳旁風,只要確保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就行,至于讓他罵兩句,也只是無關痛癢的事了。
相安無事的回到了市區,沈星文本來想和紀澤說什麼,但是靈均表現得就像是護食的獒犬一般,眼神涼颼颼地飛過來,一下就截斷了他想說話的欲-望。
鄭乾說會把那個人的資料送給靈均,四人分道揚鑣,各回各家,只是紀澤還帶著靈均這個附贈品。他覺得自己這次回去之後有必要在外面去重新買一套房子,照靈均這個趨勢,是要跟他死磕到底,他不想讓這個家伙見到他父親。
就憑靈均這張賤嘴,要是和他老爸共處一室的話,恐怕每天都會上演世界大戰,而且靈均要是隨便亂說點什麼,他一定會被老爸剮了皮的。
但是鄭乾這個老東西已經回去了,要是他老爸知道他回來了卻沒有回去的話,他的耳朵真是又有得受了,有時候他都覺得他其實是他媽才對不然怎麼有那麼多的東西以嗦。
他斜眼看了一下跟在身後的靈均,這個麻煩的家伙應該怎麼辦呢?甩肯定是甩不月兌的,他根本就不是人,說不定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以找到他,到時候要是直接沖到他家里去,他就沒法和老爸解釋了。要不就跟老爸說自己找了工作?反正他也一直念叨自己在家里無所事事嘛。
他腳下一轉,扯著嘴唇跟靈均解釋,「剛才有點走神,走錯路了,應該走這邊。」
靈均不置否,跟在他身後繼續走。
紀澤又轉了轉眼楮,「你在這里都沒有親人的嗎?」
「有啊。」
紀澤眼楮不易察覺地一亮,「哦,關系怎麼樣?」
靈均微微一笑,「很好。」
「那你要不要去拜訪一下他什麼的,畢竟那個……關系比較好。」
靈均眨了眨眼楮,「我現在就正在去他家的路上啊。」
紀澤無趣地翻了個白眼,隨意將手操進褲兜里,向前走得飛快,他是一點也不想和這個家伙說話了。
靈均站在他身後,抬眼看著面前的高樓,很想跟紀澤說一句,其實他真的不是山頂洞人,他認識這個東西叫做酒店,而不是他紀澤的家。
紀澤操著手毫無欺騙人的愧疚之心,表情非常鎮定,還無比厚顏無恥地轉頭來問靈均有沒有身份證,不過還沒等靈均說話,他就自說自話又接下去了,「哦我知道你一定沒有,」轉頭對著前台小姑娘微微一笑,「就要一間。」
他眉眼本就生得極好,趴在櫃台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頗有幾分紈褲公子的風騷意味,小姑娘被他這個笑晃得眼前一花,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扯著靈均上去了。
靈均一句話也沒有說,滿心的都是他剛才那句「就要一間」,笑得漫山遍野都要開花了。
紀澤就當沒有看到他那惡心的笑,捏著房卡帶著人進去了,「家里小,你不要介意,入了我的家門,我是主,你是客,不能反客為主對吧?所以今晚我要睡床,至于你……嘖,」他伸手把床上的被子扯了下來,嘴角一彎,笑得漂亮,「就睡地上吧。」
「……」
靈均是真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滿臉得意,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一樣。他抖了抖眉毛,也就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當真就扯著被子往地上一坐,「那客人遠道而來,怎麼也應該給倒杯水吧?」
紀澤眼尾一揚,「到了我這得守我的規矩,我家的規矩就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哦,」靈均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但是你是我的,也得守我的規矩才對。」
紀澤這幾天和他唇槍舌戰,你來我往斗過不知多少次了,先前對他的那點畏懼早就不知拋到哪里去了,听到這句話立刻就拔刀撲了過去,咬牙切齒道︰「狗屁,我什麼時候又成你的東西了?」
靈均老神在在地伸手在脖子上的軍刺上模了一下,「你讓我帶你出來的時候答應了什麼?」
紀澤一愣,把軍刺收了回來,垂著眼楮不說話了。
靈均還以為他被打擊到了,再仔細一看卻現他是在走神,他立刻就不滿了,「想什麼呢?」竟然把他給無視了,他還跟他說話呢。
紀澤遲疑了一下,才抬眼看著他,眼里前所未有得帶著十分的認真,「以問你一件事嗎?」
靈均理所當然地點頭。
「那些東西,」他指了指靈均頭上的金簪,「是怎麼回事?」
靈均順手把頭上的簪子拔下來,如墨一般的頭披散下來,襯得他的臉猶如上好的白玉。「你是說為什麼踫了就會死?」
「嗯。」
他把手上的金簪遞給紀澤,紀澤一愣,伸手接了過去。
靈均彎著唇一笑,語氣又開始不正經,「在見了那麼多人死在這個上面之後,阿澤你還敢從我手上拿過去,」他突然湊到紀澤的耳邊,在他臉頰上偷親了一口,「你就這麼相信我啊?」
他一臉的欠扁,紀澤真想順手把這簪子扔他臉上,最好把他這張討人厭的臉給爛掉,還有那張賤兮兮的嘴。
靈均臉色一整,開始轉移話題,「你仔細看看那簪子上面。」
紀澤把手中的金簪舉起來,對著光看了半天,也沒有現上面究竟有什麼玄機,至多不過是能在墓中放久了,有些擦不去的灰漬。
他心頭一動,抬眼看著靈均。
「就是這樣,那是一種蠱蟲,只要觸踫到了,它就會沾到人的身上,只要有人催動,它的身上就會分泌出消化液,把與它接觸到的地方化成水。」
紀澤突然覺得手上的金簪有點燙手。
靈均笑嘻嘻地看著他,「所以阿澤你不要試圖丟下我逃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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