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姐姐,你要不要下來看看?這里已經是燕國了呢!」容姝甜甜的笑著,甜甜的湊了過來。00小說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阮夢歡動彈不得,干脆不理會外面發生的一切事情。即便听到容姝的聲音,也只當做沒听見。
容姝毫不在意阮夢歡的冷淡,她鑽入馬車,坐在阮夢歡的身邊,笑呵呵的說︰「阮姐姐你放心,人們都知道靈昭郡主她不願遠離故土,在邊關的城樓上一躍而下,嘖嘖,渾身都是血,面目全非了!」
阮夢歡听著,只覺得這容姝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和親的郡主都敢殺!就算她容家在燕國根深蒂固,也不能這樣胡作非為!她無法相信安湘穎就這麼死了!
容姝笑說︰「不錯,靈昭郡主死後,你們夏國皇帝命同行的襄卿郡主擔起和親一責!哈,阮姐姐,你說世事也真奇怪,是你的終究是你的,躲也躲不掉!」
容姝笑著,用手里的一枚細密梳子,梳著阮夢歡鬢邊的一縷發絲。那麼的親昵,那麼的細致。
阮夢歡合上眼楮,只覺得天旋地轉。接二連三的變故,她已一無所有。而天朔帝有此命令,想必是要為慶王安清遠出頭,他動不了太後,便只能朝著她下手!她不得不去想,天朔帝是否已經得知了蘭娘一事!
「阮姐姐,你要知道在燕國,除了我,旁人都恨不得你死!」容姝的手指間繞著阮夢歡的發絲,她說︰「當初你害的燕國損失了那麼多,他們恨你,情由所原;你若想逃也沒什麼,不過是要先把腦袋別在腰帶上,做好隨時落地的準備!」
「這,可都是你先招惹我的!」容姝的十指縴細柔弱,在阮夢歡的瑩潤如玉的臉頰上,輕輕的劃過,她的聲音一如帶著蠱惑,「離開我的視線,你必死無疑!」
臉頰上傳來的觸感讓人作嘔,阮夢歡能夠理解那些多年孤苦的女子相互依偎取暖,卻無法容忍此刻容姝的做法。可是如今她還不想死,她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
「安湘穎倒是識趣,主動提出用你來換她的自由身,我呢!順便就應下了。」容姝似乎不願看到阮夢歡如今的心安理得,偏偏要往她身上壓制最後一根稻草,要看著她走向崩潰。她的心里有著一股沖動,就好似看到鮮艷奪目的花朵,總想著摘下來放在自己枕邊,讓花的芬芳陪自己入睡。
阮夢歡不理會她,她清楚容姝的話真假參半。容姝不可能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能在自己身邊的只有邵衷,而容姝定然與邵衷只見定下了某種協議,畢竟她阮夢歡如今可是前來和親的郡主,至少也是邵衷名義上的未婚世子妃。
在燕國,人人皆知邵衷不受當家族長重視,于是他月兌離了族中長輩的掌控,投靠了燕國的大氏族容家。傳聞他與容家某位嫡支小姐兩情相悅,是以容家才會幫他,也有說此次和親回來就會為兩人辦婚事。
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邵衷領回了一名夏國的郡主,而他跟容家的關系也將變得微妙。
作為和親郡主的阮夢歡並沒能直接面見燕國的皇帝,她被送到了夏國在燕國的驛館桐安苑。
桐安苑內偶爾能踫上來巡邏的燕國將士,名為保護安全,實則是監視。不過,作為戰敗國的夏國在燕國壓根兒沒有多少說話的權利,旁人也只是在無意間想起,才會指著桐安苑說,哦,那里住的就是燕國使臣。
「郡主,你就在這里安心住著吧,燕國的皇帝不會那麼容易見人的,說不準會先把你晾個三五月,你也別忘心里去!沒什麼!」在燕國住了十多年的嚴大人拿著煙鍋在腳底板上敲了敲,隨即打了個哈切,回房睡覺去了。
事實上,燕國皇帝並沒有晾阮夢歡三五個月,在他們到達第三天的時候,皇帝就命人傳旨讓他們入宮見駕。
跟著入宮時,道路兩邊圍滿了人,他們指指點點大聲嚷嚷,說是來看夏國美人的。
阮夢歡坐在轎子里,渾然未覺,時至今日,唯一慶幸的是,她已經能夠自由行走,身上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她想,只要容姝不出現,不亂來,她總有好起來的那麼一天。
燕國皇帝很年輕,據說比夏國的太子項傾煜還要小兩歲,可是他卻比項傾煜更具備一國之君風範。他自號燕熙,十歲登基,除了外戚,奪了大權,在人們都以為燕國要走向毀滅時,偏偏燕國越來越強盛,甚至打敗了幾十年沒輸過的夏國。
燕熙帝的宴請只持續了短短的半個時辰,而他本人也只是露了個面。
令阮夢歡沒有想到的是,在她出宮門時,邵衷出現了。他聲稱燕熙帝要見她。
御前見駕的事,阮夢歡不時沒有經歷過,但是見他國皇帝卻是第一次。不過,在見過心里扭曲的容姝之後,阮夢歡見別人倒是自在了不少。
燕熙帝很年輕,長相偏硬朗,舉手投足都是天子的風儀。加之初戰夏國告捷,更是意氣風發,風采奪目,讓人不敢輕易直視。
「你就是夏國皇帝御封的襄卿郡主?抬起頭來!」燕熙帝的話語里有著不容違逆的態度,那氣魄讓人喘不過氣來。
阮夢歡應了他的命令,抬頭一看,心中卻是萬分的驚訝。這皇帝長得跟燕奉書有點像!不,仔細看看,那眉眼,那嘴巴,簡直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她一時,有些迷惘。雖說知道燕奉書的生母是燕國人,但是如今看著那身份並非那麼簡單。
「好大的膽子!」燕熙帝御筆一甩,扔到了阮夢歡的腳跟前。
質地上佳的毯子被染上了朱色的污漬,實在難看。阮夢歡不卑不亢,道︰「外臣不過是奉命行事,不知哪里違背了陛下的意思?」
燕熙帝哈哈大笑,指著阮夢歡說︰「難怪瓊琳姐姐說你出身下賤,心卻比天高!如今看來,你的膽子倒是比心還要高!」
「多謝陛下夸贊!」阮夢歡對于燕熙帝話里話外的諷刺更是當做耳邊風,當做是字面上的意思。
邵衷跪在一旁,呵斥道︰「不得無禮!」
阮夢歡依舊無禮,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你即將成為他的世子妃,是自願的嗎?」燕熙帝的神色之中似有憐惜之意,而他對邵衷,是一種抵觸。
阮夢歡隨即一笑,說︰「我本是送和親的郡主出關,誰承想,一朝醒來,自己倒是成了和親郡主!陛下以為,我自己的意願有多重要,又有幾分重量?」
「你是打算嫁給他了?」燕熙帝的桌案上,放著一封信,普普通通的一封信,來自夏國的信。他若有所思,說︰「瓊琳姐姐與燕王的婚事,尚未談妥,肯定還會有變故!」
阮夢歡一听,這皇帝總是話里有話,說著不累嗎?倚著那相似的容貌,還有不小心瞥見的信封,阮夢歡說︰「說什麼自願不自願,倘若真到了必須嫁給他的那天……呵,良緣難求,一把剪子卻是好找的!」
「如此甚好!」燕熙帝衣袖一揮,命阮夢歡退下。
桐安苑
嚴大人嘬著煙嘴,吞雲吐霧的間隙,說︰「燕國有流傳,說那入了夏國皇帝後宮的女子是先帝的親姐姐,然而兩人之間生了一些隔閡,公主私自逃出宮,入了民間。如果按照此種說法,燕王與燕國皇帝算是姑舅兄弟呢!不過,這種事,十有八九都是假的!茶余飯後的談資罷了!」
放在平時,這解釋阮夢歡听听也就過了,可是在見過燕熙帝跟燕奉書酷似的容貌後,她不得不懷疑這則風傳背後的故事。
「你見過咱們的燕王,或者燕熙帝嗎?」阮夢歡本能的覺得,這位嚴大人並非表面上那麼的簡單。跟他說話,也沒有遮遮掩掩。
嚴大人往煙鍋里放了點旱煙,砸吧著唇,說︰「見過,都見過!郡主有什麼問題嗎?」
都見過,居然不懷疑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的某種聯系?阮夢歡抱著狐疑的目光,直到看著嚴大人消失在視線里。
在開始的時候,阮夢歡也只當做是巧合。然而當阮夢歡看見燕熙帝桌案上的信封時,認定那不僅僅是巧合。不為別的,那信封她曾在燕奉書的桌上見過。
為何燕熙帝會把這樣重要的東西,大喇喇的放在桌案上?那是因為,放在平時,信封時個普通無常的;但是當視線與信封平視之時,能看見信封上的一只白色燕子。
也就是說,他們除了血緣上可能存在的某種聯系之外,還存在著旁的聯系。而這種聯系,極有可能對夏國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越想越覺得可怕,越想越覺得自己對燕奉書知之甚少。
輾轉反側一夜,連俏就在自己的不遠處,阮夢歡只覺得天地之間一個看不見的籠子,時時刻刻在跟著她。而她看似信不行走,實則被壓得死死的,看的牢牢的。
她不明白,什麼時候起自己變的這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