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半空,深巷中狗吠聲早已安靜下來,周遭一片靜寂,隨著「咚!咚!咚!」三個響亮的打更聲響起,不一會兒後,只見昭靖公主府後院,快速的飛出一抹黑影,落在府門外,黑影以蜻蜓點水的姿勢,極快的從街道的青石板上掠過,下一刻,人已經飛躍至遠處的屋頂上,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同一時間,公主府後院,又悄無聲息的掠出兩道黑影,以如風的速度朝著方才黑影消失的方向而去,瞬間兩個矯健的身姿融入濃重的夜色中,沒了蹤影。
彎彎的上弦月掛在半空中,月色皎潔,清冷的月光下,燕青螢與純鈞兩人皆一襲緊身黑衣,面上蒙著黑紗,雙目緊緊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黑衣人,用輕功快速飛躍在一排排琉璃碧瓦之上,小心謹慎而又快速的跟隨,只見兩人身形快如疾風,飛奔呼嘯而過,衣袂飛揚的同時,腳下的琉璃瓦上頓時發出幾聲微不可聞的煢煢之音。
出了柳巷街,燕青螢明明看見前方的黑衣人腳步朝著東面而去,可突然,黑影身形一轉,落入北面一片青磚黑瓦民居林立的狹窄之地,立時就不見了身影。
這是個非常狹窄的街道,住戶繁多而又院落小,有的人家甚至沒有院落可言,房屋一間連著一間,一片連著一片,不同與方才公主府所在的柳巷街中,左左右右皆是高門大族,一戶戶亭台院落佔地極大,很是空曠,這里是個非常窄小難走地方,人一進入這里,特別的難找。
跟著那黑影從屋頂躍入這片狹小的地方,燕青螢與純鈞兩人左拐右拐找了半響,也沒有找到那黑影。
純鈞拖著一身疲憊,氣呼呼的道︰「郡主,那人真是狡猾!」
見人跟丟不見,燕青螢心頭也十分的不爽,「回去後,看來還得加派人手盯著他,我就不信,他能飛出我的五指山。」
純鈞猛的點頭附和道︰「郡主說得對,決不能讓他飛出五指山!竟然能把我們甩了,看來他的本事不弱,一定跟魚腸家滅門案有關,絕對不能放過他。」頓了頓,她突然疑惑不解道︰「可是郡主,五指山是什麼山?咱們大晉有這樣的山嗎?我怎麼從來沒有听說過。」
這里沒有西游記,自然沒人清楚,所謂的五指山,指的是什麼。
燕青螢睨純鈞一眼,只見她不明所以的撓著頭,頓覺好笑,抬起右手,對著她像貓爪一樣抓了抓,道︰「是這個!」然後張開手臂,腳尖一點,飛躍上屋頂,如風而去。
「哎!郡主,等等我!」純鈞見燕青螢瞬間飛的老遠,也來不及細想五指山到底是什麼,運起輕功忙緊追而去。
兩人飛了一會兒,又下來走路,這一走,便是兩盞茶的功夫,然後純鈞抬頭朝著四周望了望,發現四周都是陌生的府邸,根本就不是回公主府的路,再一抬頭,只見吳王府近在眼前,大為不解道︰「郡主,我們怎麼走到這里來了?」
燕青螢也是這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慕容庭洲這里來了,前幾日,永安帝為了安撫慕容庭洲八年為質的辛酸,封了他吳王,曾經破敗不堪的府邸,如今朱門白牆,已經重新整治修善過一番,府門上金燦燦的匾額,刻著「吳王府」三個大字。
此前住在這里時,燕青螢經常帶著春桃出去逛,對這條路早已熟門熟路,倒是住進公主府後,一次也沒有出來過,是以方才下意識的就走了這條心中熟悉的回家路,她無奈的對著純鈞尷尬一笑。
純鈞眨眨眼好奇道︰「郡主是不是想念吳王殿下了,所以才不知不覺走到這里來,要不要進去看一下?」
她方才真的只是覺得這條路走得順手而已,根本就不是沖著慕容庭洲來的,燕青螢沒好氣的拍了拍純鈞的肩膀道︰「你家郡主啊,被人傷身又傷心,早已生無可戀了!」
見燕青螢要走,純鈞再一次問道︰「郡主,真不進去看看?」
說罷,只見她飛上吳王府的圍牆,對站在下面的燕青螢笑得一臉燦爛,「郡主,來都來了,咱們就進去看看吧,我都沒有見過大皇子,也不知道他跟青玉公子比起來,差不差?」
說罷,她利落的躍上了離圍牆最近的一排屋子的房頂,純鈞好動又是個會來事的,本來這種盯梢的事,不應該讓她來的,可四個婢女中,屬她輕功最好,只得帶她,燕青螢剛想把她抓回來,卻見純鈞一臉緊繃著急速飛來,她剛想問發生了什麼事,純鈞已經著急的開口,「郡主不好了,有人夜探大皇子府!」
話音未落,燕青螢已經一把快速的飛上屋頂,她眸光急速對著吳王府邸一掃,果然見到一黑衣人穿梭在吳王府院落中,下一刻,她已經身形快如閃電的沖著那黑衣人的方向而去。
只見她幾個蜻蜓點水,就快要接近那黑衣人了,那黑衣人卻像是突然發現周圍有人似的,瞬間快速撤退。
黑衣人手腳迅速的飛躍上吳王府的屋頂,疾風般橫穿過半個府邸,直奔西面圍牆逃月兌,就在他躍出吳王府落在外面街道的那刻,燕青螢也正飛至吳王府西面圍牆。
黑衣人早已發現她一直跟在身後,下意識的轉頭朝後一看,只見燕青螢瞪著眼對著他大喝道︰「小賊,站住!好大的膽子,竟敢夜探吳王府,還不趕快給姑女乃女乃束手就擒!」
哪有人願意束手就擒的,黑衣人自然不想,腳下跑的越發迅速,身後燕青螢冷著臉,唰一下抽出佩劍,直沖黑衣人的後背而去。
雪亮的長劍,陰寒森森,在空中劃出一道流光,眼見就要刺到黑衣人背脊,只見那人猛然向右一側身,立時靈巧的避開了致命的一擊。
燕青螢收劍,轉眼之間,第二招又已沖著黑衣人凶殘而去,也不見他出任何兵器,只以手化劍,以掌劈劍,跟燕青螢回來對打了十來招,燕青螢竟是半分都沒有傷到他。
她原以為不過是個普通的小毛賊,不想卻是個底子不弱的練家子,只要不是那種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或是盜花大盜,她到不介意收了,讓他進雲王府的玄武堂,那里需要各式各樣的人才,偷盜也是一門技術,燕青螢挑眉道︰「小賊,武功不弱嘛?有沒有興趣跟著姑女乃女乃做事,保你不用半夜三更偷盜,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黑衣人聞言,下意識的轉身望向她,燕青螢彼時才看清,男子有著一雙極其漂亮的眸子,雙眸漆黑得就像是一塊上好的墨玉,又深又亮,在皎潔的月色下,澄明透亮,只見他眉眼一挑,狹長的鳳目,流光瀲灩,極盡妖嬈,下一刻,燕青螢便听得他嗓音魅惑,卻又帶著幾分玩味之意嘆息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又道︰「自己偷不著,還要硬搶別人的,著實非良家女子所為!」
再道︰「自己本事不濟,還妄想收個有本事的做屬下,更是有背女子之德!」
雖然他蒙著面,跟她一眼,只露出一雙眸子,但燕青螢幾乎能清楚的感覺到,他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遮在黑布下的嘴角,一定是微微勾起,言語間冷銳冰誚。
話音落下的那刻,她目瞪口呆。
這不是她在抓小偷麼?怎麼局勢反轉,倒成了她是小偷,他開批駁大會,來批判她的不是了?
燕青螢瞪目道︰「小賊,口齒倒是很伶俐嘛,不過不要以為能說會道,姑女乃女乃就會放過你,快點老實交代,從吳王府偷了什麼東西出來?」
黑衣人抬頭瞅著她,墨眸清亮,宛如兩潭泉水,湛湛發光,語氣頗為感慨的開口道,「原來那是吳王府啊,怪不得這般華麗,我還以為是哪個貪官的私宅,本來打算順點東西出來劫富濟貧的!看來如今是不成了!」
劫富濟貧?誰信!一般的小賊根本就沒這個膽量敢夜闖吳王府,難不成是跟朝政之事有關?
燕青螢長劍一揮,冷眼瞅著他道︰「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黑衣人甚是風輕雲淡的瞅了她一眼,又睨了對面一直持劍警惕的純鈞一眼,再回過頭來,瞅向燕青螢,明亮的眸子中浮起一抹懶洋洋的笑意,姿態散漫閑適,就像是在自家院子中對月飲酒般愜意。
「就憑你們兩個的本事,還困不住我,更何況你劍氣凝滯,多半是此前受過傷,經脈尚未痊愈,還是少用內力為好!」
話音未落下,燕青螢只見眼前的黑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凌波微步,瞬間飄忽遠去,她揮劍向前急速追了幾步,眨眼之間,茫茫夜色中,早已無黑衣人的身影,空中卻尚還殘留著他戲虐的話音,「姑娘,下次有緣,咱們梁上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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