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額頭不停的磕在冷硬的地磚上,火辣辣的疼痛卻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她就那樣重重的不停的磕著頭,直到有熱流自額間緩緩流出,藍衣婦人這才開了口︰「好了,別哭了,趕緊起來吧!」
一旁的小紅收到藍衣婦人的眼色,這才彎腰將已然痛哭傷心到筋疲力盡的玉紫煙扶了起來。
「安伯母,你就讓我跪著吧!」她卻是不願意,只有跪著,她的心里才能稍稍好受一些,況且,她本就應該跪著,都是她害安墨淵丟了性命不是嗎?!
見她怔怔的看著榻上的人兒,眸中滿是悲傷,藍衣婦人的臉色這才有了幾分緩和,微微嘆了口氣,親自上前將她攙扶了起來︰「煙兒,起來吧。」
她一怔,听安伯母的口氣,安墨淵好像沒事一般︰「安伯母?!」
「淵兒若真獨自去了,我這孤老婆子哪里還能如此鎮定的站在這里?!」藍衣婦人嘆了口氣,說實在的,對眼前這丫頭終是恨不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她立刻喜笑顏開,高興的幾乎要蹦了起來︰「我就說師兄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如此短命!」
「你跟我進來吧!」藍衣夫人轉身往里間的屋子走去,玉紫煙疑惑的看了看小紅,小紅卻是毫無表情的隨著藍衣婦人的步伐,徑直往里屋走去,似乎沒有看到她求解的眼神一般,她也只好默不作聲的跟了進去。
里間的屋子稍微還要寬敞些,屏風後面的雕花木榻上,此刻正躺著一個人,待她看清那人的容顏時,不禁呆住了。
「安墨淵?!」她驚訝的瞪著眸子,滿眼疑惑的看向藍衣婦人︰「安伯母,怎麼會有兩個師兄?!外面那個……?」
藍衣婦人點了點頭︰「外面那個是昨夜犧牲了的侍衛,我替他易了個容。」
「什麼?!」她還以為昨夜沒有任何傷亡呢?原來烏錐還是害死了人!「但是,安伯母為什麼要將犧牲的侍衛易容成安墨淵的模樣呢?」
「先別問這麼多,煙兒,安伯母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剛才說,只要淵兒能醒過來,你什麼都答應他,是真的嗎?」
「嗯!」她鄭重的點了點頭︰「只要師兄醒過來,煙兒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盯著她水汪汪的眸子,藍衣婦人心中再次嘆息不已,這丫頭眸中滿是誠懇和堅定,也確實是關心淵兒的,只是,她的這種兄妹之情的關心,卻不是她的淵兒想要的。
「任何事情……嫁給淵兒,你也願意?」雖然心知肚明,藍衣婦卻人還是抱有最後一絲幻想,拋出的問題,一下子便讓玉紫煙怔住了。
她沒料到藍衣婦人會如此直接,愣愣的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沒有昨晚那場意外的浪漫發生,此時此刻,她或許會一口應承下來,因為她已意識到,安墨淵在她心里的位置,其實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重要,只是以前她一直忽略了而已!
但是,如今,經過了林間小木屋那一晚,她已然是慕容軒的妻子,名副其實的妻子了,她便再也沒有辦法選擇離開慕容軒,而與他攜手相伴了。
「安伯母,煙兒早已經嫁為人婦了,所以……煙兒配不上師兄。」終于,她還是結結巴巴的解釋了起來︰「除了嫁給師兄,其他任何事情,煙兒都願意去做!」
「瞧你緊張的,伯母和你開玩笑的!」就在她支支吾吾糾結為難,不知如何是好時,藍衣婦人卻再一次開口,主動替她接了圍︰「緣分這事情,是強求不來的!這些,伯母都很清楚,既然煙兒已有心上人,過得幸福開心,伯母自然不會做那拆人姻緣之事。此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啊!」
藍衣婦人滿眼憐愛的凝著榻上的安墨淵,沉默了片刻,方才又道︰「不過淵兒這次能不能醒過來,確實需要煙兒你幫忙。」
「伯母,您快說,要煙兒如何幫?」
「淵兒失血過多,體內的血液幾乎干涸為零了,所以才會這般虛弱,如今因為忽然受到莫大的打擊,怒極攻心之下,一時間氣血兩虧,沒能緩過勁來,所以才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只是,若是長時間如此昏睡不醒,安伯母擔心他從今往後會一直如此,成了一個活死人……」
她慌忙打斷了藍衣婦人的話,那樣殘忍的結局,她接受不了,安墨淵應該有自己的幸福未來︰「安伯母,師兄定然會沒事的,一定!」
「對對對,煙兒說得對,你看我這個做母親的,都在說些什麼?!」藍衣婦人再一次看向玉紫煙,眸光不禁更柔和了幾分。
「對了,安伯母,是不是需要煙兒給師兄輸血?」忽的想起,她曾听說過,有神醫用他人之血救活過失血過多的瀕死之人,她連忙捋起衣袖,將手臂伸了過去︰「安伯母,煙兒皮實的很,給師兄輸三大碗血都沒關系的!」
藍衣婦人盯著她那白皙卻滿是傷痕的手臂,終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心疼的笑來,這丫頭倒也著實單純可愛,也難怪淵兒對她如此痴迷︰「煙兒,安伯母不是這個意思。」
「有一種植物,叫血紅草,生血極快,只要弄到一株,煎水讓淵兒服下,不出三天,淵兒定然恢復如初。」
藍衣婦人的眸光突然之間有些黯然,似乎憶起了很久遠的過去︰「不過,此草極為珍貴,據說,金池國皇宮有幾株。」
「只是,大內皇宮,又豈是伯母這等貧民賤婦能夠出入的,況且,就算是混進了皇宮,又憑什麼能拿到他們的珍稀之寶呢?」
藍衣婦人深深嘆息,之後不再言語,眸光看著木榻的方向,卻不是看著安墨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安伯母,這事包在煙兒身上了!」想來安伯母是考慮到她的公主身份,更容易入得了金池國皇宮,所以才找她幫這個忙的。
心思婉轉間,她連去金池國的理由都找好了,到時候,只要和父皇母後說想念皇姐玉冰璇,要去金池國探望皇姐就好了。父皇母後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定然會下一道出使聖旨,讓她名正言順的進入金池國皇宮的。
只要進了宮,不管情況如何,哪怕是用偷的搶的,她也要弄出一株血紅草來!
「安夫人,在下慕容軒請安夫人移步,趕緊撤離星月谷!」這時,卻听得門外慕容軒急切的聲音響起。
玉紫煙一驚,恍然想起了此時的危險境地,適才以為安墨淵辭世,只顧著傷心欲絕,完全將這茬給忘了︰「安伯母,阿軒說的對,我們得趕緊離開星月谷,這里很危險,蝶舞門的人隨時會殺過來!」
藍衣婦人卻絲毫不驚,淡然道︰「我知道,昨夜蝶舞門的人已經來過了,那名侍衛就是死在了蝶舞門爪牙的手下。」
「那爪牙定然會帶領大批人馬過來的,所以,我們要趕緊撤離,暫避一下才是!」發現藍衣婦人似乎根本沒有挪動的意思,玉紫煙不禁著急起來,慌忙看向小紅︰「小紅,快點扶著老婦人出門,慕容將軍會安排人將你家少爺抬走的!」
「多謝慕容將軍的關心,不過,星月谷是老婦的家,老婦哪里都不會去的!」
沒有藍衣婦人的允許,小紅只立在那里,不敢上前去扶她,玉紫煙只好親自去拽,卻發現藍衣婦人如一座大鐘般,沉重的幾乎拽不動分毫。
「安伯母,這里很危險,咱們只是暫時出去避一下,回頭還要回來的。」她玉紫煙自然能夠理解,上了年紀的人,是不願意輕易拋棄離開自己的家園的。
「煙兒,你也不必擔心,星月谷是安伯母的家,他們想闖進來可沒那麼容易!」藍衣婦人說話間,腳步輕移,將牆上那副風雪夜月的畫卷了起來,然後按下了藏在畫下的按鈕。
「周圍的陷阱玄陣全部啟動,蝶舞門的人,敢來這里搗亂,我讓他們來多少死多少!」藍衣婦人眸光瞬間殺氣凌然,轉臉再看向玉紫煙時,卻又恢復了平靜。
玉紫煙不禁一怔,安伯母絕不是普通的婦人,竟然會不知奇門盾術!這一點,恐怕安墨淵也不知曉吧!
她不由又望了望榻上雙目緊閉的安墨淵,這對母子,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一時間,她竟生了幾分好奇。
「煙兒,你和慕容將軍趕緊上路吧,血紅草必須盡早拿到!星月谷不會有事的,放心吧!」藍衣婦人不由分手將玉紫煙推出了門外,然後砰的一聲將木門重重關上。
只是,她的身手雖快,卻不及慕容軒快,在木門即將閉合的時候,慕容軒一下子閃進了屋,然後直接點了藍衣婦人的穴道,令她動彈不得。
「為了安夫人的安全,慕容軒得罪了!」他一臉恭敬,眸中滿是擔憂和關切之色。
藍衣婦人不禁一怔,雖然眼前這個英氣逼人的年輕人是淵兒的情敵,但她對他卻也掩飾不住發自心底的喜歡。
他眼底的誠懇令藍衣婦人心底一暖,不由想起了昨晚在廚房,他給她行跪地大禮的時候,她發現的他的奇怪脈象,看來,她必須要出手才行,否則,這個年輕人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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