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小櫻認錯求饒去吧!」似是急紅了眼,此時此刻,玉紫煙腦中只有小櫻無辜慘死的景象,雖不曾親眼所見,但姐姐描述的足夠詳細!
手起刀落,滿心的憤恨似乎全部集聚在了那銳利的刀刃上,匕首嗤的一下刺進了冷依依的胸膛,干淨利索,沒有絲毫猶豫!
「啊!」疼痛乍然席卷了所有感覺,淒厲的慘叫自冷依依那艷紅的唇中呼嘯而出,下一刻,刀刃處鮮紅的液體不斷涌出。
「殺人啦,殺人啦!」高總管驚恐的看了玉紫煙一眼,然後撒腿高呼一路跑開了。雖然他害死過不少人,可那都是背地里偷偷下藥,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明目張膽直接捅刀子的!
「小櫻,小櫻,我替你報仇了!」望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冷依依,她咯咯大笑了起來。
「煙兒,煙兒,你這是怎麼了?」耳邊傳來一陣急躁的呼喊,她抬眼,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姐姐玉冰璇。
「姐姐,你的臉……」很奇怪,才兩日不見,姐姐的臉竟然好了許多,只是微微還有些紅腫,似是匆忙趕來,此刻沒來得及蒙上黑紗巾,她那如水的眸子,正焦急的望著自己。
「煙兒,你這是怎麼了?」玉冰璇哪里還有時間听她問話,一把握住她的腕,緊緊的︰「煙兒乖,快把匕首給我。」
「匕首?」她愕然,目光掃向手中那一抹鋒利的光芒,心頭忽的明朗,猛然清醒了過來,唰的松手,匕首 當一聲掉落在地。
「姐姐,煙兒殺人了,殺人了!煙兒殺了那個賤女人,替小櫻報仇了!」思緒一下子混亂不堪,既有報仇的欣慰,又極度的不安和難過,她的本意並不是殺人!
最後,她哇的一聲撲倒在玉冰璇懷中大哭了起來。
「煙兒不哭,不哭!」玉冰璇在心中暗嘆了一聲,頗為心疼這個善良的小妹,適才一定是太憤怒了,所以精神有些錯亂,胡亂揮著匕首,以為殺了冷依依。
「煙兒放心吧,你沒有殺人,你沒有殺人。在你掏出匕首的時候,冷依依早就逃跑了。」玉冰璇撫了撫她的發,愁緒忍不住蔓延開來。
煙兒適才你打了那女人那麼多耳光,只怕太子一回來,那女人便要告狀,到時候煙兒可就麻煩了︰「煙兒,你還是快走吧,回頭姐姐出府去找你!趕緊走!」
玉紫煙抹了抹淚,低頭看去,青石板的路面上,哪里還有冷依依血淋淋的尸體?便連一絲血跡都不曾有!
適才她的匕首分明刺入了冷依依的胸膛,利刃劃破血肉撲哧的聲響、刀柄的顫動,是那樣的真實,怎麼才一轉眼全都成了幻覺,這幻覺來的也太真實了些吧!
「煙兒,趕緊走!快點離開這里!」玉冰璇的催促,一聲急促過一聲。
她一怔,方才回神,也顧不得心下疑惑,緊緊拉住玉冰璇的衣袖︰「姐姐和煙兒一起離開,我知道那賤女人又欺負你了!煙兒不要姐姐再窩在這里受罪了!」
「煙兒,姐姐想到了見皇上的辦法,你趕緊去,遲了被別人搶了先機,就不靈驗了!」為了說服倔強堅持的妹妹速速離開,玉冰璇突然想到了一個極有說服力的理由,急忙往她手中塞了一張紙跳︰「辦法都在這上面,快去吧!」
「姐姐……」她一怔,想起此行最初始的目的,心下有幾分猶豫。
「煙兒,放心吧,姐姐沒事的,你快點進宮去!」玉冰璇連推帶搡的將玉紫煙推出了門外,算算時辰,一會兒太子該回府了,再不走來不及了。
「寒玦,麻煩你留下照顧姐姐,絕不能讓姐姐受欺負,我去去就來。」無奈之下,她將求救的目光轉向了寒玦,眼下只有這個辦法,她才能安心入宮去。
「好,你放心去吧!」寒玦出乎意料的爽快︰「我會留下,守在暗處保護璇公主的。」
「寒玦公子還是陪煙兒走一趟吧,煙兒獨自入宮我不放心!」玉冰璇的推辭最終沒能抵得過玉紫煙的倔強和堅持,最終寒玦一閃身隱在了太子府偏僻的角落。
玉紫煙出了府門,一路飛奔,直到拐進了人煙較少的胡同中,方才停下腳來。倚牆喘著粗氣,絲毫沒有發覺身後有紫光一閃而過。
惦記著進宮尋血紅草一事,她連忙打開手中的字條,清秀的一行小字清晰的印入了眼簾,是姐姐的筆跡沒錯︰「城外西郊,請神醫半枝蓮,城中鬧市揭皇榜。」
神醫?皇榜?她蹙眉微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原來皇帝病了,打著替皇帝治病的旗子進宮,倒是很好的辦法。
不敢停歇,她連忙往城外奔去,姐姐倒是心思細膩,不但畫了地圖,連神醫半枝蓮的畫像都給她附上了。
紫光閃爍,寒玦現出了身形,狹長的眸子盯著那抹淡紫色的身影,心底驀然涌過說不清的情緒,她是真心擔憂少爺的生死,還是擔心慕容軒的所謂解藥不能如期到手?
不管如何,耽誤之急是拿到血紅草,他對少爺的擔心可是發自心底千真萬確的!半枝蓮,好吧,他就扮一回神醫!
「哎呀!」玉紫煙急忙剎住腳步,捂了捂酸痛的鼻子,不悅道︰「你這人,走路怎麼不看路啊?」
「不好意思,好像是姑娘撞了在下吧。」
溫潤的男聲低低響起,她抬頭,不禁瞪大了眼,這個唇角微彎,似笑非笑的男子,不真是畫像中的那人嗎?
「你……你是神醫半枝蓮?」
「神醫不敢當,在下確實是半枝蓮。怎麼,姑娘認識在下?」男子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她激動的語無倫次,一把抓住男子的衣袖︰「神醫,救命啊!」
「姑娘這不是好好的嗎?」
「不是我病了,是去救皇……」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又嘎然住口,若說是去救皇上,萬一他不願意呢,好多世外高人都是桀驁**,不願與官家牽扯上關系的。
「救人要緊,神醫麻煩你隨我來!」也不管別人答不答應,她干脆拉住男子的衣袖,掉頭便往城中跑。
「姑娘,抱歉,現在不行。在下急著進宮,皇帝病得不輕,耽誤不得!」男子掙月兌了她的拖曳,依舊彎唇似笑非笑。
她一怔,隨即心花怒放︰「太好了,我找神醫,就是要救皇上的!那我們就一起進宮吧!」
男子微微皺了皺眉,方才道︰「姑娘帶路吧!」
大約是神醫半枝蓮的名號響亮,揭了皇榜報了名頭,官差絲毫沒有盤問,反倒一臉驚喜甚至有些激動,顛顛的便在前面帶路,一路暢通無阻進了宮門,直接便被領到了皇帝的寢宮。
神醫果然就是神醫,把了脈開了藥方,待宮人熬好,一副湯藥喂下去,據說已經昏迷四五日的皇帝,輕輕咳了幾聲,便悠悠睜開了眼。
玉紫煙按耐不住激動︰「皇上,您可算醒了!」
「你是?」皇帝微微蹙眉,這丫頭看著面生,舉止儀態卻不像是宮里的宮女。而且,看她一臉激動的樣子,好像很關心他的病情。
「皇上,我叫玉紫煙,听聞皇上身體有恙,受人之托,請了神醫半枝蓮,前來替皇上診治。」
「神醫半枝蓮?」皇帝眉頭微微一挑,眸光不禁在寢宮內四處搜尋起來︰「他人呢?」
「額……剛才還在這里的!」她一愣,不會吧,半枝蓮剛剛明明就在一旁守著呢,怎麼眨眼不見了?
「來人!抓刺客!」皇帝臉色一變,抄起榻邊櫃子上的茶杯便砸向了玉紫煙。
她一下子慌了神,躲閃不及,額頭被狠狠砸中,破皮流血,頃刻間起來個大包。痛得眼淚直打轉,心下更是委屈,不明白皇帝為何是這樣的反應。
「皇上,剛才明明就是神醫半枝蓮將皇上救醒的,皇上為何恩將仇報?反倒誣陷我是刺客!」話音才落,已有兩名侍衛應聲進來,一左一右將她架住。
「半枝蓮素來行蹤神秘,你一個小丫頭憑什麼能請動他?!說吧,你設法混進宮里,究竟有什麼企圖?假扮半枝蓮的那個同黨逃哪里去了?」皇帝見她沒有武功根底,神色倒也松懈了不少。
「皇上,對一個小丫頭不用如此緊張吧?」忽的,門外傳來低沉的男聲,一道青色的身影闊步走了進來,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半枝蓮?」皇帝的臉色瞬間閃過一絲錯愕,多年之前他與神醫半枝蓮有過一面之交,如今他已經年過半百,而他卻依舊容顏不改︰「真的是神醫你?」
「若不是在下前來,皇上恐怕還繼續昏睡著呢,皇上說在下是不是半枝蓮呢?」
「多謝神醫出手相救!」皇帝思索片刻,臉色由戒備忽而轉成了滿眼的激動︰「能得到神醫相助是朕的福氣啊!」
「這小丫頭是在下新收的徒兒,皇上該不會連在下的人都信不過吧?」男子沒有過多理會皇帝的激動,微微掃了一眼狼狽的玉紫煙,她額上的傷令他不由皺了皺眉頭︰「這怎麼還受傷了呢?」
「抱歉,抱歉,是朕太多慮了!」皇上連忙示意侍衛︰」你們兩個快將玉姑娘扶起來,賜秘制金瘡藥一瓶!」
「皇上,賜藥就不必了!」玉紫煙心下奇怪,為何半枝蓮會說她是他的徒弟,不過既然這麼說了,就別怪她順著竿子往上爬︰「我師父救了皇上,皇上若是賞賜,不如賜一株血紅草吧!」
皇帝的笑容立刻僵住了,這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定然不知曉血紅草的珍貴,一張嘴便獅子大開口,要一株血紅草!
為他打拼一輩子戰功赫赫的老將軍,病重之時,他不過只賜了兩片葉子而已!眼下,這血紅草只剩下最後一株了,他怎麼舍得這麼輕易送人,而且還是整株的送?
不過,礙于半枝蓮在場,而且這小丫頭又是他的徒弟,皇帝也不好發作,只得哭笑不得的支支吾吾︰「這個,玉姑娘真是見多識廣,知道我金池國有這稀罕物,不過,眼下血紅草早已用完,玉姑娘還是討要些其他的賞賜吧!」
半枝蓮依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開始,既沒有阻止玉紫煙,也沒有用眼神為難皇帝。
此時一听皇帝如此說辭,便輕輕扯了扯玉紫煙道︰「徒兒怎麼這般無禮,為師替人治病,什麼時候要過報酬?念你出入師門,不懂規矩,這次為師就不追究了。快隨我回去吧,你這額頭的傷口需要處理,否則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師父,你先回避一下,徒兒有私房話要同皇帝說!」見半枝蓮態度不是很堅決,她也顧不得多想,急急忙忙便把他往門外推,好不容易見到皇帝,此時不出殺手 是不行了。
「私房話?徒兒和皇帝很熟?竟有私房話同皇帝說?」半枝蓮似乎很疑惑,看了看皇帝又望了望玉紫煙道︰「既是如此,為師就先回了,徒兒稍後自己回來吧!」
皇帝極力挽留,試圖設宴酬謝,卻被半枝蓮拒絕了。半枝蓮離開之後,皇帝揮了揮手,驅走所有宮女侍衛︰「玉姑娘,朕看在你師父的面上,有什麼話,盡管說吧。」
玉紫煙不接話,卻從懷中掏出一只桃核雕刻出來的小船,遞給了皇帝。
皇帝雙眸圓瞪,驚愕的盯著那只精致小巧的桃核船,半晌方才開口,聲音竟有幾分掩飾不住的哽咽︰「玉姑娘,這是誰給你的?」
「伯母交給我的。」
「伯母?她可是叫安然?」
玉紫煙擰眉思索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是。」當時蝶舞門殺至星月谷時,那個叫做刁清姿的門主,好像就是喚伯母為安然的。
不過她卻有些意外,皇帝竟然能夠一口報出伯母的名字,想來與伯母應該是舊識吧!
「然然,然然……」皇帝緊緊握住那枚桃核船,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半晌方才又問道︰「然然她……為何不自己來?」
「伯母身體有恙,禁不住長途跋涉,故而讓我前來,代為求取血紅草。我師兄現在危在旦夕,真的需要血紅草救命,望皇上成全!」依照安然的囑咐,她只字不透露他們的住處。
「身體有恙?她怎麼了?快帶朕去見她!朕要見她!」皇帝有些激動,急切的恨不能立刻托著玉紫煙便出發。
「對不起,沒有伯母的同意,我不能透露他們的住所,更不能隨便帶人去見他們。」
她搖了搖頭,心下暗思,皇帝做一個然然又一個然然,叫得極其親切自然,再看看他這幅神情,十有**年輕時與伯母有過一段糾葛吧。
照這麼說來,安墨淵很有可能是皇帝的子嗣,金池國的皇子!
她呆呆的神游了一陣,又覺不可思議,皇子王妃流落在外,幽居山谷,清苦的過了十幾年,這可能嗎?
「血紅草,然然需要血紅草。」皇帝見她不願透露任何信息,也沒有再追問,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轉身,口中念念有詞的往牆角那厚重的木箱走去。
打開一道又一道的銅鎖,從里面拿出來一個小木盒︰「這最後一株血紅草,現在就托付給你,玉姑娘,麻煩你一定要送到!」
望著那一株通體透亮,睫葉泛著淡淡的紅光,造型如同蘭花的植物,她的手不由有幾分顫抖,這便是救命的稀世珍寶,安墨淵有救了!
「皇上放心,為了師兄,我一定以速度返回!」蓋上木盒,又用絲帕細細裹好,往懷中一揣,她方才轉身離去。
「等一下!」皇帝怔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出聲叫住了已經奔至門口的玉紫煙。
玉紫煙不由心慌,該不是皇帝又改變主意了吧?要不要撒腿就逃呢?不過,門外那些侍衛,她也打不過啊!
正焦急時,卻听得皇帝又道︰「玉姑娘,你剛才說誰危在旦夕?你師兄是誰?他是然然的什麼人?」
她眨了眨眼,原來皇帝一心只撲在伯母身上,剛才都沒有仔細听她說話,到現在方才反應過來,她是為了師兄求血紅草的呀!
「師兄就是師兄啊,他是伯母的兒子啊。」也沒有多想,她便回了一句,不過,皇帝的反應卻令她一下子呆住了。
「然然的兒子?然然的兒子!一定是那個人的!一定!然然……然然……原來你真的背叛了朕,和那個人在一起了!」
似是听到了什麼晴天霹靂,皇帝仰天狂笑了一陣,一臉痛苦的神色。
看著皇帝老淚縱橫、痛心疾首的模樣,玉紫煙方才有幾分明白,原來,安墨淵不是皇帝的兒子!
這下可慘了,若安墨淵不是皇帝的兒子,這株血紅草怕是真要被收回了吧!
天下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心愛的女子與別的男子在一起,而他還要拿出至寶,去挽救他們的孩子?!
糟了糟了!她暗暗痛罵了自己一頓,說話不經大腦,剛才為何不考慮周全些,或者直接就說是伯母需要血紅草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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