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蔓寬慰著女兒,其實這通電話也是好不容易才打成的。她正在醫院的病房走廊,用走廊盡頭的公用電話。
陳晉摔傷了右腳,骨折後在醫院住著。借此機會肖蔓才打了這通電話。
如果在平時家里的電話不可能打,而刻意跑去公用電話可能會被不知藏在哪里的便衣發現。
只有借著在醫院這前後皆無人的地方,偷偷打往上海。
肖蔓同女房東講著什麼,亭妃悄悄退到小店外,被吸引似的走向馬路邊緣。
十多米外,那人聲鼎沸的花花綠綠世界棒極了,雖然只需跨一步就能走入那世界,可這「一步」卻又像千里般遙遠。
她痴痴的望著,直到有人到身邊來,抓起她的手臂將她抓回囚室。
進入十一月,時光的幅度被拖得甬長,猶如一條看不見出口的漆黑隧道,連那微末的光點都不存在。
自從母親打來電話那次見過外面的世界之後,亭妃就變得日益沉默,她想出去,卻又知道出去的危險。
可這般日夜的窩在十平米的屋子里,對她來說越發像一種精神折磨。
失眠與焦躁漸漸嚴重,而這種氣氛會像病毒般傳染開來,傳到枕邊的楊希雨心中。
一夜睡不好的兩人全在早上六點同時跑到窗邊,因為他們發現每天早上這個時候二樓的一個老太就會開始喂鳥。
鴿子和麻雀嘰嘰喳喳的圍在草坪上,六點一到,老人扯開塑料袋撒下小米,鳥們撲扇著翅膀,搶佔最佳位置啄食。
為了搶食鴿子會和麻雀大打出手,鴿子之間也會動手,場面一下混亂不堪。
而此時二樓的孤寡老太都會伸出根長竹竿朝最凶的那只野鴿子打下去。
「大家吃吃啊,又不是為你這一個畜生準備的。」老太如此吼道。
「老公為什麼鴿子是灰色的?」
兩個孩子看入了迷。
「是野鴿子。不是家鴿。」
「那它們在扇翅膀干什麼?」
「打架,翅膀就是拳頭,誰翅膀最硬誰就吃得最多。」
「可再硬也硬不過老太婆的竹竿吧。」
「恩。」
「這老太婆又要喂它們,又要打它們,好奇怪。」
「大概太寂寞了吧。」
第二天六點……每天的六點,風雨無阻的喂鳥戲碼都要上演,漸漸的鳥兒也掌握了竅門,準時出現,一天不缺。
和鳥們一樣不缺席的還有陳亭妃和楊希雨,差別僅在于它們是在籠子外,而他們是在籠子里。
「老公快起來,又要喂了。」
「嗯?哦,來了。」
「快起來啊。」
亭妃將他拉到窗邊,兩個腦袋透過防盜窗往下望著。
一把、兩把、三把,孤獨老太共撒下三把,鳥們爭搶起來。
「大家吃吃啊,畜生。」一不听話即刻棍棒相加。
「老公我也想去喂它們。」
「我們沒有小米呀。」
「我想下去喂它們。」
希雨看她一眼,明白了話中含意。
「我們是囚鳥,關在這里,出不去了對嗎?」
「瞎說啊,能出去的。」
「出去也會被抓的。」
「總有不會被抓的一天。」
「要多久呢?我媽說很快會再打電話來,可……」
「不會很久的。」
「我覺得,我大概要瘋了。就算一天也好啊,出去一次。」
希雨沒有說話,他的心情應該是和亭妃一樣的。他覺得他們就真的像囚鳥一樣,被囚困在這間小小的屋中,已經許久了。
可就算出去了……就算出去了,又會有什麼差別呢?
不會有差別的吧,只不過從一個小籠子,換到一個大籠子而已。
老太關了窗,鳥們也吃飽飛走了,亭妃望著它們飛走的軌跡,緊緊挨著希雨的手臂,胸口有些透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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