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弟,大哥不能時常出宮,本來答應你的,帶你四處走走,卻一直不能成行,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你我相識的時日尚短,為兄卻想時時能看到靜弟,與靜弟閑暇時,聊聊各自的見聞,或者飲酒吟詩。
靜弟,不如進隨大哥進宮吧,至于以什麼身份進宮大哥都想好了,你身手這麼好,不如就暫時做大哥的貼身侍衛吧。大哥知道這樣委屈了靜弟,靜弟的性子恬淡,不喜好宮中的繁文縟節。這樣,大哥許你自由,你可以不守宮中的規矩,可好?」
他沒有自稱‘孤’,自從與蘇靜相識以後,只有他們倆人時,他從來不自稱‘孤’,他不喜歡這個稱呼帶給自己的那種孤寂感。自稱‘大哥’,他覺得和蘇靜之間不會有那種遙不可及的距離。
「可是……」
「不要可是了,大哥就這麼點要求,還不行嗎?而且,只要大哥閑暇時,就一定陪靜弟出來散心,不會悶壞你的。」
「可是……」
「沒有可是,靜弟這麼率性的一個人,不要這麼點小事還猶豫不決,大哥說了算,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也不用收拾什麼,一切大哥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咱們一會兒直接回宮就好了。不要再想了,趕緊用膳,大哥難得出來一次,等下咱們四處轉轉,看有沒有什麼你喜歡,大哥買來送給你。」
「好吧,可是我丑話說前面,宮里的規矩是我一竅不通的,我也最不喜歡跪來跪去的,交際應酬我更不擅長,要是得罪了哪位貴人,大哥可別怪我。而且,我不會長住下來的,最多月余,我是要回去的,家里還有生意需要我打理呢。」
自己此行任務順利完成,自然要回去領余下的酬金,而且阿黑這麼久看不見自己,那性子越來越暴躁的東西,不定怎麼折騰家里那些伙計們呢。
還有東方大哥,也一定會惦記自己,他對于自己來說,既是朋友,也算是親人,是兄長,自己一出來就杳無音信的,他肯定會著急的。
「大哥,我在元國有位朋友,稍後我會寫信報個平安,就要拜托你給安排個人給送趟信了。」
不理會韓瑞的欲言又止,她知道韓瑞听說自己只是暫時進宮陪他,以後還是要走,他想挽留自己,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不會在此久留,她很喜歡他,但是不會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原則,身為帝王,他此時宮中一定嬪妃眾多,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那些女人中的一員。
「哦,好啊,靜弟只管寫好信,大哥一會兒就派人給你送過去。」
看得懂蘇靜眼中的堅持,知道她不會在繼續留或走的話題,韓瑞想了想,也不在多說。他想,現在只是時日尚淺,日後相處久了,蘇靜明白了自己對她的心意,她會為自己留下來的。
他感覺得出,蘇靜對自己有著歡喜之情,只是性子灑月兌驕傲,又平民身份的她,會很難接受進宮後微分低微的事實。只是她不懂,只要有了自己的寵愛,位份什麼的,那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己總能想辦法給她最好的,只要她願意。
是的,只要她願意。
心理是這麼想,可是看著對面神采飛揚的蘇靜,韓瑞心理突然有些不確定了。這麼熱愛自由自在,這麼笑看紅塵俗事,這麼才華橫溢又殺伐決斷的女子,其本質已經不遜色與世間任何出色的男兒,她會甘心屈居與那些俗昧的女人之下嗎?
「靜弟,你想過自己的歸宿嗎?縱然你文略武功都如此出色,可你飄泊在這世間,總要有個根的。縱然你是經商奇才,可金錢俗物又怎能令弟愉悅歡欣?你既然已無家人親眷,何不在此扎根,有大哥的庇護,弟也可生活的安穩富足啊。但凡這世間人想要,想擁有的,大哥無不會奉與弟面前啊!」
盡管知道蘇靜不想听這些,韓瑞被內心突然襲來的郁悶感驅使,還是沖口而出自己的挽留之言。
他需要確定,確定這個無一處不吸引自己的女子,會為自己停留下她的腳步。
原本低頭吃東西的蘇靜,听見韓瑞的話,不由得抬起頭,當她看見韓瑞眼中瞬間閃過的不舍與焦慮時,她楞住了。
「大哥,你……」
見蘇靜口中含著來不及咽下的食物,微張著嘴,從相識以來一直明亮素淨的小臉上流露出的訝然又傻傻的樣子,韓瑞自己都沒覺察的,眼中溢滿疼惜和寵溺︰「你什麼?靜弟,你呀,其實你根本還是個需要人照料的半大孩子呢,別倔強,讓大哥保護你,照顧你,好嗎?」
當韓瑞伸手撫著自己的頭發,象哄孩子似的誘哄自己時,蘇靜一直自認冷硬的心,突然坍塌了一角,記得曾經父親每每看見自己倔強時,就如此的眼神,如此的語氣安撫著自己。
「可是……」
「唉!靜弟,你要知,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啊,大哥知道你心中的顧慮,那又何嘗不是大哥所顧忌的,但是不要擔憂,你要相信大哥,大哥不會舍得委屈了你的。」
蘇靜此刻大腦徹底短路了,她直覺的認為,韓瑞這個樣子,根本沒把自己當成男子,當成朋友,當成兄弟。他那滿是溫柔寵愛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看自己心愛的女子。
蘇靜突然老臉一紅,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她第一次懂得了羞澀,窘然。
白皙的小臉紅的象能滴出血來,原本清脆如黃鸝的聲音也變得糯弱綿軟︰「我相信大哥會護我周全,也知道大哥待我至誠,盡管家鄉已無親人,但故土難離,大哥也說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常有**了,知己相交,貴在知心,大哥,你不懂我,我心底有我所堅持和重視的,就算以後離別,只要咱們倆彼此知心,天涯亦咫尺,再說了,我這人喜歡四處游歷,以後總有再相聚的時候,咱們現在還是專心用膳,那些本不是問題的問題,就不要在提了。」
盡管心跳如鼓,盡管想到將來的離別,心中也戚戚然,蘇靜卻不會被沖動左右大腦。看著韓瑞因為不相信自己還是會拒絕而訝異失落的眼,蘇靜心理苦澀不已。
她斷定,這韓瑞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也象東方浩一樣,相識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就堪破了自己的女兒身。
心理有些慌亂的思量了一下後,蘇靜決定了,既然他不說破,證明他懂得自己所顧慮的,而且看樣子他也對自己動了情,這樣也好,就這樣曖昧不明的相守著,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最後離開時,就算不舍,也可以無憾,兩世了,自己起碼愛過了。
「哎呀,大哥,不要再多想啦,快帶我去你的皇宮看看吧,我啊,長這麼大,還不知道皇宮是什麼樣子呢,實在好奇了。」
傍晚十分,蘇靜隨同韓瑞進了歷來只有皇帝才能入住的東宮。西宮則住著韓瑞的皇後和其他後宮嬪妃。
東宮的最東一側是侍中的住所。侍中相當于皇帝的顧問,位居尚書之下,多由博學多才德高望重的社會名流充任。在宮中,侍中的地位是很高的,而蘇靜就被安排在這里。
「你說什麼?皇上從宮外帶回個少年?還把他安排進了東宮侍中那里居住?怎麼可能?歷來那里只有有才德之士才能入住,那少年什麼身份?竟然能得皇上如此看重?」
似無法相信般,德貴妃微抿著唇角,不曾留意到下面跪著的宮女的戰戰兢兢,對于自己主子私下里的喜怒無常,鐘粹宮內的服侍眾人早就習以為常了。這位主子在人前自然是風華絕代,儀態萬千的,人後麼,動輒打殺宮人。
鐘粹宮里的奴才們都知道,在這里,自己的主子賞賜起奴才來,那叫一個大方,要是惹她不快,或趕上她心情不好,打殺幾個奴才是太平常的事了。
宮內其他妃嬪,甚至是皇後,都知道德貴妃的輕賤人命,但是誰都不敢或不肯多言,去得罪最受皇上寵愛,身後又有最得皇上信任的娘家哥哥支持的德貴妃。
可以說,德貴妃在後宮,絕對是皇後之下的第一人。
至于德貴妃的哥哥,則是三公之中,居百官之首的丞相付言,付言此人乃當朝響鐺鐺的人物,當年他還只是個小小的寺丞,在當年的儲君之爭中,輔佐當時還是個普通皇子的韓瑞有功,在韓瑞登基後,他被破格提升進九卿之首的太常。
當時太常掌宗廟事,一般不參加具體的行政事務,是九卿之首。機構復雜,編制龐大。
直到去年,一直對韓瑞忠心耿耿的他,又再次被提升,被任命為丞相。掌佐天子,助理萬機。具有選用官吏之權,有彈劾百官和執行誅罰的權力,有總領百官朝議和奏事之權,有封駁皇帝詔令和諫諍之權,凡有重要的政事,如立新君,立儲,封贈,賞功,罰罪等事,以及財政,選舉,民政,法律,禮制,邊事等方面的重大的事,往往是由皇帝委托身為丞相的付言主持,召集百官集議,集議的結果由丞相領餃上奏韓瑞,再由他和付言共同決策定議。
這樣的付言,其權勢已經直逼皇後之父,同他一樣,位列三公的太尉高仇。高仇與付言不同,他專掌武事,地位和付言相同。一個是文官之首,一個為武官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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