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已亥時了,推門走進偏殿,只見十五像是被什麼驚醒,從紫檀太師椅上彈了起來,揉揉眼看我回來了,便跑到我跟前寒喧幾遍,十足個嘮叨的老太婆,我真拿他沒辦法,只好一一都回答他。〝嚇,這怎麼可能?你說你跟我額娘聊了這麼久!〞我點點頭道︰〝是呀!其實娘娘人很好的,只是她有些心結,無法面對你才會讓你誤會,其實她真的很關心你,你可知道嗎?我們聊了那麼久,全都是聊你的。〞〝聊我?〞〝是呀!娘娘總是問起你的近況,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讀書?〞他听著我的話再也忍不住,淚又從眼眸中奪眶而出,他便當即抱住我,不想讓我看見臉頰上的淚珠。我輕輕地拍他的背,他哭了一回又問起為什麼額娘不理他。我不想騙他,可又不忍看著一個孩子去承受自己的娘親曾參與行刺自己父親的痛苦,只好說道︰〝你娘是有苦衷的,她想跟你講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听罷他伏在我的肩上連連點頭。
這個春季我都是在往返延禧宮和長的路途上渡過,每天替他們母子傳話,倒也不亦樂乎。後來我更收到家里的來信,竟然是父親親自寫的,我很是高興,不但可以收藏到爸爸蒼勁有力的墨寶,還有能得到封建時代父親的親筆關心,如何能不樂,回想現代的父母,我們只能透過冰冷的屏幕相互謂問,又那及這一墨一字來的真誠?父親除了讓我多給家里寫信,還說了前些天,皇上跟他在暢春園談朝政時,還閒聊起我了,說我是個很有想法的孩子,皇上在話語間對我甚是欣賞,但父親還是一再而三地提醒我,在宮中不用聰明、有想法,只需要謹慎、寡言即可。我當即回了信,先是謝謝父親的教導,還有代問候家里的百多號人。然後便把信和碎銀子給了送信的小方子。
十五那天在我背後偷看到,便開始整天都取笑我說,什麼我現在已經飛上枝頭了,連皇上都把我掛在嘴邊.我總是說他休要這樣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要是讓別人听見那又是一埸誤會。可他就是不听,今天難得翰林院張大人早放了學,他便讓我陪著同去慈寧宮給皇太後請安,走至東一長街那兒,他又開始挖苦起我來,怎料就在我們相互笑罵之際,迎面而來了三人,當他們走至面前,我們倆才尷尬地僵住那動作。
〝八……哥,你怎麼會在這兒?還有九哥,十四哥也……也都在呀。〞我當即半蹲行禮道︰〝奴婢給八爺,九爺,十四爺請安。〞八阿哥溫聲地讓我起來,便問起十五這是要去哪兒。十五回道︰〝難得今天早了放學,所以便想著給皇女乃女乃請安去。〞八阿哥微笑道︰〝怪不得咱們的十五弟這般招人歡喜。〞十五正想笑說謝謝時,九阿哥卻在這個時候拍了拍十四的肩道︰〝你說是嗎?十四弟。〞八阿哥已眉頭一雛看向九阿哥,九阿哥則輕扯嘴角搖搖頭,按了按十四的肩便負手而去。在擦身而過之際,我總覺得他偷瞄了我一眼,然後甬道間便蕩漾起他那近乎放肆的笑聲,久久不能泯滅,而十四的眼中也從初遇時的慍惱到現在幾乎可以飛出兩把刀來,我仿佛覺得自己已經全身窟窿了。我看八阿哥和十四也沒有話,大家在這里僵持住也不是辦法,便推了推旁邊的十五,十五看了看我便已知我心中所想,當即道︰〝弟弟還要趕著給皇女乃女乃請安,如果哥哥們沒有什麼吩咐,那弟弟就先走了。〞八阿哥笑著點點頭讓他去,我向他們告退了便隨十五走了。
可十四在我經過時,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肘,我的心立即沉了下去,我知道最不想發生的事終究要發生了,我低著頭輕聲道︰〝十四爺請放手,奴婢……〞十四則居高臨下地在我耳邊道︰〝我是不會放手的。〞十五回頭看我還沒走,再看到十四的動作,便立即跑了回來,故意提高聲音道︰〝沁霜,我們走。〞十四抬頭瞪了十五一眼,然後又低頭沉聲地跟我說︰〝你敢?〞我一听當即火冒三丈,我平生最恨別人威脅我的,他竟敢這麼說,我便低聲地回他︰〝我有何不敢?〞立即摔開他的手走向十五,他在後面正想追來時,卻讓八阿哥攔住了,而我也隨十五穿過重重宮門,終於來到了慈寧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