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了一會兒，太後推說乏了，也讓我們早點回去，免得誤了明天的課，我們便雙雙告退了。一路上笑語連篇，晚風寒意也頓消了，行至月洞拱門之際，突然一道冷語喊停了我倆的步伐。轉頭看去，十四阿哥？〝十四哥，你怎麼會在這兒？〞只見十四從靠倚的白牆邊走來，正眼也不瞧十五一下，徑自與我說道︰〝你怎麼去了那久？〞我也不知就里，望了十五一眼便道︰〝太後留我們吃飯了，所以……〞十四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語道︰〝不管怎樣都好，總而言之你現在就跟我去一個地方。〞我心里莫名其妙，只覺他一手拉我向前，我便下意識地摔開他的手，怒道︰〝你干什麼？快放開我。〞十五聞言也道︰〝十四哥，你干什麼？你快放開沁霜的手。〞十四的手卻忽然更用力了︰〝你說什麼？沁霜！十五弟，這是哥哥和姐姐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你先回去。〞十五也怒了︰〝沁霜是我的人，要走也是你走，再說你害死了秋言，沁霜是不可能原諒你的！〞我的心剎那一痛，是啊，秋言便是因他而死，我怎能忘記了，遂向他問道︰〝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般狠心的害死我的朋友？〞十四當即呆了︰〝你的朋友？秋言？我不認識她呀？〞十五已搶先道︰〝就是那個被判勾引皇子之罪，絞刑而死的那個宮女。〞十四想了想才道︰〝哦，原來是她。〞我忙道︰〝你想起了？〞十四道︰〝是，我是想起了，不過你想我告訴你，便必須跟我去一個地方。〞我猶豫了︰〝這……〞十四裝作將欲行的模樣道︰〝你不想知道就不用來。〞我立即道︰〝好，我跟你去就是。〞十五立即拉著我的衣袖小聲道︰〝姐姐……〞我微笑向他道︰〝沒關系的，姐姐很快就回來了，你先回延禧宮吧。〞十五只好點點頭應〝好〞。
十四拉著我一直走至御膳房才停下來，我心慍怒，便摔開他的手道︰〝你帶我來這兒干嘛？〞十四邊走邊道︰〝你吃了飯，我可未吃呀。〞我立即跑上前問道︰〝嚇，你一個堂堂的阿哥也會餓肚子呀？〞十四回頭怒瞪我一眼道︰〝還不是因為等你。〞我不禁傻眼道︰〝等我？你不會先吃了飯再找我嗎？〞雖然嘴上這樣說了，可心中還是有一股暖流經過。十四聞言嗔道︰〝人家為了你餓肚子，你還這般說話，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听他這般說道，我還忍不住掩嘴一笑，而他已走進廚房。
不似那天偷偷進來，我跟著他昂首闊步的神態走去，一個滿面疲憊的廚子正打著哈欠，見是十四，當即拉拉衣帽恭敬行禮道︰〝奴才給十四爺請安。〞十四略點一下頭便道︰〝起來吧。你給爺做幾個清新的小菜。〞那廚子問道︰〝不知爺是要在哪里享用？〞十四想了想道︰〝爺就在外邊的小桌等著，把菜端去那兒就行了。〞十四正想轉身時，又提了一句︰〝記得給爺來壺女兒紅。〞廚子又應了個〝是〞，十四便拉著我出去，揀了一板凳坐下，我再也忍不住便問道︰〝秋言的事你要作何解釋？〞十四看著我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覺得是我讓皇阿瑪殺了她？〞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冰冷尖銳的目光，不禁心底一慌道︰〝我……我不是說是你，只……只是想听你親口說……〞他咄咄逼人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是我說的你就相信嗎？〞我不禁又是一呆︰〝我……〞他輕聲地道︰〝看來你也不會信的？〞我看了看他，不禁心中暗想︰皇上要殺一個人，也不是他能阻止得了，況且還是秋言理虧在先，我又如何能這般質問於他，我遂即回道︰〝我信，我都相信。〞十四眼神迷茫卻又喜悅，懷疑卻又堅定，一時間竟讓人無法讀懂，他好像漸靠漸近。
說時遲那時快，白瓷盤便旋空而降。〝爺。〞廚子拿著食盒而來，只見厭煩之色在十四的眼中一閃而過，他隨即便道︰〝那上菜吧。〞在菜香的環繞下，四樣小菜已端坐木桌上，兩雙象牙筷子，兩只玉碗，一套銀壺銀杯全都豎立在小木桌上，十四揮揮手示意他離開，還特意囑咐一句︰〝沒什麼事就別來打擾。〞廚子低頭應〝是〞。我看了看廚子便又回頭看他，他也不管我便開始東挾西挑地吃著，這時間又過去許久，除了夜蟲鳴叫和食具的踫撞聲便無他音，那秋言的回答了，這讓我莫名地焦急，便試著問︰〝我相信你的話，那你對於秋言之死想告訴我的是？〞他忽然放下了筷子道︰〝秋言之死也不是我所願，若非四哥在皇阿瑪面前說我行為不端，我也用不著這般敝清關系，那麼興許你的朋友也不會死。不過，我告訴你像她這樣子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這麼為她，你還是忘了吧。〞听他言至四阿哥，我的眼中不禁又泛起霧來，是四阿哥，那個將會賜死我二哥的人，卻又是我姐夫的人……我應該已是淚眼漠糊了，傻傻地看著他，哽咽道︰〝是四……四阿哥？〞十四看著我肯定地點頭，淚水再也不听指示地泉涌而下，十四走了過來，讓我靠在他肩上，我便不再有所顧忌，伏在他肩上痛哭不停，他只是細語相勸，撫著我的頭發。後來我的哭聲被一聲〝咕嚕〞所斷，我吸了吸鼻子仰頭看他，問道︰〝這……這，鳴，鳴，是什麼，聲……音？〞十四模模我的頭笑道︰〝還不是因為你，我都餓了。〞我擦擦淚歉意地道︰〝都怪我。〞看小菜都涼了，我便道︰〝你等一下，我這就去把菜都熱一熱。〞十四忙拉欲將站起的我道︰〝這些讓廚子去做就好了。〞他欲張口喊道，我便拉了拉他衣袖小聲地道︰〝你看他都睡著了。〞順著我的手指，只見廚子已在牆角邊瑟縮而睡，看著也怪可憐的，我便那著碟子走向他，一手捧碟，一手搖他，他騰然乍醒道︰〝爺有什麼吩咐？〞我輕笑一下道︰〝公公，您回去睡吧，我會照顧好十四爺的了。〞那廚子站了起來道︰〝這怎麼可以……〞我便道︰〝我也是個奴婢，照顧爺是我的本份兒，我會把廚房都弄乾淨再走，請公公莫要擔心。〞廚子看了看我便道︰〝那就謝謝姑娘了。〞他邊月兌下圍裙，邊踏步而走，而我便走進了廚房，把水燒開，放了盤小菜進去蒸，倒起沙漏，便出去端另一盤小菜。
十四看我來了便問道︰〝好了嗎？〞我回道︰〝你要是餓了，就快來幫忙，這樣子很快就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啦。〞十四便兩手端菜隨我進了廚房。鳴鳴〝唉唷，水都燒開了。〞我忙放下盤子，去看鍋子，伸手一踫蓋子，〝哇〞的一聲便在嘴里彈出，簡直是燙死人啦！十四也走了過來道︰〝你這丫頭就是冒冒失失，看燙著了吧！〞他從旁邊拿來條沾冷水的布巾替我包裹手指︰〝來，我替你包一下。〞當他正細心地替我包扎著，我的眼楮已瞄去大鍋那邊去，我推著他道︰〝你先別管我，快去，把另一盤菜換進去。〞他看了看我道︰〝你，真是的……〞轉身便去開蓋子，我在後面看著，不時還會指點︰〝呀，那個，那個不要放那兒。那個也是。〞我就坐在後面指手畫腳了起來，十四好像也厭煩了我的聲音，便負氣地呶呶嘴︰〝真麻煩，就跟個老太婆似的。〞我笑了笑地走到他身旁，邊替他放好用品邊道︰〝那好吧，十四爺您就別要管了，讓我這個老太婆做吧。〞他聞言驚了一下︰〝嚇，這樣子你都听到？〞我自顧自端盤子，笑道︰〝所以呀，你別要想著說我的壞話，我可都听到哦！〞他只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兒〝好咧，都弄好了。〞我拍拍他的肩道︰〝發什麼呆？菜都熱好了。〞他也幫忙著我，一人兩碟地端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