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離去後,張鳳重重吁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她雙目茫然地看向窗外,外面飄灑的雨絲,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就連風聲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久沒有露臉的月兒,悄悄地,害羞地露出了半張皎潔的月牙,蒙蒙籠籠的,為外面的景色鋪上了一層月色。
張鳳忽然覺得有點寒冷,她下意識地用手把身上那薄薄的外套裹了裹,日子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她記得,她是在中秋的時候,進的宮,在她與周慕大婚的前那個晚上,天上的月亮正好又大又圓,而現在,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冬天了,這些日子以來,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天色也陰沉得厲害,難道,快要下雪了麼?
看著外面被籠罩在月光下的景物,她忽然覺得很累很累,今天,她因為有事,回了久違的水雲宮一趟,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會在回宮的路上,遇上了被殺手刺殺的周慕與衛子青。
這本來也沒什麼,只是,在雨夜里,遇見周慕卻令她大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為,周慕身為太子,個性自大而殘暴,卻是一個沖動有余,而成事不足之人,可是,當她看見他與那位為首的黑衣人過招的時候,卻豁然發現,這個看起來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有這一身不俗的武功,而且,他身中宮中長大,他會武的這件事卻不漏半點風聲,由此可見,此人的城府可謂是深不可測。
在遇見他的一剎那,他雖然帶著臉具,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帶著面具的他,感覺好像的換了一個人一般,冷酷而驕傲,特別是他的眼神,凌厲而冷酷,對她更是有著深深的防備。
她該興幸自己帶了銀面具,否則,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冷靜的面對他,可是,在衛子青認出她後,她還是狼狽地落荒而逃了,她甚至,連多一句話也不敢說。
只是,只是,他還是懷疑了麼?如果沒有懷疑她,他這個時候,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酈宮?剛剛他瞬間的溫柔,卻令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明明知道他在演戲,他在試探她,可是,她無法陪他演戲,她做不到。他不愛她,她亦不稀罕他瞬間的溫柔。
想到這里,張鳳的嘴角不覺露出了一抹苦澀,這樣的周慕令她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冷靜面對他多久?不!她不能這樣下去了,她必須冷靜下來,必須學會不在意他,因為,她不能再像母親一樣,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苦苦守侯半生,最後孤寂地死去。
張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發現寢室的門被人推開,憐兒一臉擔憂地走了進來。憐兒見張鳳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不禁松了一口氣,她輕輕走到張鳳身旁,輕聲道「小姐?你怎麼了?」
張鳳听到憐兒的聲音,回過神來,有點茫然地道「憐兒?你怎麼來了?」
憐兒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為張鳳添了點茶,然後輕聲道「奴婢擔心小姐,一直在寢室外不曾離去,奴婢看到太子殿下走了,便過來看看,」說完,憐兒頓了頓,又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張鳳靜靜地看著憐兒,臉上有一絲感動掠過,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憐兒,讓你擔心了,我沒事,很晚了,你先去歇息吧。」
憐兒看了張鳳一眼,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欲言又止,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你與太子殿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有事瞞住奴婢?」
張鳳苦澀一笑,道「憐兒,我與他會有什麼事?你別多心。」
憐兒見張鳳不願多說,也不敢再問,她沉默了一會,輕聲道「沒事就好,小姐,已經很晚了,奴婢侍侯你就寢罷!」
凌煙閣書房里,周慕臉色陰沉地坐在椅子上,雙眼緊緊盯著放在桌子上的一個小小的瓷瓶!他沒有記錯,就是這個味道!他在那個神秘白衣女子身上聞到了與張鳳身上一樣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帶著清新的幽香。
本來,在遇上那個白衣女子的時候,他並不在意,只是被她那目空一切的態度而激怒,可是,當他听到那位女子說話的時候,卻覺得那個聲音很是熟悉,雖然那個女子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是,他還是听到了她的聲音與那個他憎惡的女人的聲音有這幾分相似,只是,他親眼看到,那位神秘女子的武功奇高,所以,心里仍然不敢相信。
一陣寒風吹來,他聞到那位女子身上傳來了一股熟悉的幽香,這才令他加深了心中的疑惑,所以,他一回宮,就匆匆趕到酈宮去,只是為了證實心底的懷疑。
而這一切,證明了他的懷疑都已經得到了證實,那個丑女人身上的味道,確實與那個神秘女子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難道,那個丑女人與那個白衣女子是同一個人?
想到這里,周慕的臉又陰沉了幾分,如果是這樣,那個丑女人潛伏在他身邊,到底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還有,看子青對她的態度,他的心里就不舒服。
子青顯然是認識那位神秘女子的,而且,他听到子青叫那位神秘女子為佩蘭,如果是這樣,上次在刑堂,子青應該認識她才對,為何對她猶如陌生人一般?難道,是他猜錯了,那個神秘女子身上的味道只是剛好與那個丑女人一樣而已,她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一想到剛剛被那個丑陋的女人拒絕,他的心里就有一股無法控的憤怒,他陰沉著臉,緊抿著薄唇,猛地一掌惡狠狠地向一張紫檀木桌拍去。
片刻,書房里傳來了一聲巨響,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尤其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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