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沈越約我去巷子里彈琉璃球,這種游戲在當時是和拍洋片並列的兩款最紅的游戲。一般玩法是彈坑,要挖幾個坑,每隔一米挖一個,坑不能太大,深淺要合適,要能把玻璃球放進去就以了,越小難度越大,然後在隔個1-2米左右的地方劃一條線作為球線,在線的這頭開始彈,場景很搞笑,大家雙膝跪在地上,撅著小**,蹲在小坑邊認真的測量著距離和用多大力氣才能扔進小坑里,快到坑邊了使勁吹氣希望玻璃球離坑更近點,往往這時地上的沙子,泥土都會吹的滿臉都是,拿起袖頭擦抹兩下繼續認真的游戲。
那個沒有電腦,游戲機,ipad,手機的年代,孩子們的娛就這麼簡單粗暴,此游戲剛風靡巷子里的時候,我曾經為了當那條街琉璃球界的老大,廢寢忘食地練彈指神功。
人彈魚尾紋,我彈蛋。
時光回到年少,我好像又看到那些小小的,倔強不服輸的少年少女,不吃飯不午休,在太陽底下弓著背,蹲在地上彈彈彈。
年少的我們,總是有著難以置信的意志力,許多年後,也許我們會嗤之以鼻,覺得那些努力一文不值,你卻再也沒有那種,單純而一如既往的勇氣。
玩的正歡時,听到有人叫越越,我轉過頭看見巷子口站著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沈越歡快地叫了一聲爸!扔下手中的琉璃球飛跑著撲過去,那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親眼見他爸爸,長得很高很清瘦,腰桿兒挺直,聲音醇厚,是和上水鎮的爸爸們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氣質和風度都非比尋常。他抱著沈越轉了幾圈,把他抗在肩上回了家。
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忘記沈越看見他爸爸的表情——光彩彌漫,是我在7歲少年的臉上,從未見過的風華絕代。
吃完早飯,我去找沈越,他媽把我請進門,柔情似水地對我說,「小離啊,越越今天就不和你一起玩了,我們要出門。」
我驚訝她竟然還對我笑,要知道自從沈越燒傷,她就很長時間沒對我甩過好臉色,我問︰「要去哪兒呀?」
「你不認識,離這兒有點遠呢」她彎腰用食指彈了下我的鼻頭,轉身對沙上坐的男人笑,「北院那家女兒,和越越特別玩的來,咯咯咯,」
他爸爸禮貌的對我笑了笑,「挺好看的小孩兒。」
「是的呢,一看就是個小美人胚子。」說完繼續咯咯咯笑。
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好看,我害羞地不知所措,沈越從里屋跑出來,「達離,你來了?我爸爸要帶我們出去耍。你要一起走嗎?」
我看了看坐在沙邊和他媽媽你儂我儂的男人,「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回來我找你玩,給你帶好吃的。」沈越穿著一身新衣服高興地合不攏嘴。
我揚起臉看著他笑,「你說的,拉勾。」
他爸爸又對我笑了,我轉過身跑出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爸爸就有一種渾身上下冷颼颼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