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被人追殺,想心情淡定是不能了.
如果你被人追殺,想保住小命平安出逃是一定的了.
原本我和志田同學在同時代的人群中,就跟糯米粒丟進大米桶,誰能把你找出來啊!
如今活生生黑芝麻放在白面餅里,一看就是你是你還是你.
必要的偽裝是解除危機的權宜之計。好比,變色龍他能趴在葉子上硬是要和綠色植物稱兄道弟,爬倒樹干上追根溯源也能跟樹皮搭個親戚一樣.
志田頂著個帽子,耷拉著假辮子,從村民屋里抱著幾件常用衣物出來,我不得不佩服這哥們的公關能力.
我上手就要扯那齊背的小辮,生生被他喝止了.這哥們是以犧牲自己名譽,頂了個長瘡、癩頭,尚未痊愈的名聲.
不過身體發膚授之父母,要不是誆老實農民把家里孩子頭發賣給他,這刺蝟頭走哪都是個明晃晃的標識.
至于我嘛,男裝的行頭一來襯得我這離奇大腳也不算詭異,二來,糊了個絡腮遮了面容,還點了顆惡痣,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像長了胡子的媒婆.
「呃……你听說了嗎?縣城門口各區鎮都張出擒人告示!」
「擒人告示?」
「是啊!正一觀的小道士被兩個賊人殺害,現在全縣正全力搜捕凶犯!」
「凶犯是什麼人啊?」
「據畫像看是一男一女,現今正挨家挨戶盤查呢!」
鄰桌兩個吃茶的中年男子攀談起來,我和志田一邊吃面,一邊把頭埋得老低。
吃完就匆匆收拾行囊開始趕路了。
「咱們現在陽關道被堵死了,只能走獨木橋了。」我扯跟狗尾巴草,餃在嘴里嘀咕。
「此處離宜昌不過一百多公里,到了碼頭,咱們就能買船票去上海了。」
「那這一百多公里,你就打算靠咱倆這十一路公交車,步行過去?」
「平均日行三十多公里,最長四日便可抵達!美女你多擔待,就當徒步探險了吧。」
本姑娘自打生下來,就沒受過這種苦。穿山越嶺,被樹枝劃,被飛蟲咬,原本我潔癖到任何沒有洗的東西絕對不吃,髒的地面絕對不躺,肉沒去干淨血是絕對不下嘴。話說,狗急了都是能跳牆的;人急了,就顧不得過去的條條款款了。
比如我啃了兩天的野菜,肚子里饞蟲沒兩腿路就咕咕打鼓;好不容易見著白頂的蘑菇,生吃還月復瀉了一整天;最無奈的是,姐沒有手紙,提著褲子還得找片枝葉密集的區域,免得……總之,你能想見得,除了我一大早醒來就盼著天黑,好停下來別走了以外;就是最好遇到個一頭撞死在樹上的兔子,野雞等各種動物,讓我補充點蛋白質和油水。
徒步的第三天,我除了慶幸著自己半夜沒被狼叼走,醒來還能照到燦爛的陽光外,總算看到一個基本差點夠上河的標準的小溪。
「哇~~~有河就有魚啊!沒魚也有蝦啊!」幸福得綻開笑容的我,其實最先想到的是五天沒洗澡了!我先前是被雨淋,這幾日風吹日曬,好在我走山路不用貼胡子,還能透點氣。不然,你就想想臭汗混著布衣,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散出的滿身帶鹽腥的臭味,我頭發還分外愛出油,這幾天活活結成了條狀,像是油篦子過一遍,都能濾出來炒菜。
猛地轉過身對志田說,「走,撈魚去!」
「yes,madam!」他抬手標準地行了個軍禮。
我蹦蹦噠噠地往水里趟,此處水流湍急,溪水卻極為清澈。
有點悲催的是,那句話水至清則無魚不知道是誰總結的,我和志田半個小月復都泡水里了,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還是一根草都沒撈著。
正待放棄上岸的當口,腳底傳來一陣刺痛,幾絲血腥如綢緞般順著水浮了上來,我忍不住抬腳細瞧,卻因水流速度太快,像是有人生生從背後把我往河里推去。
齊腰深的河若是把人溺死了,說出來閻王都得笑抽臉。
我愣是一個撲騰,對著水面就栽下去了。
那句古詩說得多麼纏綿,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我初讀詩時還想,這個男的為什麼不能從長江頭游去見江尾的妹子,感情他和我一個慫樣,不僅不會游泳,而且還體力不支啊!
我嘴巴鼻子同時灌水,沒兩口,雙手就開始像蒼蠅翅膀一樣猛力撲騰,邊撲騰嘴里耳里都是「咕嚕咕嚕咕嚕」的聲響,莫不是自己能活活成了肺水腫!!!
志田一個跟頭把我從水里撈起來,我特沒出息地暈過去了。
等我小眼撐開一條細縫,昏昏沉沉地醒來。面對著這位清秀五官欺近的美男子,小心髒頓時漏跳了兩拍。
他緊閉的雙眼緩緩向我臉前移近,睫毛微微顫動,濡濕的發尖,落下一兩滴水珠,打在我臉頰上。殷紅的嘴唇,很有彈性,很飽滿,又非常可口的模樣。我緊張地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這小鹿亂撞的時刻。
誰知月復腔翻涌上一陣嘔吐感,異物直沖喉管涌來,來勢凶猛,張開嘴,一口水吐在志田臉上。
啊!!!老天爺,此刻應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如此傻帽的我?不解風情,愚蠢至極,錯失良機,悔不當初,痛恨不已!
我呆呆地問自己,原全是怎麼死的,她果然是笨死的!!!早不吐,晚不吐,差點感情進一步了,還噴了帥哥一臉。我打死也不要回憶這麼尷尬的場景了。
我瞪大地雙眼,頓時挺尸一樣地緊閉。心里念叨,不要發現我,不要發現我。
志田推了下繼續充愣的全同學,道︰「別裝了,看到你睜眼了。」
「哎呀……我……這是怎麼了……」假裝虛弱地扶了扶額頭,微微地撐起身子。
「噗,哈哈哈哈哈……」志田似是再也無法抑制地大笑出來。
「你笑毛啊,笑!」我表情驟轉,羞憤地怒視道。
「被齊腰的河溺暈了,哈哈哈,服了你了,哈哈哈!」
他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我,整個人笑得要抽搐起來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個榔頭,我真想把自己活活釘進地里去,再別冒出來。真是丟不起這個人啊!
落水的後遺癥在入夜後顯現出來, 雙齒打架,邊打還邊哼哼「冷……冷……」
志田尋了好些干柴,點起碩大的火堆,幾乎把行李的厚衣服全堆到我身上,還是絲毫不見起色。
「要是我家那只肥貓在,非把它揣懷里取暖不可。」我哼哼。
想起小時候,我倆冬天一起看電視,南方的冬天總是裹著一層水霧,濕氣揣滿冰冷的溫度凍著幼小的腳丫子。志田幫我捉來滿地逃跑的大肥貓團子,把它往地上一按,兩個腳丫子往它背上一放,團子就徹底服帖地四腳趴在地上,連反抗的能力都木有了。
團子生生成了我過冬的活暖氣。
此刻,志田開始月兌自己的外卦。
「你…….你……你…….這是干什麼?」
「你現在發著燒,我怕你半夜凍著了。有種說法,健康人能把活氣渡給生病的人,索性我就給你當人肉暖爐吧。」
說著,上來也要月兌我的衣服,「你……別……畢竟……」我現在的表情,估計跟那盤子上煮熟的蝦米一樣,措詞沒有絲毫邏輯可言。
「特殊時期,你要是害羞,就把我當團子吧。」他淡定道。
為什麼只有我這麼緊張,唉。
我小心翼翼地靠在志田懷里,整個人僵得似塊原木,腰挺得筆直。他環住我,靠在身後的大樹下,兩人身上都蓋滿了各種衣服。他熱得開始冒汗,能感覺到貼近的地方有點粘粘的。
「在想什麼?」我嘀咕道。
「咱們的名字看來是不能用了,我打算給咱倆改改。你說,叫什麼好呢?」
「力大無窮?嘿嘿」
「怎麼想這麼稀奇古怪的名字?」
「多麼好的寓意啊!你就叫李大,我就叫吳瓊!雖說未來在上海灘沒辦法抗動米袋、糧食什麼的,可我們的能力一定會向無窮大發展。」
「不錯啊。到了上海你準備做什麼?」
「我沒什麼優勢,就是高中的時候英文還練得不錯,接待過些老外。所以選貿易專業也是為了發揮優勢,要是現在能活學活用了,也算欣慰。你呢?」
「去銀行。」
「銀行?帥哥,一百年前的體系和現在能一樣嗎?」
「我高中就把專業鎖定了,相關的書早就看過一遍了,至于差異嘛,遵從進化論吧。」
「果然是學霸一枚,鑒定完畢,早點睡吧。」
志田寵溺地模模我的腦袋,也閉上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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