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妃 第12章 冷下來的笑臉(3)

作者 ︰ 瑩小妹

他轉頭望著我目光深沉帶著些許詫異和不解,隨後深吸口氣。「自古後宮爭斗永不休止,各宮奴才受其波及也自是正常。」

「那在三皇子心中我們這些奴婢又是什麼?」我的語氣因為他淡然口氣而憤怒。「棋子嗎?為達成自己的目的可以隨意利用?不惜一切?」

他身體倏然一僵,下巴緊繃背負于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

「還記得你曾經看過我的畫所贈的詩嗎?」他轉身正對著我,語音低沉在風中吹散零碎飄進耳。「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這是南唐國君李煜的《漁父》當時見了他的畫,首想到的就是這首詩。李後主常以‘隱士’自居。這首漁父正好反映了他渴望和沉醉在隱士生活中那種暢快。

當時我從他畫中體會到了這種感覺,所以心底就認定他是好人,因為一個能畫出如此意境的畫者,其心境一定也是超月兌世俗。但,我錯了,在這混雜的後宮里,沒有人能獨善其身至之事外,即使你再不想參與血雨腥風的爭斗也無可奈何,因為迫人的環境會讓你走進世俗,甘願成為權利的奴隸。

彎腰拾起一顆石子投入湖中咕咚一聲沒入湖底「那奴婢想請問三皇子,撫心自問臘雪對你可忠心?」

我的問話並沒讓他覺得很詫異,反而像是預先知道般平靜「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臘雪雖細心謹慎,但偶爾也會犯錯,正如那次你給蔣貴妃的茶上錯般。」

他看著我眼底的目光讓我找不出任何虛假,疑慮的心終是安然放下。最起碼在這宮里他目前還值得信任的,因為我對他還有利用價值。

手提食盒走在長長回廊上,天空陰沉,颯颯北風吹得樹木枝搖葉散。熟練繞過幾個彎走到一處涼亭里,亭中早已坐著一名綠衣女子。

「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我故作語氣輕快的將食盒放下。

「那是你來的太遲了。」綠衣女子抬頭冷冷瞥了我一眼說道。

我扯唇一笑,揭開盒蓋將里面的東西拿出擺放于桌間。「我是去御膳房取吃食了,只是很意外你會如實赴約。」整衣坐下伸手將額前凌亂的流蘇理順「嘗嘗這些東西味道怎麼樣。」言罷執起筷子夾了塊精致的百合包放于她碗中。

她低眸瞥了眼盤中讓人垂涎欲滴的百合包開口道「紀掌宮日理萬機怎會有時間光約奴婢前來吃點心喝茶。」她眸光一抬犀利的目光盯著我「你就別再拐彎抹角,今日約我來到底是為何事?」

我輕笑不語將手中筷子放下端出盒底早先泡好的茶,為她斟上一杯。

臘雪望著眼前琥珀色茶水身體倏得一顫,眼底略過一絲錯愕。

「以臘雪你的聰明應該猜得到我此次來意吧。」端起白瓷茶杯抿上一口,馥郁芳香縈滿舌間,我享受的閉上眼。

「你怎麼知道的?」她的聲音帶著錯愕、驚慌望著我的眼神更是驚訝不已。

睜開眼我裝傻的望著她問道「知道什麼?」

她深吸口氣拿起桌邊的筷子夾起一個精致的百合包然後將它戳爛,從里流出還冒著熱氣的陷料,其中白女敕的雞肉早引得我注意。「難道你今日找我的原因不是這個?」

「當然是。」我肯定的回答。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我想知道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臘雪听完仰頭大笑眼底不再是剛才的冷漠而是肆無忌憚的狂妄「紀青梅你是傻子嗎?一個成功的細作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透露主子信息你從我這里得不到任何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臘雪,揭去了冷漠的面具野心昭然若揭。

風依舊吹著,漫天黃葉滾滾如飛絮,亂了視野。

我站起身望著她已不再冷漠的面容開口問道「那我問你,那一次你的目標到底是我還是三皇子?」

「其實你心底應該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嗎?」她不答反問。

「我自問在宮里沒有得罪過任何主子。」

「但你卻幫了一個不該幫的人。」她欲意所指的將目光投向遠處星辰閣。

「所以你的主子想除去他的羽翼?」

臘雪冷笑現樣站起身與我對視語氣幾近無情道「古人有雲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但這招只適用于兵家戰場,對于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就是怕春風吹又生,所以必先拔其爪牙,讓他無還手之力以後,再攻擊其主心,這樣他就必死無疑。」

「但只要主心有險存活,春風始終可以再生。」

「那要看他有沒有這個能力。」言罷她倏然轉身,風吹亂了她散披在背間的長發,猶如黑色瀑布……

「你是想親自確定本皇子是否有這個能力。」突然響起的男聲讓我錯愕不已,睜大眼望著朝此走近的人。

「三皇子。」我趕忙起身上前請安,他只是低眸看了我一眼隨後略過我直向站在後方的臘雪,顯然臘雪對于他的出現更為驚愕,剛才還狂妄的氣息瞬間被他身上的迫力所壓制。

「奴婢……奴婢參見三皇子。」她慌亂的準備彎身請安卻被皇甫彥愕然阻止「不必了。」語氣冰冷如臘月寒霜。

「奴婢自知有罪,還妄主子恕罪。」說完噗通跪在地上,與剛才那個狂妄的臘雪簡直判若兩人,望著她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我錯愕不已。

皇甫彥危險的眯起眸睥睨跪在地上的臘雪聲音夾雜著幾分凌厲「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有本事光明正大與本皇子較量,切莫在背地里做些讓人不恥之事有損身份。」

跟在他身後走在長長的回廊之上,簌簌寒風吹刮得臉頰生疼,漫天黃葉隨風飄舞,猶如斷線的風箏沒有方向。抬頭望著他削尖勁瘦的背影張張嘴終是沒敢問出口。

突然他頓住腳轉頭望著我。「有什麼話想問就說吧。」

我錯愕抬頭望著他,黝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只是不明白主子既然已經知道真相,為何還要將臘雪放走?」

「那你覺得本皇子這做法如何?」他不答反問目光望向天空中旋轉的楓葉。

「古人常說,切莫放虎歸山,主子這麼做有等于此。」我聲色平靜的分析道。

听完他笑了目光認真看著我,有別于方才的平靜多了幾分精明「一個細作在任務失敗後,會以一個最好的方式向主子交待,本皇子之所以不出手就是為了避免與其幕後之人正面交鋒。」

我訕笑搖頭「三皇子如此精明怎會懼怕幕後之人?」

他回眸望著我毫無笑意的雙眸,眼底略過一絲無奈,苦笑自嘲道「這後宮就像一個恐怖的深淵,你永遠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唯有小心翼翼才能永保平安。」

「可是要為平安而放棄良心又是一件多麼悲涼的事。」……

難得的秋高氣爽,慢步走在楓林院的花園里,望著一朵朵嬌艷的菊底舒暢清爽。

「紀掌宮。」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回頭便瞧見手捧一大堆東西的憶紅朝這邊走來。

「什麼事?」快步上前幫忙接過堆積如山的東西放于旁邊的白玉石桌上。「這些都是誰的東西?」望著桌上舊的衣裳手飾不解詢問道。

「回掌宮是臘雪姑娘生前的東西。」

我身體倏得一僵,整理東西的手頓時停住。

憶紅望著我小心翼翼接著說道「奴婢是想問,這些東西該怎麼處理?」

果然如皇甫彥所言臘雪在不久後便投湖自盡,這些東西她都未收拾過「以往有宮人去了生前東西都是怎樣處理的?」我聲色平靜的詢問,手中繼續不停的整理桌上散亂的衣裳物品……

「奴婢听宮里年長的嬤嬤說宮人去了,生前用的東西貴重點的都是自個留著,沒用的都丟到南院的焚場去。」

「哦,這樣那你……」我聲音一頓目光被深藏在衣間的玉帶所吸引。

「掌宮怎麼了嗎?」憶紅見我話說一半奇怪抬頭問道。「這,不是主子的腰帶嗎?」

沒錯曾經在星辰閣服侍過一段時間的我當然認得出這條腰帶,只是奇怪的是,這條腰帶為何會在臘雪衣里出現?

一個女子將男子腰帶藏于衣間,這其中意思再明顯不過。只是身份地位的懸殊讓這份情被永久埋下,長吁口氣雙手握緊玉帶望向窗外朦朧的月色,涼風習習吹進屋內冰涼一片,靠座在床邊望著圓桌上金鴨香爐散出裊裊沉香……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情這東西讓人太向往也讓人太斷腸。

天空黑如稠墨,突然刮過一陣勁風,吹得酸枝窗鏗鏗鏘鏘,屋內燭光搖搖拽拽迷了人眼。

「天氣轉涼你該多添件衣服。」突然響起的男聲讓我驚愕睜大眼,望著昏暗的燭光中那抹熟悉思念的身影。

「你怎麼會?」不管心底多麼想念但理智始終清楚,既使他如此小心來此,自己還是無法放開胸懷。

他上前幾步站于我跟前,漆黑的眸望著我語氣無奈說道「難道你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听完心底一陣茫然,隨後才漸漸想起,心中涌起一陣溫暖的熱流,眼眶也濕潤了。「你還記得?」聲音哽咽沙啞得連自己都詫異。

「你的生辰我怎會忘記。」他說的極其認真,眸底的柔情讓我幾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激動。

努力將泛濫的淚水回眼眶,吸吸鼻子。「我以為,你早就忘記了。」這兩年多來自己早已忘記生辰是什麼時候了,如若不是他提醒,今年的生辰恐怕也是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吧。

他望著我嘆了口氣伸手從袖袋里掏出一樣東西呈于我面前。望著那燭光下通體圓潤的鳳玉,淚水終是控制不住跌落眼眶……

「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什麼嗎?」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腦海里不斷翻滾著這兩句詩,心更是柔化成水隨著淚滾滾流出。

「可是,我已經將它還給你了,那個誓言不做數了。」

「你有听說過,東西送出了還能收回嗎?」他的語氣嚴肅帶著幾分慍怒。

「可,那是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收的,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快樂的接受這段感情,以為自己最終找到了歸宿,卻沒想到天意弄人,將他們二人分割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他受傷的望著我,語氣略激動說道「身份對于你來說,真的這般重要?」

「如果當初我告訴你實情,你我之間還會有可能嗎?」他將鳳玉放于桌前轉過身聲音苦澀悲慟「如果現在你覺得接受我會讓你為難,那就親手將這塊玉丟掉,這樣,或許我會死心。」

雙手禁產住一顫,望著他勁瘦的背影,心硬生生的疼。慢慢站起身走到桌前,顫抖著手拿起那塊曾經陪伴自己兩年多的鳳玉,冰涼的感覺直透入心底……

「如果,我真的丟了,你會放棄是不是?」

「沒錯。」語氣肯定。

「你會將我,從你心底移除對嗎?」

「是。」語氣堅絕果斷。

腳步踉蹌後退撞到桌角,跌坐在圓凳上,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落下……

再也控制不住心的疼痛撲上去擁住他的腰「霖,不要,不要放棄我,不要離開我。」我沒有那麼偉大,沒有辦法放棄,無法把他當作陌生人在這個地方我只有他,只有他是真的關心、真的在乎自己。

皇甫霖暗暗松了口氣,大掌覆上腰間柔軟的小手揉膩于掌中。

「你就是這般,明明心底孤獨、無助卻要始終表現的比任何人都強。」轉身將嬌弱的身軀擁入懷中,鼻尖充盈著淡雅的清香。「你的強勢讓我看著心疼,這兩年來你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至少在我面前不用偽裝自己。你的孤獨你的無助都讓我幫你收起來,讓我來分擔,不要再一個承擔了,好嗎?」他輕柔的說道大掌慢慢拍撫著我的背,柔柔的綿情絲絲滑入心田,我不自覺綻開唇角,乖巧的點點頭。

「那這塊玉切莫再自己取了。」言罷溫柔的替我戴上,低頭在額頭落下一吻。「還記得你曾經說過想放孔明燈的事嗎?」

他突然轉移話題,讓我著實愕愣了番。

「記得。」點點頭小聲回道。依稀記得那是在紀府未出事之前,曾經在書上得知在孔明燈上寫下自己的心願放逐天空,日後便會心想事成。那時單純的自己就想著有天能與他一起放孔明燈共許心願。

「那我們現在去吧。」

「什麼?」我驚愕抬頭望著他認真的眸光以為自己是听錯了。「宮里不是有規定任何人不得私自燃火嗎?」還記得上次自己偷偷祭拜梅玉時,那公公說的話。

他見我神色緊張不禁笑了,入宮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笑,不禁有些看呆了。

「我知道一個地方,絕對不會被發現。」

說完還沒等我反應,他就橫抱起我墊腳飛窗而出……

「這里是?」站在月光下望著四周光禿的樹干心底滑過一抹溫熱,顫抖著手撫模著經過經心保護的樹干,感動的淚水瞬間溢滿眼眶。「這里,怎麼會有海棠樹?」榆光城地處北方天氣干燥少雨不適合種植海棠,這一株株海棠枝干粗碩,想必一定被人細心照顧的很好,沒想到再次見到家鄉的海棠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知道你喜歡海棠,兩年前回宮以後,就命人特地載種了這一園的海棠,原本是打算將你接進宮入住于此,卻沒想天意弄人。」他苦笑著擺弄著一根樹枝慢慢說道。

「那這些,你怎麼都沒讓我知道?」還讓我傻傻的怪下去,一直怨恨他對自己的不坦白,從不知道自己曾經在他心中有這麼重要的位置。

「如果當初我說了,您還會像如今這般接受?」他反問我。

撫模樹枝的手指一顫,整個人僵愣在原地。是啊,撫心自問,剛入宮的自己一直被仇恨所包圍,心底一直認為是他背叛了自己,即使當時他說了,我恐怕也是不信的吧。

「可是如今,我仍舊未放棄最初的目的。」抬頭望著他的溫柔的眼眸我語氣堅定說道。

「從使至終我都沒想過你會放棄。」他的語氣很輕,像是在敘述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嘴角噙著一抹笑。

「那你為何還如此堅定?」不明白,以他的聰明應該早就猜到,當年紀府滅門與皇室有關雖然至今沒有查出幕後主謀,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這里所有人都可能是凶手,說不定哪天他們會成為仇人。

「報仇是你的事,保護你是我的事,我不能阻止你報仇,同樣你也不能阻止我想保護你。」

感動的淚水泛出眼眶,心悲痛快樂著。一個女人一生能遇到一個真心對她的男子多麼不容易,如今自己得到了但卻無法坦然接受,因為他們之間太多阻隔,那些是他們無法逾越的障礙。

「我真的不配你對我這樣。」不敢再正視他柔情的眸子慌亂的轉過身「如今的我不論是身份還是容貌都已配不上你,你是身份高貴的五皇子,以後還有可能繼成大統,試問一個容貌殘缺的女子怎麼配得上一朝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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