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他?」略帶驚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頭止不住驚顫,我木訥回頭,張口想辯解,可話到了口頭卻怎麼也吐不出來。害怕?我怕他嗎?
他的聲音略略變低,語氣漸漸窒凝帶著毫不掩飾的責備。「我沒想到,你也如宮里其他女人一般。」
帶著滿腦的錯愕回來惜秋閣,卻意外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院內一陣如常,可卻不像往日那般輕松自在,小方子雖也站在屋外,但臉色卻是難得的恭敬嚴謹。菊清也守在屋外,一見到我,立即迎上前壓低了聲音道「主子,皇上來了。」
原就沒站定的腳步一陣虛乏,雙腿一軟差點跌在地上,還好菊清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原本就因奕王一句話而混亂的腦子更是空白一片,只得緊緊扶著菊清的手,慢慢走近屋。他正坐在廳內的方形圍欄曲子榻邊,右指把玩著左手大拇指間的翠綠通透的玉板指,溫和圓潤的光澤在橘黃的燈下格外柔亮,菊清無身的退了出去,我杵在原地,混亂的思維正積思著要說的話語,卻听到他輕柔帶著歉意的聲音「今日宴會上的事抱歉了。」
我一怔,原本稍稍平復的酸楚洶涌而上,我雙手緊握,緊咬下唇不出聲。
過了些會,他見我不說話,無奈的嘆聲氣站起走到我跟前,輕輕將我抱住,柔聲道「莫要再生氣了好嗎?你知道這些日子不見你,對我來說是多麼大的考驗。」他停頓了會低頭凝視我倔強的眼楮,輕柔的吻住,再稍稍退開,繼續道「沁美人的哥哥在戰前立了功,剛剛搬師回朝,又遇到東邊邊境小國泛濫,我本欲不再派他前去的,可是朝中之人卻都因為他立了戰功聲名顯赫,又齊推薦他前去。」他彎身輕柔的抱起我,繞過梨木青山翠雲屏風走向內寢,將我放于床邊坐下,輕柔的替我取下發釵散開一頭挽起的長發。「至于香瑤,朕已經派了最好的太醫為他診治,相信她一定會醒過來的,所以……」他伸手將我低著的頭抬起,目光黑沉明亮。「不要再說什麼將她收下的話,你要記住,你不欠她什麼,你平日對她好如姐妹,她又怎會不知,拼命的保護你也是為了報答你的恩情,不要把自己困在死胡同里,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努力壓制的淚水終于再也仰制不住,洶涌而下,胸口雖依舊酸痛緊澀但卻溢滿難言的開心與幸福,我一把撲進他懷里,將臉埋進他胸懷,泣不成聲道「四爺,四爺不怪我嗎?不怪,不怪我自私?只會想到自己?」
他溫柔的收緊臂膀,下巴抵在我頭上,低低笑道「不會,我了解你。」
一句簡單的‘我了解你’輕松的就將我這些日子里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在他的萬千柔情下,我像只迷路的小羔羊緊張無措的攀附著他,任柔情蜜意將我包圍無法自拔……次日清晨,我早早起了身,喚來菊清準備好一切洗漱東西,親自服侍他更衣上朝,臨行前還不忘在眾目睽睽之下吻得我暈頭轉向。惹得我面紅耳赤一屋子的奴才都赤紅著臉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許是我的喜意表現得太過明顯,一個早晨菊清都要笑不要的盯著我,就連手中的活務好似也變得輕快起來。
「主子,您這樣,算不算是與皇上合好如初了呀?」
執著玉筷子手禁不住顫抖了一下,我沉思了會,笑道「也許吧。」其實說來,自己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只要能被喜歡的人包圍寵著,一字半句的甜言蜜語,自然就夠滿足了。更何況一朝之君,能耐心跟你解釋那麼多,于我來說已是萬分珍貴了,至于其它的,我不過問,也不想過問。
「主子,主子不好了。」屋外傳來小方子火急火燎的聲音,嚇得菊清一跳,手一松青子梅茶盞啪嗒砸在地上,碎了一地。只見小方子面色通紅,一雙黑溜溜的眼楮睜得老大,眸底是掩飾不住的惶恐與緊張。
「小方子你沒見到主子正在用膳嗎?這麼沒頭沒腦的跑進來,嚇到主子可怎麼辦。」菊清杏眸一瞪怒斥。
而小方子卻沒顧其它,直接在我面前跪下,急急道「主子,不是小方子不懂規矩,而是,而是月昭儀出事了。」
「什麼。」我大驚不假思索站起,一下撞倒了桌前冒著熱氣的粥食,濺到手臂上,一陣鑽心的疼。
「主子。」菊清大叫,忙上前抬起我的手查看。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完全不顧手被上的疼痛,顫抖著聲音問。
小方子頓了頓,看著我遲疑會道「月昭儀與姜大人,有染被皇上,當場抓住。」
胸口陡然略過一陣驚痛,腳下一個蹌踉又跌回椅間,臉色剎白。許久,我才平定心底雜亂不堪的心緒,看向小方子問「那月昭儀與姜大人,現在被關在哪里?」
小方子抬頭看著我,濃黑有眉緊皺在一起,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主子想去見月昭儀?」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無聲的默認。
「萬萬不可呀,主子。」菊清也插話進來,撲通跪在我面前,語帶憂慮抓著我的手道「想必這件事情,皇上一定很生氣,此時主子最好不要去見月昭儀,更不要為昭儀娘娘求情,否則奴婢怕有人會借此對主子不利。」
我面色微冷,望著他們,心中燃起了一把怒火。「她是我的妹妹,是在宮里唯一的親人。你們說,如果我這個做姐姐的都見死不救的話,那麼我跟宮里其他人相比,又有何不同?」
他們驚愕,面面相覷的低下頭。跟了主子那麼久,他們都清楚主子的性子,視家人與朋友甚過自己的生命。
這是我第一次踏入皇宮的天牢,里面的空間竟是如此的讓人難以想象,髒亂的四周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腐爛與死亡的氣息。原本就冰涼顫抖的手終是害怕的捏緊攙扶著我的小方子的手,他手心也是冰涼的沁汗,仿佛也與我一般表面雖平靜,心里卻顫抖的害怕。獄卒一臉諂媚的打開我面前被鐵鏈捆綁的木門,昏黃的光線下,我依舊看得見相依偎在牆角里的兩個身影動了動,後就听到一聲嘶啞包含錯愕的叫喚。「小姐。」
我鼻頭猛得一酸,心里強壓住的疼心,如翻騰的江水洶涌而出模糊了眼楮。我用力的睜大眼,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但當走近看到滿身傷痕,面色慘白的如月時,我再也控制不住,淚流滿面。
在這寒冷沁涼的天氣里,在這陰暗潮濕的天牢中,她居然只著了一件單薄的里衣,身上是青一片紅一片,衣服上有粘著未干的血跡和灰土,臉色慘白卻平列的讓我心痛。
「你為什麼不听我的話?」這是我一路上在心里翻滾了幾千萬次,最想問的一句。如果,如果當初她听了我的,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樣局面。
她怔愕,頓了頓轉眸望了眼站在身後與她差不了多少的姜瀚,重重道「因為舍不得。」她再次看向我,眼里沒有後悔,沒有哀然,只有開心與絕決,還有就是我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歉意「即使知道這段感情是飛蛾撲火,走下去是萬丈深淵,但我無怨無悔。因為如此活著,比要平平安安了無趣味的度過一身,值得的多就像小姐,為了皇上甘願放棄五年的平靜生活回宮,即使知道在宮里只能得到他萬分之一的憐愛,但只要他心里裝著你,就算被傷害一萬次,心還是會因為他的一句溫柔的關懷和溫暖的話語而開心。」說著她轉身走向站在角落里的姜瀚身邊,縴細的柔荑緊握住黝黑的大手,溫柔滿足的笑了。「我與姜瀚也是一樣,只要兩個人永遠在一起,就算等待我們的是死亡,我們也能含笑以對。」
我震驚,一翻質問的話全部卡在喉嚨里,面對這樣一對深愛的****,我又有何資格來質問他們。這段感情誰也沒有錯,只是他們相遇的時間與身份不對,也注定要成為這嚴肅無情宮廷下的犧牲品。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一直沒告訴你。」她的聲音再度響起,卻已沒了有先前的決絕與輕松,添上了一股沉重與愧疚,望著我的眼神也是忽深忽淺,我的心也隨著他沉重的神色而揪緊,腳步竟不自覺了後挪了二寸。
「還記得前太子刺傷你的事嗎?」她問。
我一驚,心忽然被揪緊,就連呼吸也意外變得小心翼翼,點點頭。
「你一定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被人抬到前太子居住的地方,還被挾持,最終被傷害。」她的語氣越發低沉,听得我的心也慢慢跟著沉重,自那事發生後,我便沒再追問過,因為直覺告訴我,自己不能追查,否則帶給自己的將會是無盡的傷害,許是刻意的逃避,也曾央求過皇上別再查這件事,終始也就不了了終了。
她深吸氣,嘴角勾起一抹錐心刺骨的笑,夾雜著痛苦與後悔撲通跪在我面前。我的心也跟隨著她一跪而狠狠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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