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好玩兒的，我想起小扁了，後悔沒把它一起帶出來，我們兩個相依相伴度過多少個孤單的夜啊，今夜它會不會無法入眠？
擁擠的人流，李作樂拽緊我的手，說，「丟了我可不負責。」
我哼了一聲，咬下一個糖葫蘆，酸酸甜甜，正是心里的味道。
一陣洶涌歡呼，李作樂拽我的手空了，我心里一慌，扭頭看見的是烏壓壓的人腦袋，想抽身，但身不由己，況且我也不想抽身，這樣的熱鬧怎麼能錯過？
我問身邊的一個嚷的很歡的大媽這是準備去干嗎？
大媽說，「不知道啊。」
我說，「你不知道你歡呼？」
大媽說，「別人歡呼那當然得跟著。」
我心里登時明白，哦，這就叫做跟著形式走，只當夢中游。
人流先是一窩蜂般哄然一團，接著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哥帶頭喊起了口號，眾人跟著帶頭大哥的口號腳步統一，自成隊形，一會兒排成一個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個大字，代表著每個人的心聲向前進。
一串糖葫蘆吃完隊伍也就停了，停在一個高聳的舞台前。
看舞台前方那片烏壓壓的人群就知道我們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後一批，身後，已經成了一堵人牆，擠擠攘攘的，我有點不耐煩起來。關鍵是到目前為止我都始終沒弄清楚大家這是在干嗎，隨便問一個人得到的答案都跟大媽那兒的一樣，瞧瞧舞台才是最清淨休閑之處，我一個凌空，翻身而上，踩在上面的時候心里一陣驚奇，原來自己的輕功真的已經成熟到可以隨便翻牆過院的地步了，不禁又有些惱自己為什麼沒有早知道。
背後有人喝道，「嘿，干什麼的，下去下去！」
我回頭，這才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隔著此人肩膀一看，竟看到一排站列的好多人，而這好多人打扮衣飾都一樣，唯一不一樣的一個還沒站著。
他就那麼坐在那里，悠悠然搖著手里一把扇子，冷漠瞥了我一眼。
身後的那人又喝，「快走快走，這不是你們這些人呆的地方。」
我說，「憑什麼你們那些人就能呆？再說大哥你看清楚啦，我只有你，沒有們。」
那人自然不吃這一套，改動口為動手，我本來就無意跟他糾纏，再加上現在我渴的厲害，只想快點去喝杯茶水解渴，一帶一過人已經來到舞台中間，那兒，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卻沒茶壺，只有一個金鈴鐺放在盤子里。
我看這東西戴在小扁脖子上正合適。
身後喝聲一片，跟著便是掌聲，躲閃避讓，勾踢拳打，他們一一倒地，而那位搖折扇的俊冷公子還保持著原樣未動，師父說過，敵不動我不動。
下面的人卻動了一大片。
眾人首先是大聲喧嘩，接著秩序混亂，後來破口大罵，最後大打出手，只听一邊打一邊有人在問另一個人，「說，你說！這是不是比武招親！」
另一個回答，「不是！是拋繡球招親！」
那人罵，「拋你丫！」
看來群眾起爭執了。
坐定的那位公子，皺著眉頭似乎頗為介意這番混亂，我看這個情況很適合做點渾水模魚之類的事，就趁亂抄起金鈴鐺，溜之大吉。
人在屋脊，看看行人中有沒有我要找的，萬千張臉，據為陌生，燈色在眼底迷亂，我心也跟著恍惚，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跟著李作樂一起來的。
伸手往懷里一模，飛刀還在，是他打斷狗鏈的那只，我撿了起來，作為我生命中無數個重要的第一次中的之一次留念。
往月亮上一比對，反射的光影下伸過來一顆腦袋，手一伸，說，「還我吧。」
我收刀入懷，說，「美的你，這是我的！」
他說，「什麼你的，明明是我的。」
我說，「我撿到的就是我的！」
李作樂一笑，「這麼說，這也是我的。」
他手里拿著那個金鈴鐺，我不著急，說，「那是小扁的，你喜歡掛在自己脖子上我也不介意。」
我咕嘟咕嘟喝下他遞來的一壺酒，贊道，「好酒。」
他說，「給你的當然是好的。」
我沒問他剛才去了哪里又為什麼忽然就出現，這樣的一縷酒香讓我慵懶的話語都賴在肚子里不想出來，我們誰都沒有說話，風輕輕，人靜靜，月光也傾倒，我閉上眼楮，再睜開，天色已微明。
我們本來打算再去別處看看，可四下一片狂歡後的狼藉影響了我的心情，再說，我實在不知道我們能去哪里，人呆在一個地方習慣了好像就不不知道怎麼換了。
于是，我們打算回去。
一路上山，心里怪怪的，我說，「李作樂，你有沒有覺得哪里很別扭？」
李作樂說，「沒有啊，怎麼啦？」
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又問，「可是你難道不覺得我們的衣服好像穿錯了？」
李作樂看看自己再看看我，詫異地說，「對啊，你為什麼穿我的衣服？」
我說，「這正是我要說的。」
衣服是換過來了，怪怪的感覺還在，一腳踏進峨眉我才終于明白，原來這里才是怪的所在。
一切都很安靜，安靜的好像死了一樣。
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不見了，按照師父的性格發現後肯定會把峨眉山翻的個底朝天也要把我找出來，盡管她明知道找不到，反正師父這個人，形式上從不馬虎。她在找我，只要這個信息傳達到就行了。
照這個情況看來，要麼師傅還沒發現我失蹤過，要麼就是還沒回來。
我推開正殿的門，那死一般的安靜已經變成了馬上就要死的預兆。
師姐們齊刷刷看向我。
大師姐走向我，面色凝重，說，「小師妹，你終于回來了。」
我說，「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大師姐說，「幸好你回來了，不然就見不到師父最後一面了，快去吧，她在等你。」
我臉色一變，慌問，「什麼最後一面，師父怎麼了？」
師姐們嘆息聲一片，我跑進師父房間沖到床前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師父握著我的手幽幽嘆口氣，緩緩說道，「你不是總在問師父為什麼不許你下山麼？這就是原因，為師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在我在，你不在我就不知道能不能繼續存在，而你之前三番兩次下山都以失敗告終，那也只能說明我們師徒前緣未盡，現在……從此以後你都自由了。」
我哭著說，「師父您為什麼不早說，你如果早告訴我，我就不會總想著溜走了。」
師父說，「這不是說不說的問題，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定數到了，躲不掉。」
我說，「那李作樂是我的定數嗎？我是因為他來了才有機會下山。」
師父說，「也許是也許不是。」
我說，「哦。」
師父說，「為師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听到這里我一緊張，心道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師父繼續說，「小扁是匹很不錯的馬，你要好好待它，將來……不，是很快你就有用得著它的地方。」
看我神色失望師父馬上安慰我說︰「為師沒有哄你。」
我說︰「我知道。」
我失望的只是我听到的不是我想听的，我不懂，怎麼都到了這種時刻師父還是不肯告知我身世之謎。
我毅然決然地問師父我父母是誰。
師父說，「你別急，我正要告訴你，你爹他就是……就是……」
像很多小說里寫的那樣，關鍵時刻，那個還有一口氣的人斷了氣，我搖著師父的手哭喊，「師父你別死啊你別死啊師父……」
楊龍龍走過來，說，「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好端端的你師父怎麼會死？」
我愣了愣，說，「不是說這是最後一面？」
楊龍龍說，「你要離開峨眉山了，當然以後就見不了面了。」
我看看師父緊閉的眼楮問，「那師父現在是怎麼了？」
楊龍龍說，「哦，她昨晚上玩的太累了，睡著了。」
師父早已留下命令，令我見完她之後速速下山，我雖不能理解但也只好听命。臨行時楊龍龍牽來小扁，我走上前去抱住它的脖子告別，她卻說這馬我務必帶走。
我什麼也沒問也不想問，對我來說帶一匹不能騎的馬也沒什麼妨礙，反正在可以走路的時候我總不騎馬。
最後，楊龍龍帶著師姐們站在高處向我揮手告別，並用她在山下都听的清的嘹亮嗓子喊，「記住，小扁會帶你找到你想要找的。」
我搖搖頭，心想我與她面對面時她不說怎麼非要等到我背對著她才說？
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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