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花園,又經過柳樹旁,他愣了片刻,只這片刻發愣的功夫一只兔子就又撞死在樹干上。他一聲苦笑,拎起兔子說,「我以為這是意外之喜,原來是老天對我所失去的一點補償。真是有失必有得,但是所失豈是一只死兔子能彌補的?」
自此,他性情大變,自己苦苦守候之余卻被他人鑽了空子,捷足先登。一想到那書生跟杜小姐在一起的畫面,不止恨起了書生這個人,連這個角色都一並覺得可憎。就琢磨著換個身份活一活。
有主意總比沒主意好,但是不知道什麼身份能比書生好。
書生做的久了,那句百無一用就漸漸忘了。並且生出許多窮酸的清高自欺欺人,殊不知是掩耳盜鈴。
他想不如做個和尚,有鐘撞就有飯吃,吃大鍋飯或者化緣都省得自己打理,沒了麻煩事自然就少了煩心事。
剛為這個主意得意,就出事了。
在去廟里的路上,他像我們一樣被一伙土匪包圍,但他沒有像我們那樣反抗,小命要緊,他把身上唯一的財產——兩張兔子皮主動交了出去。
土匪們樂呵呵一笑,他的心頓時從驚慌轉為驚喜,他想,這個身份好,得來容易,不費功夫。再聯想到自己被人搶了心上人更是深刻體會到搶的妙處。于是他強烈要求加入他們。
土匪們面面相覷,又是大笑,劫了物又多了兄弟,自然甚好。但是要加入沒這麼簡單,要通過考驗才行。
匪頭說,「這樣,只要你今天能劫到東西我們就收了你。」
他答應了一聲就準備行動,可準備工作做了半天都不見道上來人,他急了,想這樣枯等真是浪費時間,他有經驗,凡事越等來的越慢,不等反而會出現意外,好比那兔子。曾有人守株待兔守它不著,不想他無心遇到倆。
他跟匪頭說自己另有打算,需要兩個人幫忙。見匪頭有猶豫之色就保證是好買賣,能叫弟兄們痛快一陣子。
匪頭這才支派給他兩個手下人。
他帶著他們去了一家錢莊,進門就喊搶劫,在錢莊的客人之中有些良家婦女,慌忙裹緊了裙帶,他被這個動作弄的神經敏感起來,想難不成她們把銀子藏在裙子下?正做猜想,後面兩個有經驗的土匪粗魯地嚷,「做什麼,劫財不劫色。」他這又恍然,哦,原來她們誤會了。這個誤會不禁令他想笑,那些婦人即使白給也丑的不敢接手又有誰會去劫。
思此牽彼,腦海中再現杜小姐的花容月貌,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在櫃台上,對早就嚇呆的當手怒目,「搶!」
他們帶著搶來的財物走後,錢莊伙計戰戰兢兢地對當手說,「要不要清點下被搶了多少?」
當手說,「這是自然的,對了,記得把上次我挪用的那筆費用也算上去,對了。」當手從地上撿起被土匪落下的銀子,扔給伙計兩塊,剩余的自己揣起來,「記得把這個也算進去。」
伙計眉開眼笑,說,「他們早點來搶就好了。」
在他在實施搶錢莊的過程中,匪頭那邊也來了一個買賣,只是不幸,他們趕回去的時候買賣已經結束。他想,果然是好事成雙,要恭喜匪頭日進斗金,問眾人,「匪頭呢?」
匪頭的人生也結束了。
可能這就是命運,誰也沒想到身手一向好的匪頭會死在一個小孩兒手里,也是他命該絕,搶劫就搶劫,非說人家小孩子生的討喜,要抱上一抱。
小孩他娘不肯,說怕。
土匪說,「你不給他抱就沒命怕了。」
小孩他娘只好含著淚把孩子遞過去,孩子有意思,平時都是大人看他哭,今天反過來了,他很稀奇。有陌生人抱也歡天喜地,匪頭樂得緊,模了模身上衣兜,只恨沒有糖果,就把自己的大刀給他玩兒。
小孩兒天真地說,「娘說了,刀危險,不許玩。」
匪頭說,「你開懷玩,沒事。」
小孩兒說,「娘會生氣。」
匪頭把臉轉向小孩面如土色的娘,問,「你會生氣?」
小孩的娘親慌亂搖頭。
小孩兒說,「我還是不敢玩兒,會傷到人。」
土匪們哈哈大笑,匪頭說,「小不點,你能傷到誰?」
小孩說,「誰讓我娘傷心我就傷誰。」
土匪們又被小孩逗笑了,匪頭更是把脖子往小孩面前伸過去,說,「來,傷我一個。」
誰都沒想到,那麼點大的孩子出手如此迅捷,手起刀落,匪頭的頭已滾落。
眾匪都驚了呆了,然後看著小孩把刀往地上一丟,轉身撲到他娘的懷里,撒嬌,「娘,你別生氣,是他要我玩的。」
小孩的娘對著一幫土匪說,「現在你們知道我怕什麼了吧。」
土匪們把匪頭的尸首帶回去,在他的葬禮上推舉了新的頭兒,推舉的辦法很簡單,誰搶的錢財最多就是誰,而寨主有幸,入伙第一天就成了大拇指。
寨主在寨子里的日子過的也算瀟灑,只是一件,多年過去對杜小姐始終念念不忘。
我說,「既然如此,你怎麼又看上了八長老?」
寨主說,「她們實在相像。」
我說,「我明白了,但這事不好辦,她有心上人。」
寨主說,「我知道,你說過了。
寨主的表情看不出是恨是愁。
接下來,寨主把我們各自做了安排,開始一心一意地對八長老好,八長老從來冷著臉不予接受,寨主對她,也不見特別行動,只是事無巨細地安排妥當日常,話都不多說,轉身就走。
八長老慢慢就緩和了,她覺得他這個人很是奇怪,有所想卻無所為,跟以往那些向她示好的人不一樣。
有一天,寨主一如往前那般把一把新鮮的野花擺進花瓶,正欲離開,八長老咳嗽了一聲。寨主停下腳步,側臉把她看,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八長老還沒怎麼寨主自己先臉紅了。寨主是做了好些年,但書生氣到底還在骨子里盤轉。
八長老說,「水該換了。」
寨主應了一聲拿著花瓶就來找我,無比鄭重,說,「你出的主意總算是見效了。」
我說,「不求回報地對一個人好,除非對方是假矜持或者真心狠,不然肯定會心動。」
寨主說,「那接下來怎麼辦?」
我說,「你繼續。」
我帶著小扁出去遛彎無意踫到他們花前月下,我就知道我們離開的機會來了。
寨主見八長老已經屬意于他,就答應送我和公子秦下山,公子秦的飯菜頓頓都放迷藥,所以是被土匪們抬下去的。我雖然覺得寨主這麼做有點不地道,但為了讓他早日勾搭上八長老好還我們自由我也就不再對此提出抗議。
終于又在路上了,我心情跟這天氣一樣好,公子秦問我是不是擺月兌了八長老心里很得意,我不隱藏,說是。他笑了笑。
但得意只持續了兩天,兩天後八長老又出現在我們面前,我真奇怪她怎麼陰魂不散,更奇怪寨主怎麼把她放了。
八長老說是她自己逃走的。
我說,「你既然要逃為什麼還答應留下?」
八長老說,「我只是不服氣壓寨夫人給你做了,等你走了我又不服氣你就這麼走了。」
我說,「那你怎麼逃走的?」
她說,「我偷了他的迷藥。」
我忽然覺得八長老的心是我猜不透的。因為我一直以為沒有哪個姑娘能受了別人對她全部的好而無所謂。我想,可能是我的想法太庸俗傳統,以至于等到寨主追了上來要八長老跟他回去的時候我很想勸他算了。只是對著他哀戚的表情我沒法說出‘其實他愛的是自己的夢。’這句話來。
面對八長老的決絕,寨主說,「看來能搶來的未必就能屬于自己。」
八長老說,「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永遠都不是你的。」
寨主的臉色已經開始不詳,不知道在做何種醞釀,也許就要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我瞧那陣仗必然會勢不可擋,我們三個恐怕會非死即傷。
為了及早預防,我當機立斷,打了八長老一巴掌。
八長老很受刺激,指著自己的臉先驚愕後氣憤地說,「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我假裝無辜地說,「不是的,你臉上有蚊子,你看。」我攤開掌心,讓她看仔細我生命線的開端到感情線的結尾之中的蚊子血。
八長老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我說,「是啊是啊。」
她說,「但我們之間是過節。」
我裝傻,「哪里哪里,我只跟公子秦過了前幾天的端午節。」
八長老不再跟我多說,直接把劍拔出來就刺,這出乎我的意料,在我意料里面,她會甩回我一巴掌,但顯然以掌還掌以達公平的設想在她身上不適用。
因為她是如此一個驕傲不講理的姑娘。
這一劍並不危險,我可以輕松地躲開,但她用了很卑鄙的一招,她右手的劍尖刺向我的胸口,左手的劍鞘打向我的背後,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她的確做的很漂亮,在我本能向後躲身前那一劍的時候身後就著了她的暗算。
她很得意,還要預備繼續進攻,這次我學聰明了,那一劍刺過來,我一把把公子秦擋在面前,她的劍沒再往前送。
我拿眼角看到,寨主的氣已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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