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皇帝于勤政殿內處理事務,忽見李勝小跑來報,其慌張之態著實令人疑惑,傅臨放下手中毫素,正坐看他︰「何事?」
李勝急忙打個千兒道︰「陛下,南詔來書。長平公主請求回朝,不知陛下可否允準?」
長平一事擾的傅臨心事重重,若允準,只怕南詔發兵討伐,南詔雖為小國,可若發起征戰只怕勞民傷財,百姓流離失所。若不準,長平才二八年華,即為南詔先帝遺妃,日子自然清苦,守靈與殉葬,並無他法。況長平長公主傅錦兒乃自己胞妹,皆為當今太後所出,錦兒為平定南詔而嫁本就于心不忍,若年紀輕輕便受苦,自己更過意不去,傅臨正心煩意亂不知所措時,司空蘭攜昭錦折央前來請安。
司空蘭今兒穿的極為秀氣,蜜合色番西花的刻絲袍子配著白底水紅領子對襟印花褙子顯得極為俏皮,傅臨見她來,不忍其請安,連忙招呼道︰「蘭兒快快前來,禮數就免了吧,朕正有一煩心事想說與你听。」
司空蘭緩邁蓮步,上前瞧著案上奏折,忽瞥‘南詔’字樣,心中也有了數。
傅臨一把拉過司空蘭,執其柔荑輕撫,微微嘆氣︰「幾日未去見你,可怨我?」屋內無雜人每每對司空蘭講話時,都自稱為‘我’而並非‘朕’。
「不怨」司空蘭搖了搖頭,復言道︰「那日臣妾前來請安,見敏妹妹正在伺候陛下,便攜折央回了重華宮。」
傅臨一听,心有不忍,忙解釋道︰「唐氏有些驕縱,我說了她幾句便了不得了,听說還在宮中使著小性兒不肯見人。」
「恩。」司空蘭執絲絹輕拭嘴角,又說道︰「臣妾記得,陛下來重華宮時,曾提過想要喝粟米百合紅棗羹,臣妾那日做了給陛下送來,然瞧見了妹妹,這才回去的。陛下想用臣妾何時都能做,只是妹妹是新晉的嬪妃,多由陛下陪陪,也是極好的。」
「那…蘭卿不吃味?」傅臨有心調笑她。
被皇帝這麼一問,司空氏面上緋紅轉瞬即逝,不巧被傅臨瞧個正著,傅臨忍著笑意,待司空氏下文。
「自然不吃的,陛下非臣妾一人所有,臣妾也萬萬不敢一人獨佔陛下,有道是雨露均沾總是好的,各宮姐妹各有各的好,待陛下也極好,所以臣妾不吃味,也…」她遲疑一下,低頭垂眸小聲說著︰「也不敢吃。」
傅臨見她這模樣心里自然歡喜,心中也頗為無奈,所司空氏早日沉冤昭雪,那日便是立司空氏為後之時,傅臨不知盤算著多久,權衡利弊他管不得那麼多了。已經失去她一次,斷斷不能再失去第二次。秦太傅自打襄妃降位後在朝廷中頗有微詞,其乃大靖元老級人物,在眾臣中德高望重,傅臨心嘆,得盡快培養自己手中之材,以作他日打算。
司空蘭見皇帝久久不語,神色異常眉頭緊鎖,心知他定因事所困,自顧抬起柔荑,撫上其眉間,喃喃道︰「多希望陛下不再眉頭緊鎖。」
傅臨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使其端坐與腿之上。司空蘭羞澀難忍,折央等人見勢皆退下,司空蘭掙扎也不是,一直坐著也不知,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皇帝緊緊將其摟住,將頭埋入其懷中,良久發語道︰「讓我抱一會兒就好。」也不知怎的,司空蘭見之心尖微微一顫,突然對這九五之尊的男人感到無比心疼,卻又自責自己無能為力。
司空蘭抬手撫上傅臨頭發,為他理了理發髻,就這樣靜靜地瞧著他。縱使心有芥蒂,就是這個男人曾經對自己的無情,存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可當真的瞧見他時,心中的怨氣皆化作一汪湖水,溫柔的緊緊環繞著她。
許久,傅臨將她慢慢松開,司空蘭分明瞧見了傅臨那紅了的眼眶,只見傅臨輕咳了一聲︰「咳咳,闔眸許久,弄的眼楮不舒服。」司空蘭心里也明白,便回著︰「陛下累了吧,今兒去重華宮吧,臣妾為陛下做點可口的,再陪陪陛下去賞景兒散心,午睡後才來看折子吧。」
「恩。」傅臨應著,司空蘭起身伺候其穿好狐裘,便要攜傅臨出殿。未等邁步,只見傅臨將她拉回來,並伴著一句︰「等等。」
司空蘭疑惑,不知傅臨要作甚。傅臨緩緩抬手,將司空蘭的大氅緊了緊,又道︰「蘭兒莫要著涼。」一語出,司空蘭竟有了想流淚的沖動,話到嘴邊化作一抹微笑,傅臨與她十指相握,慢慢走出勤政殿。
李勝見他二人出殿,急忙迎了上去︰「陛下,奴才這就讓人備著轎輦,陛下和娘娘先去殿里等候,這外面兒冷,身子小心著,」說著欲叫身邊小太監,傅臨制止道︰「不必,朕與懿貴妃要踏雪而去,你們在後面跟著就是。」李勝回道︰「是,小聲吩咐著空轎輦也跟著。」
方才來的路上還飄著小雪,此刻漸漸大了起來,折央將紙傘撐起,李勝亦是,在傅臨與司空蘭兩邊撐著傘。傅臨見之,取過李勝手中紙傘,並示意折央退下。眉眼間帶著笑意看著司空蘭︰「今兒朕替你撐傘可好?」
「這可使不得,陛下千金之軀,怎能為臣妾撐傘,臣妾心中過意不去。」司空蘭說話間便要將紙傘奪下來,傅臨自是不肯,為司空蘭彈了彈肩上的落雪,溫柔道︰「若是尋常人家,丈夫為妻子撐傘有何不可?回到家妻子為丈夫煮飯就是天經地義,丈夫為妻子撐傘就是擔當不起了?謬論!」傅臨便說著,便盯著司空蘭的眸子,司空蘭心中止不住的顫抖,是了,他回來了,臨君,他回來了!
「臨君。」司空蘭輕聲喚著,心道︰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傅臨听了滿心歡喜,回著︰「我在。」二人向前走著,落雪雖大,這心中暖了也就不冷了。
在二人身後的昭錦折央見之,與李勝相視一笑,無疑是這帝妃之情為這雪日帶來濃濃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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