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去哪兒了,你不要我們了,嗚嗚。」花花偎在媽媽的懷里,放開喉嚨地哭。
「媽媽」朵朵掙月兌爸爸的手,又要往前跌去,王麗忙伸手扶了過來。
「媽媽,媽媽,嗚嗚」小女兒的眼淚已和著塵土抹濕了大半個臉。
「乖,別哭,別哭,媽媽回來了,媽媽,回,來了。」王麗說著,自己也傷心起來,兩行清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腮部滑落了下來,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啊!
「你看你,一回來就,惹孩子們哭。」傳玉嘴上訓斥著,眼圈也慢慢紅了。
「我,我,回來看看,我的乖女兒。」王麗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緒,一看見朵朵摔得額頭都腫了起來,又心疼地哽咽了。她伸手給女兒擦起塵土,「乖,不哭了啊。」說著她一只手伸進內衣口袋,掏出只包裹著的手帕「來,吃糖,媽媽給你們糖吃。」
「媽媽,我不要吃糖,你別走,你再別走了。」花花把媽媽的脖子摟得緊緊的,哭聲大了起來。王麗每次躲藏時,臨出門前總會給女兒們留下些好吃的。她以為媽媽又要走了。
「不,媽媽,不走,媽媽不走。」王麗保證著,心如刀割。
「媽媽,我不要吃糖,我不要吃糖,你不要走。」花花摟著媽媽,眼楮緊閉著,淚花一片,她使勁搖起了頭。
「乖,媽媽不,媽媽不走」王麗也哭了起來。
「媽媽,不要糖。我乖,听話,你,別走。」朵朵眼淚在剛干了點的灰塵上沖刷出了幾道粗粗的印痕,她含糊不清地向媽媽保證,希望媽媽不要離開。
「乖女兒啊。」她抱著懷里兩個皮包骨頭的女兒,轉向丈夫「傳玉,咱,別生了吧。」
傳玉站在邊上,手足無措地搓著,听到王麗這麼說,眼里的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地,齊涌了出來。他「唉」地長嘆了一聲,抱頭蹲了下來。不生個兒子,以後老了由誰扶侍呢?
「乖,不哭,不哭。」王麗安慰著女兒。
「媽媽,我要,唔,媽媽,我要,唔,媽媽」朵朵哭地抽了氣。
「乖女兒,別哭了,別哭了,來,吃糖嘍」王麗穩住情緒,讓女兒們站好。朵朵抓著姐姐的衣襟,身子輕輕地前後搖擺。
「來,乖,媽媽給你們吃糖啊」王麗邊說邊打開了層層包裹地手帕,里面是兩只大白兔女乃糖。這兩只女乃糖是遠親給的,王麗一直沒舍得吃,在身上裝了好久,白藍相間的糖紙已有些破損,但這無損它的誘惑及溫情,「看看,這是什麼?」
「糖,糖,大肚糖」朵朵口齒有些不清。
「來,拿著,吃吧。」王麗微笑著,把糖遞給了女兒。
「嗯」朵朵伸手接過,剝起了糖紙。而花花卻遲疑著不肯伸手,她偷偷舌忝了下嘴唇。
「花花,拿著啊」小麗又把糖往女兒面前伸了伸。
「媽媽,我以後乖,听話,不惹你生氣,我不吃糖,你別走了啊,嗚嗚」花花又哭了。
「乖女兒,你很听話,沒惹媽媽生氣,是媽媽不好,媽媽,媽媽不走了」王麗強裝的笑顏一瞬間又是淚水肆虐。
「你,真的,不走了?」花花拼命忍住不看向糖。
「真的,不走了。」王麗用力地沖女兒點起了頭,她把手伸向花花,「來,拿著。」
「媽媽,媽媽,媽媽真好。」花花終于耐不住誘惑,她拿過女乃糖,剝下糖紙,剛要往嘴里放,又拿出來遞向媽媽「媽媽,你吃。」
「媽媽,吃過了,你吃吧。」王麗把糖推回給女兒。
「嗯,爸爸,你吃。」花花又轉身向爸爸走去。
「爸爸,不喜歡吃糖,你不知道?你快吃吧。」傳玉穩了穩情緒,擺出一副夸張的驚奇表情。
花花收回糖,放在嘴邊輕輕舌忝了幾下,就又把糖紙拿了出來包好。
「花花,你怎麼不吃了?」王麗很驚奇。
「以後給妹妹吃。」花花邊說邊把糖放進了衣服口袋。
朵朵已吃完了糖,正坐在一只矮凳上吧答著嘴。
「你們晚飯吃的是什麼啊?」王麗端起丈夫的碗喝了一口,一股苦澀的滋味彌漫了口腔「這是什麼?」她吃驚地問丈夫。
「山竽葉」丈夫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能吃,小時候家里沒糧,常吃這個。」
「小時候,你小時候?」王麗的心一陣陣抽緊。
生了第一個女兒,王麗不肯結扎,想再生個兒子,被村部搬了一次糧食。生了第二個女兒,王麗推推托托,還是想生個兒子,村部不僅搬了他們的糧食,還搬起了本來就不多的破舊家俱。經過兩次懲罰,家里只圖四壁了。傳玉拉下臉皮,向已分家的父親借糧。張延年看了看黑瘦的兒子,轉身進屋,很吝嗇地給他提了一小袋玉米面,只有十來斤左右,偏偏舉動上又做出很大方的樣子。傳玉看著有些生氣,不想伸手。屋內母親的哭聲已傳了過來︰「你都給他了,我們可怎麼活啊。」原來父親家也因為他超生的事,被連帶著罰款扒糧,沒有了存余。
「大」傳玉羞愧地叫了一聲。
「拿著,我和你媽啥苦沒吃過。你拿著,別餓著花花和朵朵。」張延年一臉堅毅的表情。
「大,我不能拿,您二老也要過日子啊。」傳玉聲音酸酸的。
「小兔崽子,叫你拿就拿,哪那麼多廢話?」張延年動怒了,一副不容拒絕的表情。
「兒啊,你」五十不到就一頭白發的媽媽倚靠在門框邊「你都拿著吧,嗚嗚」說完,媽媽又轉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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