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是一種觀賞與實用兼有的礦石。說到觀賞,目前談之為時尚早,大家食不果月復的,哪有心思玩石斗鳥。那只有開發它的實用價值。水晶的化學成分是二氧化 ,現在國際上流行的高科技——電腦,我們縣政府也有一台的,里面核心裝置就是 片,起到存儲記憶功能的。電腦這東西算賬打字什麼的很方便,將來一定能流行起來,如果我們現在從這方面著手的話,一定可行。」朝正仗著記憶亦真亦假地說了出來。
「電腦?」賀芹知道但也僅限于知道「那個是高科技啊。」
「朝正,你說這個是不是太不切合實際了,人腦還用不完,哪還用得上電腦?」王會計多喝了幾杯,滿臉通紅,一邊說話一邊微晃著腦袋。
「未雨綢繆。」朝正說完這句不再說了。一桌子人除了賀芹之外,別人听來都雲遮霧罩的。
「模著石頭過河。來,我們再喝一杯。」賀發見有些冷場,忙招呼起了大家。
賀發家里的歡聲笑語翻過低矮的土牆清晰地傳了出來,馬宗看著老支書家燈光通明的小院,最終沒有進去。他拄著雙拐一點一戳地走向了村外。賀芹回來,馬宗也受到了賀發的邀請。于情于理,馬宗都該來看看以前的老領導和現在的新領導,他也確實在門外徘徊了良久,但最終他仍是決定自己這個半癱老頭不去掃了人家的雅興。
馬桂從北京回來匆匆數月的時間,馬宗就覺得自己老了幾十年。看著比自己年長的李才和賀發身體還是那麼硬朗,都活得有滋有味,一股悲哀之情就襲上他的心頭。都說閨女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那麼兒子就該是前世的仇敵嗎?
和兒子劍拔弩張之時,馬宗見到馬桂就厭煩無比,每日里都想對他吼叫大罵一番,不過為了表示自己對他漠不關心,又只能強迫自己對他視而不見。愛的對立面並不是恨,而是漠不關心。馬宗無法完全做到對兒子的漠不關心,只能用無聲地厭煩來表示自己的憤慨。仇恨使人剛強,愛心讓人軟弱。和兒子緩和了關系後,馬宗像突然失去了對手,本來全心緊繃的身弦,一夜間松垮了下來,那身體也就跟著弱了。賀芹回來,賀發眉開顏笑,自己若是將對兒子的傷感之情帶到人家喜慶的酒宴上,那不是十分不美?
開心我無緣際會,躲避總該有緣相逢。馬宗選擇了遠離塵囂,在自己的天地里忍受淒涼。
然而,有些事躲是躲不過的。
馬成、馬祥趴在門邊,順著門縫往屋里偷偷地張望。
馬宗難得地恢復了神武,他坐在飯桌邊怒氣沖天,兩只眼楮死死地盯著馬鳳。馬宗老婆嚴慈站在馬宗身後,投在牆上的影子微微顫抖著發髻。她穿著灰色的大襟襖,滿頭灰白的頭發有幾根散亂著披在頰邊,松馳了的皮膚疲憊地堆在臉上,慵懶著層層的皺紋。她一會憐愛地看看女兒,一會又膽怯地看看丈夫。
馬鳳跪在地上,油亮的大辮子在昏黃燈光照射下,發著晶瑩柔和的光芒,臉上的兩串淚珠已近干涸,若有若無的痕跡像征性地表達冤屈,因害怕而無法控制的心情,隨著鼻子的抽動在緩慢釋放。
「說,全說出來,要不然老子今天打死你。」馬宗多年未動怒,那聲音在老太听來是晴天霹靂地震耳。馬鳳身子也是猛地一動,旋即保持穩定,依舊低著頭一言不發。
「老頭子,好好問,別嚇著孩子。」老太大著膽子替女兒說了句話。
「都是你慣的,看這幾個都成啥樣了」馬宗調轉炮口,一通猛轟就讓老太搖旗投降。她閉上嘴巴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說不說?」馬宗抓過桌子上的木拐,將尖頭對準女兒。
馬鳳愣怔之下,往後一跌,右手撐著地面,改跪成側坐。
「誰讓你坐下的?」「媽啊」馬宗見女兒大膽地違背他的命令,怒火上涌,一拐打了上去,正中馬鳳額頭。馬鳳疼痛難忍,頓覺一陣暈眩,她叫了一聲,捂著腦袋往後躺了上去。
「老頭子,你要打死她?」母愛讓老太的膽量巨增,她一把竄上去抱住丈夫。但馬宗正在火頭上,半癱的身體躍躍著,老太眼看就要阻攔不住。
「馬成、馬祥快進來。」老太忙喊起了救兵。
「大,大,別打了。」馬成馬祥听到老太呼喚,忙推門而入。他們三人合力終于將馬宗按坐在板凳上。
馬鳳雙腿側蜷著躺在地上,數九寒天的厚衣遮不住她傲人的胸部,和讓她聲名掃地的隆起小月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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