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女孩身下掏模一陣,突然轉過身。干事一下嚇得縮了半截,那人是鎮黨委書記劉北斗。劉北斗彎著腰往外面看了一眼,像是意識到窗簾沒有關上,就放開女孩,走過來拉上窗簾。
干事一頭冷汗地坐在辦公桌前,同事笑侃他看到了前生啊,嚇得魂不附體。
干事後來知道那女孩是為她哥哥來的,叫馬鳳,住在劍之晶村。
鄧仲承听完干事聲情並茂的講述,明白了他為什麼幾十年窩在辦公室不能升遷的原因了。不過,他仍然勉勵了他兩句。
朝正掐頭去尾地把這事講述了出來,當他講到劉北斗和馬鳳的事情時,小劍這才明白父親真地不是在和自己閑聊。馬氏是個大家族,雖然馬宗本支死了絕戶,但同姓人不忘一祖同宗的血緣關系,他們曾為馬鳳清白的事找過李朝正,也為馬桂頂替的事找過李朝元。然而偌大的一個家族在旁門小姓面前竟然束手無策,還被他們罵得狗血淋頭。經濟發展了,宗族關系淡漠了,馬宗沒有嫡系後人,就算他有天大的冤枉委屈,也不會再有人為之奔走呼告了。接連兩次,他們連李朝正這關都過不了,就更別想和身為縣長的劉北斗較勁。自古民不與官斗,若是斗了,那就是官逼民反。造反,那官就不是官,民也不是民。但小劍得記住這件事,他覺得父親不會沒事和他說這些的。別看現在風平浪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波濤涌天。國人慣于如此,對己無用的事,擺在眼前也能視而不見,對己有利的事,再陳舊癟谷,也能讓它煥然一新。沒有什麼事情能成為永遠的過去。
干事斗膽把珍藏心中多年的事講了出來,本以為鄧書記會如獲至寶,而自己也能夠夕陽無限好一把。從縣委回來後,他飯吃得香,覺睡得足,在家時手舞足蹈,上班時喜笑顏開。老婆以為他暴得巨款,同事思忖他範進中舉。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干事見鄧書記毫無動靜,心想,不行,鄧書記日理萬機,我得提醒他一下。他就越級找書記匯報工作去了。鄧仲承宦海浮沉多年,他對干事的舉動心知肚明,就勉為其難地夸獎了他兩句,讓他回去努力工作。干事沒得到什麼具體承諾,雖心有不甘,但想鄧書記初來乍到,諸事繁忙,他就決定耐心再等一段時間。兩個月後,干事依舊干著整理文件收集資料的雜活,臉上卻再也不能恢復過往的平靜。他敏感起來,覺得別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異樣,偶爾有同事小聲私語他就懷疑是在談論取笑自己。升遷遙遙無期,退休轉眼將至。其實大家同在基層做事,和干事同齡的,早沒了雄心壯志,他們得過且過,準備安穩混到退休盡享天倫之樂;比干事年輕的,也看透世事,朝中無人,能保住飯碗已然不錯,百尺竿頭什麼的就別想了。他們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心態,樂樂觀觀地過得逍遙自在。干事也明白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前想後想,他又將腳跨進了縣委的大門。鄧仲承一見他就明白有的人不點不透,你和他婉轉,他就會幻想。鄧仲承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就算劉北斗有些作風問題,也不過是生活腐化,說出去,不能傷筋動骨不算,還會徒增笑耳。干uo??鞀厝Х耍?叵胝餳父鱸碌惱么冢?簿醯米約汗倜孕那希?家話涯曇土嘶瓜胱磐痘?曖?5聳榧且壞悖?? ?恕H松?嘍蹋?偽嗇敲蠢托姆焉瘛C揮心敲炊嗟南敕 ??屯?碌墓叵稻捅紉鄖叭誶 嗔恕0旃?也蹇拼蜈皇保?擄 笸票?徽導洌??桶炎 ?洗芟綠?氖碌斃?案?擦順隼礎K?約憾嘉匏?攪耍??戮透?廖藜傻??皇戮鴕槁燮鵯傲斕嫉幕 攣擰O秩緯笊秸虻澄?榧強抵刑?糯聳攏?鶿偕媳 ?狹斕肌 br />
劉北斗听了當時只淡淡說了句「謠言止于智者」,其實心中已樂開了花。爭權奪利有爭權奪利的規矩,勢均力敵時,你不正大光明地著眼于工作成效,反倒不擇手段地搞花邊新聞,想不輸都難。劉北斗當天就去市里向主要領導匯報了晶都之事。市里領導對晶都一、二把手互不服氣之事早有耳聞,只是想兩人初次合作有些摩擦也屬正常,況且就算對本地干部有著天然親近,也不能過分偏袒。他們還想借助鄧仲承南方干部的身份,為港城招商引資提供些便利。因此,市領導就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劉北斗這一告狀後,市領導才發覺他們的關系已不可調和,再加上鄧仲承來晶都後,不是想著怎麼從南方引進外資,發展晶都工業,卻宣稱什麼要立足本身,自力更生,發展傳統的農林漁牧業,他們就覺得晶都的領導班子確實需要動一動了。最後結果,劉北斗順利擠走鄧仲承,接任晶都代縣委書記。鄧仲承則重新調回南方。劉的縣委書記前加一個代字,鄧調回後升了半級任地級市副市長,雙方都有了顏面。縣里傳聞,劉能夠出任一把手,盡管是個代的,他的老父劉豐是出了力氣的。劉獨掌晶都大權,對鄧提拔的干部就另眼相看了。好在官場有難升也難降的慣例,要不然副縣長賀芹不知會被貶到什麼職位。但就這,賀芹也明顯感到自己被邊緣化了。堂堂一個副縣長,竟然時常無事可干。賀芹回家和老父一說,賀發破口大罵,這爺倆都不是東西。他想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那麼痛快地收下了水晶印章呢,早知道不要,讓劉豐內疚一輩子。
劉北斗可不管那麼多,好不容易大權獨攬,他就要甩開臂膀大干一場。賀芹和廖志開極力支持的水晶事業,前後發展也快十年,雖說已成為全縣支柱產業,但和南方工業縣市一對比,還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頂多是半死不活的小打小鬧。周強國提倡的汽車邊緣產業,倒是成就不小,短短時間內就將桃林鎮打造成全國百強鎮。現在的桃林鎮已遠不是十年前的一條街道兩旁平房,而發展成縱六橫七的格狀半城市化鄉鎮。不過所謂的邊緣產業,說白了就是走私,總不能讓全縣都跟著走私吧。劉北斗當上代縣委書記的第二天,就領著一幫手下先是長三角後是珠三角地考察去了。他們回來後一個月,晶都規模宏大的基礎建設開始了。
小劍听到這,越發感到索然無味。做為天之驕子的他,目光盯得是國務院、中南海,想得都是百年大計、國是民生,這些縣鎮級的芝麻綠豆已提不起他的興趣。
當劍之晶的水庫變得碧藍碧藍時,李小劍返校的日子又到了。行前,他對媽媽說,今年無論如何得找個女朋友了,要不然一放假就不想回學校。
穿過塵煙滾滾的縣城,小劍坐上了北去的列車。雖然他仍有著不舍,但他走得輕松。高考失利的霍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考上了大學。那一年是一九九九年,大學開始擴招。對國家而言,拉動儲蓄投資,改變國人理財意識,發展民族經濟。對李小劍而言,則是心有余悸,如果晚上一年,那學費就要漲了一倍。他開始理解父親的辛苦了。坐在火車靠窗戶的位置,他陪著夕陽一起慢慢變老。
原野空曠地又可以極目遠眺。
白光冷靜的劍之晶水庫上,偶爾一兩只魚鷹打著旋。淡淡隱隱的白楊枝條,長長牽引著綠色火車嗡嗡地駛過。磚廠的煙囪高高矗立在空中,給寂寞的藍天送來陣陣白煙。
賀芹一個人,緩步走在初冬的田地里,腳下是匍匐的麥苗,暗綠色嚴峻。升職了反而輕松了,奮斗了反而頹廢了,她看著遠方的一只孤墳,新蓋的泥土上還沒有野草的冬念,幾只花圈或站或躺搖曳著寒風。那里,埋著她半生的陪伴,終生的依戀——左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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