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進行的很融洽,刑清雖然不善于交際,但會微笑聆听,以前她來凌家也是這樣一個人坐在餐桌最邊上吃飯微笑,然後在妹妹的調皮可愛中默默走到二樓凌家圖書室,蜷在角落里看書。
比起陳家與吳家,她其實更喜歡凌家,當然只要不見到凌希哲。
晚飯後一家人在客廳喝了茶,凌若言就唆使弟弟,「哲希,你帶刑清到二樓去,她四五年沒回來了,一定很懷念上面的圖書室。」
凌老爺子也附合。
刑清無奈只好跟著他上去,要知道她現在更喜歡酒店里的大床。
二樓圖書室幾乎沒變樣,刑清手指從書架上滑過,發現書好像增加了不少,她抽出一本詩集,靠在書架上翻了起來。
凌希哲也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了兩頁抬眸去看刑清,在燈光下刑清側顏很生動,也許是在為書里的內容動容,比起平時面無表情的臉又了一絲明媚的光。
那是多久的記憶,凌希哲從她的身上移開目光開始回想,那段記憶幾乎從他腦海消失,但是此時此刻,依在書架上看書的刑清又讓塵封的記憶回來了。
十一年前,刑清在凌希哲心里還是又黑又瘦的漁村女,那天是凌希哲十七歲的生日,家里客人很多,因為十七歲的關系父親特許他喝了一點酒,他微微有點醉但刑茵又鬧得不行,于是借去洗手間之名他溜到圖書室。
跌跌撞撞的凌希哲走到最里面的一處沙發上坐下來,當他歪著頭靠在沙發背上時,他看到了一個沉睡的少女。
少女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懷里抱著書靠在書架上沉沉入睡,月光透著窗戶投射到她的身上,映襯著少女的臉白皙明亮,她低垂的眼眸,長睫如蝴蝶翅膀般輕顫,最讓人陶醉的是那粉紅色的嘴唇。
凌希哲的眼迷離了,他來到少女面前,學她一樣靠著書架,久久的凝視讓十七的少年有了一個想法,他想親吻那嘴唇,酒精驅使著他靠近再靠近,當四唇合一時,少年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凌希哲這些年一直騙自己,那是一個夢,一個喝醉酒了的少年所做的春•夢,靠在書架上睡覺的少女那麼美,怎麼可能是會又黑又瘦的漁村女,所以他從不去看刑清的臉,甚至想忽略她的臉,一直到現在。
凌希哲又抬眼去看刑清,沒有想到刑清換了一個姿勢側著身靠在書架,她的嘴唇就像當時少女的嘴唇一樣呈現在凌希哲面前,那夢幻的顏色,那飽滿的唇線,一模一樣!
「啪」凌希哲的書掉在地上,他連忙回身掩飾自己的慌張,真是的,又不是毛頭小伙,居然會為這種事慌張,就算當時沉睡的少女是刑清又怎麼樣,她又不知道。
「什麼時候能回去?」刑清問道。
凌希哲撿起書重新放回書架,「耐心點吧,忍耐也是一種禮貌,你以前不是挺喜歡看書的嗎,坐在沙發上好好看一會兒,我不收你租金。」
刑清重新選書,邊選邊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對你們凌家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這間圖書室,不但可以看書還可以睡覺。」
凌希哲故意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在我家圖書室睡覺時有沒有什麼奇遇?」
「奇遇?」刑清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凌希哲笑出聲,不記得了,是呀,都不記得。一直以來他以為是夢境,常在追憶那粉紅的唇,沒有想到會是她,早知道是她就果斷忘了。
兩個人沒有說話,凌希哲看了幾頁有些乏了,回頭想喊刑清出去,沒想到那個人又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還真是睡覺的地方!」凌希哲搖著頭笑,但笑過之後一個魔鬼的想法跳進他的腦海,他想再次觸踫那粉紅的唇,看是不是跟當時的一樣。
他走到刑清身邊,面對著她坐到沙發扶手上,對面的人睡得很安靜,頭靠在沙發背上仰著的角度剛剛好。
「刑清!」他輕輕地喊了一聲。
對方沒有回應。
俯靠近,當嘴唇快要踫到時,刑清的眼楮睜開了,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看著對方,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你多久做一次美容?」凌希哲直起身子問她。
啊?刑清懵了,剛才凌希哲的樣子很奇怪,現在問的話更奇怪。
「你開始長眼紋了,不但有眼紋皮膚也嚴重缺水,不好好處理會長斑。」凌希哲鑒賞完畢,站了起來。
刑清模著臉呆呆地問,「有這麼嚴重嗎?」
凌希哲點頭,「做我的未婚妻不能太粗糙,好好做美容吧,不過,刷自己的卡。」說完,走出圖書室。
刑清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這麼多年一點都沒變,還是嫌棄她是漁村女,討厭就討厭吧,她又不是為了讓他喜歡才漂洋過海回來的,對于他,她早該忘記。
跟他訂婚,把他從心里剔除,這就是治療的開始。刑清銘記在心。
兩人從凌家出來,刑清站在院外跟凌希哲道別,「進去吧,我自己坐公車。」
凌希哲甩了甩車鑰匙,「我沒打算送你,但你可以要求我順帶捎你一程。」
刑清看著他朝停車的方向走,大聲問道,「你在外面住?」
凌希哲像沒有听到,按鎖開門鑽進駕駛室但是沒有馬上發動車子。
刑清走到他車位前,彎下腰敲了敲窗,當凌希哲按下車窗時她又扭頭走開。
「別矜持了,我們家離公車站有很遠一段路,怎麼樣,開口請求一下吧。」凌希哲滑著車子跟刑清並行。
「你還真有紳士風度,我客氣地讓你不要送,你說沒有打算送,我問你是不是在外面住,你裝听不見,我敲窗讓你小心開車,你說我裝矜持,凌少,你這個人好變態!」刑清邊說邊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看來是生氣了。
凌希哲連忙停車下來,追上負氣而走的身影開始道歉,「對不起,我在車里沒有听到。」
刑清抱著手臂看著他,「別人都說凌家人有風度,凌大少爺想必從小學的是高檔禮儀,但在我這里為何看不到,你就那麼討厭我?」
「別人都說刑家大小姐沉默寡言,現在看來是大家的誤解,挺伶牙利齒的。」凌希哲站在她身邊笑。
「我沉默並不代表我沒態度,你太惡劣了。」刑清說完甩頭就走。
凌希哲懊然,這個世上很少有人說他惡劣,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令人討厭,剛才還想吻她的自己簡直是豬。
「刑清,你太令人討厭了!」凌希哲站在人行道發表自己的觀點。
刑清停下腳步,背挺得筆直,她沒有回頭,冷冷地回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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