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慧覺親自前來禪房,道,「王爺,該出來了。」
陸恆卿放開顧蕭灕,目光深邃,輕聲道,「我在這里陪著你,你不要怕。」
顧蕭灕搖了搖頭,「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陸恆卿撫模著她的額頭,「嗯。」
說完他轉身走出了禪房,慧覺在外面站著,聲音恭敬的道,「王爺,王妃陰氣極重,王爺若長時間和她呆在一起,必定會……」
「夠了!」陸恆卿冷聲道,嚇得慧覺不敢多言。
陸恆卿目光淡然的道,「王妃的飲食起居一律由我派來的人負責。」
「這……」慧覺腦子飛快的轉動著,正準備想辦法阻擋他,陸恆卿沉聲道,「大師該不會連這點要求都不肯答應吧。」
慧覺連忙搖頭,「既然王爺這麼說了,老衲自然不會反駁。」
陸恆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目光淡然的道,「蕭灕是本王的妻子,要是她在雲翔寺有半點閃失,本王一定把雲翔寺夷為平地!」
慧覺嚇得背脊發涼,不敢多言,陸恆卿掃了他一眼,指著一旁的空蕩禪房說,「這個禪房留給本王。」
慧覺連忙點頭,他不敢反駁陸恆卿,忙道,「是。」
陸恆卿冷冷的掃向他,目光冰冷,他不再多言,徑直的走向禪房。
一時間,恆王妃是妖孽的消息傳的燕都人人皆知,街上的孩童甚至唱起兒歌,消息傳到宮中,陸祈墨正在批閱奏折,听到李女官說起此事,不由眉心一蹙,「顧蕭灕人呢?」
李女官嘆了一聲,「可憐的蕭灕,現在被慧覺大師帶到雲翔寺了。」
「雲翔寺是皇家寺廟,」陸祈墨皺起眉頭,「陸恆卿呢?」
「王爺也跟著去了,說是在雲翔寺禮佛,」李女官憂心忡忡的道,「陛下,雲翔寺作為皇家寺廟,主持慧覺大師有先帝御賜的丹書鐵券,王爺無可奈何,只有跟著王妃一起住進寺廟。」
陸祈墨唇畔的笑意更深,「陸恆卿若敢強行帶蕭灕出來,只會落人口實,況且,顧蕭灕如今被慧覺大師說成妖孽,想必燕都的人不會輕易放過她。」
「是啊。」陸祈墨的眼里也是擔憂。
「陛下。」李女官充滿乞求的看向陸祈墨,陸祈墨深吸一口氣,神色淡淡的道,「我不能出手,要是我出售幫她,世人對蕭灕要如何評價呢。」
新婚之夜的事,本就掀起一陣風雨,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了,他要是再插一腳,豈不是更亂。
李女官見陸祈墨不再說話,她沒有多言,陸祈墨站起身,望著外面天色已晚,他唇邊的笑愈發詭異。
雲翔寺的寺廟里,外面守著幾十個僧人,他們恍若偶人一般,顧蕭灕靠在床上,每天都會有人送來飯菜,但是陸恆卿再沒來過,他雖然住在寺廟里,但想見到顧蕭灕並不容易,每次陸恆卿要來見她,慧覺都會匆匆趕來,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咚咚咚……」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顧蕭灕一驚,隨即坐了起來,是陸恆卿來了嗎?是不是他?
顧蕭灕凝視著窗前,這時候,門被推開了,慧覺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前,目視著一個渾身金燦燦的男子,他慢慢的走了進來,唇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是他?顧蕭灕一愣,錯愕的從床上走下來,她穿著簡單的素衣,看上去極為樸素,不施粉黛,眉眼清澈,十分清麗。
陸祈墨一揮手,身後的人全部退了出去,顧蕭灕凝視著他,心神震蕩,一時間無言以對,兩個人凝視著對方,她的目光里皆是難以磨滅的錯愕。
「陛下……」顧蕭灕緩緩開口。
顧蕭灕神色淡然,她用盡全力捏著拳頭,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可雙目里依舊滿是不安。
「你……還好嗎?」陸祈墨問了一句。
他唇角的笑容愈發深邃,顧蕭灕目光淡淡的凝視著他,「蕭灕很好,多謝陛下來看蕭灕。」
她低著頭,不去面對陸祈墨的目光,不去看他,努力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陸祈墨笑了,「你和陸恆卿……」
「我們很好,」顧蕭灕打斷了他,「多謝陛下關心,如今,蕭灕是恆王的王妃,我們夫妻恩愛,舉案齊眉。」
夫妻恩愛,舉案齊眉。
八個字,陸祈墨听著,只覺得心頭一痛,他凝視著顧蕭灕,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只是啞然失笑道,「你這麼怕朕?怕朕破壞你們?」
顧蕭灕笑容寡淡,「陛下說什麼呢?陛下怎麼會破壞我們,我和恆王的感情十分要好,陛下破壞不了。」
陸祈墨仔細的端詳著她,確定她說的都是真的,可她的眼里滿是冷漠,根本什麼都沒有。
「蕭灕,要是你,你听到這些話,會是什麼感覺?」陸祈墨唇邊帶著恍惚的笑容,勾起薄唇,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她。
顧蕭灕微一錯愕,呆愣著凝視他,「我沒有任何感覺,陛下,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蕭灕不愛你,也不會愛你了。」
她緊握著拳頭,修長的指甲幾乎要把手心刺穿,她不知怎麼辦,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把頭低著,低的更下。
「朕早知道,」陸祈墨淡然的說,「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的人很多,顧蕭灕也曾經不甘心過,為什麼她陪在陸祈墨身邊這麼久,他的心里,全部是另一個女人,為什麼她成為了另一個女人的影子,顧蕭灕真的很不甘心,可是,現在她再也不會有這種情緒了,陸祈墨不屬于她,也不會屬于她,她憑什麼不甘心呢。
顧蕭灕抬起頭,認真的凝視著陸祈墨,「陛下,多謝你,你可以走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平靜的面對陸祈墨,可是在看他的那一瞬間,竟然還會被他的表情刺痛。
「你為什麼不敢面對朕?」陸祈墨微微一笑,目光淡然的道,「你為什麼不敢面對朕?」
顧蕭灕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好想推開他,「你走吧。」
最後,她低下了頭,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索性沉下臉,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陸祈墨淡淡一笑,「過幾日,陸恆卿就要遠赴沙場了,他保護不了你多久。」
「為什麼?」顧蕭灕沖陸祈墨喊道,「你為什麼要拆散我們?」
陸祈墨沒有回答她,他沒有告訴顧蕭灕,這一次是陸恆卿主動請纓,陸祈墨知道陸恆卿的目的,知道此次戰役,必將對西岐江山有決定性的影響,陸恆卿不甘心一輩子屈居人下,這場戰爭在所難免。
顧蕭灕認真的看著他,眼前不僅有憤怒,還有無盡的痛,「你為什麼一定要糾纏不清!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關系!」
陸祈墨還是沒有解釋,他的心很痛,面上依舊在笑,從什麼時候開始,顧蕭灕這麼愛他了,她把一切的罪全部推倒他的身上,那麼,他就把一切承擔下來。
陸祈墨突然笑了,「難道你願意看著陸恆卿一直呆在燕都做他的閑散王爺,美人在懷,做個富貴閑人?他的抱負,他的期盼,你要全部抹殺嗎?」
顧蕭灕愣愣的站在原地,沒錯,陸恆卿是權傾天下的王爺,他要一統江山,他要稱霸天地,他不是那個為了她甘心平庸的人。
顧蕭灕微微一笑,「不管他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他。」
「若有一天,他要篡奪朕的皇位,你也支持嗎?」
陸祈墨的話讓顧蕭灕無言以對,一時間,她錯愕的道,「我……」
她說不出話,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那樣的場景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就好像那個夢,陸祈墨和陸恆卿一起掉進了深淵,而她竟無從選擇,最後被陸祈墨一起拖進了深谷。
難道真的要這樣?
顧蕭灕認真的凝視著他,「陸祈墨,為什麼你們不能和睦相處?」
「和睦相處?」陸祈墨覺得很可笑,他唇邊掛著淡漠的笑容,「你問我,我不知道。」
「我多麼希望你們能和睦相處,」顧蕭灕滿臉無奈,「你們是親兄弟,為何要手足相殘,我不明白。」
「身在帝王家,本來就有很多無可奈何,」陸祈墨撫模著她的頭,「你不明白。」
皇權爭斗,一朝稱帝,是多少皇子夢寐以求的事,不爭不斗,最後只會成為俎上之肉。
「陛下……」顧蕭灕認真的凝視著他,也是沉重的喚道他,「蕭灕只想過普通的生活,我不想牽扯到你們的爭斗里。」
可是,這是她能控制的了嗎?
「好了,先想想怎麼從這里出去吧,」陸祈墨邪魅的笑道,「難道你想困在這里一輩子嗎?朕這次也幫不了你。」
顧蕭灕深吸一口氣,「我自己會想辦法出去的,不用你費心。」
「還是跟原來一樣倔強。」陸祈墨笑了笑,深深的凝視著她。
顧蕭灕不說話了,側過頭不看他。
「好了,朕走了。」陸祈墨知道她不想看到他,她害怕看到他,索性微微一笑,轉身大步走出了禪房。
能看到她,已經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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