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瑾眨眨眼楮。神情很是可愛︰「阿姐不要拿瑾兒開玩笑了，就算嫁人，也理應是阿姐先嫁人啊。瑾兒就算是再愚笨，這個道理還是記得很清楚呢。」
話說的一派冠冕堂皇，姜涼月看著她這一副純良面容也無法多說什麼。
因著姜玉瑾即將及笄，故昭順帝賜了一所宮殿給她。但是她卻撒著嬌說自己想與母後多親近，因此暫時不想搬出去。在這件事情上，倒也沒有什麼禮法是非執行不可的。昭順帝也當她是孩子心性，何況哪個父母真的是希望兒女長大了同自己疏遠的呢。
所以今夜里，姜玉瑾獨自出現在這殿內，著實是太牽強了一些。
但昭順帝這個女兒就是這樣，因著受盡了萬千風光，所以每次都要用與他人不同的方式出現。她要像一朵極盡綻放的花朵，讓每個看到她的人都移不開眼楮，讓每個人看見她的剎那就記得她。就像這次，她雖然打扮的略為簡單了些，但是每個細節，甚至每個表情，在來之前她都事先在心里想了好幾遍。姜玉瑾有著刻薄的驕傲，她不允許自己在他人眼里有任何的不妥。
為什麼她要坐在姜涼月身邊，坐在昭順帝身旁不是更能襯托出她的地位嗎？為什麼她要夸贊賀蘭戰？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她出現那刻起，雖然她看起來是一副少女天真爛漫的樣子，但是眼楮的余光卻一直看著殿內的人。除了姜涼月和賀蘭戰，他人眼里都露出驚艷抑或贊許來。
所以呢，她要主動在這兩個人面前找存在感。
昭順帝的女兒嬌慣，才不會給他人忽視自己的機會。
見到姜涼月沒有再說什麼，姜玉瑾雖然面上還帶著謙虛的笑意，但是心里早已經豎起了勝利旗幟。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里，姜玉瑾私以為是自己勝利了。當然，她什麼時候都必須是勝者。
宴席還算融洽，只是將近結束之時，江皇後卻突然開了口︰「賀蘭愛卿，本宮沒有記錯的話，賀蘭家應該是三代單傳。如今賀蘭將軍的年紀也不小了，可是要多娶幾方妻妾，福澤子孫，你也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了。」
那些相互交談「啊，我家小妾今天又打起來了」的臣子們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因著江皇後的話，氣氛詭異極了。
朝中大臣們一個比一個精明，當年發生拒親的事情之後，他們當即判斷這件事有損皇室顏面，便達成共識不會再提起來。但是現在江皇後此時就這麼講出來，讓他們覺得，應該有事情要發生了。
江皇後是誰，她可不是尋常女子。當年昭順帝登基時，是她一介女流不顧家族，全力支持昭順帝。當然這些個宮中秘史，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的清。但最要緊的是，江皇後不會這麼突兀講出這麼一句話。她一般說出什麼，就是要決定做什麼。
賀蘭戰握著酒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這酒太醇香，和他在關外喝的烈酒不同。他喝那酒是為了保持清醒和取暖，這酒的香味兒讓他有些恍惚。也讓他覺得，他已經越來越不屬于這里了。
片刻之後，見到孫兒失神，賀蘭老將軍連忙起身︰「臣感恩皇後娘娘記掛臣的家事，其實臣也一直在為此事頭疼。如今戰兒這年紀，是要趕緊娶妻了。」
一旁的昭順帝看著自己皇後精致的側臉，听著她的話，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豫。但這本來就不是朝堂，也沒有那麼多顧忌，江皇後所言可以理解為只是關心臣子，也無不妥，所以昭順帝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不過在昭順帝的心里，一直都是比較欣賞賀蘭戰。不驕不躁，也沒有少年人身上那些浮躁氣，否則當年他也不會當眾指婚。只是在他心中，怕是也知道這段姻緣難成。
昭順帝無意識的就去看自己的長公主，在發覺姜涼月也含笑看著他的時候，昭順帝的心中驀地一熱，多了些許安慰。
見到賀蘭老將軍都開口了，江皇後唇邊噙著一絲笑意︰「賀蘭愛卿既然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那本宮就不多管閑事了。不過都城里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愛卿若是看上哪個，盡管告訴本宮，本宮會請聖上為你們指婚的。」
昭順帝也笑了起來︰「如皇後所言，賀蘭愛卿可千萬不要客氣。賀蘭家為我姜朝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朕不會虧待賀蘭家的。」
這話一出，朝中的大臣們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家中沒出嫁的女兒，其實都有些私心想嫁給太子。就算當不上這太子妃，當個側妃也是好的。但是現在昭順帝和江皇後都開了口，那不是看上誰的女兒，就必須要嫁嗎？這樣一想，還不如讓女兒趕緊嫁出去呢……
嫁給誰，都比嫁給一個不知道什麼會出事的將軍好吧？
宴席在這些人各懷鬼胎的心思中順利結束，賀蘭戰離開時，鬼迷心竅地看了一眼姜涼月。
只是姜涼月早就離開，他只看見了她離去的背影。身姿綽約，看的他有些晃神。
是啊，她早已長大，不是當初那個會露怯會咧著嘴大笑的丫頭。時光荏苒，所有人都會變，沒有人有權利去譴責別人。為了能夠更好的活下去，改變是理所當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在姜涼月轉身的時候，賀蘭戰看見好似有什麼東西從她身上掉了下來。
只是等他匆忙追上去的時候，卻看見院子里的地上一片雪白，什麼都沒有。
賀蘭老將軍拍著自己的孫兒的肩膀，要他跟自己回去。
賀蘭戰的表情有片刻窘迫，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只是在他們都離開之後，沈慕走到院子里一片叢生的灌木前，定楮看了一下，然後拿出了什麼東西。
因為這里較為隱蔽又沒有宮燈照耀，所以很容易就被忽略。就像是某些心情，不說出來怕是有人永遠都不會懂。
可是這些又有什麼關系呢？
沈慕站了起來，手心握緊剛才拿出的東西，嘴角勾起來，嘲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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