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唯姐姐,你為什麼都不怎麼笑,我都沒見過你笑的樣子呢。」郁悶著小臉,辛雅問出了自己困擾了很久的問題。雖然姐姐很溫柔,對自己很好,是真的都沒有笑過呢,一次都沒有。
于是盞唯嚴肅的回答道︰「師尊說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無旁騖,乃是修仙之人本分。」
「連笑一下都不以麼?彎彎眼楮,勾勾嘴角那樣的?如果開心的話,笑一下應該沒有關系吧?」辛雅不死心的追問,甚至拿自己嘟嘟的臉舉起了例子。
「這個師尊沒說。不過,師尊說,清心寡欲,方能修來仙緣,此為上策。」
「……」其實從剛才開始,辛雅就已經听不懂了。愣了半響,她依然沒能理明白。索性也懶得想下去,只當沒听到盞唯的解釋,繼續保持著自己的觀點,此不疲的反復確認道︰「真的一點也不能笑麼?是我好想看盞唯姐姐笑起來的樣子,一定比現在還要漂亮好多好多的。」說著還順帶附上一臉向往的撒嬌。
「……」盞唯深深的認識到,如果自己一直說‘不以’,小家伙能會鍥而不舍的問道隔天早上。是師尊真的沒說過這麼詳細,要不然改日問一下好了。不過當務之急,天色早已黑透多時,辛雅必須得睡覺了!「你先早些睡,我改日問過師尊再來告訴你。」
「那好吧……」辛雅撅了撅小嘴,擺明了不意,是對上盞唯堅定的目光,她不得不妥協的乖乖躺好,蓋上薄被,嘴里還不忘念叨著︰「那盞唯姐姐你別走。」
「嗯,我不走。」
辛雅還是不放心,從被子里拿出兩只手緊緊地鎖著盞唯的右手,生怕她會突然走掉似的,「那盞唯姐姐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哪有這個道理,她向來獨來獨往,和師兄妹們並肩同行的情況都是極少,小家伙竟然要她一起睡。倒不是不以,只是實在不習慣了些。
見她只抿著嘴不說話,好像是在思考這件事的行性,辛雅便再接再厲的低垂著眼眸憐道︰「好不好嘛?在家的時候,都是女乃娘抱著我睡,小雅才睡的著……來這後,小雅總是會想家,總是睡不好……盞唯姐姐你像女乃娘一樣抱著我睡好不好?」
「我……」盞唯心軟了,張了張嘴便想要說些什麼。
辛雅說著說著便好像動上了真格,揉了揉眼楮,竟就要吧嗒吧嗒的掉下透明的小黃豆來。盞唯便更是心疼了,小孩子會想家,情理之中,她當年上山之時也是如此,所以心中深有共鳴。更何況,辛雅才五歲,家里寵的厲害,何時分離過片刻,自然是更傷心些。
「嗚嗚……小雅,小雅半夜會踢被子,會冷的醒過來,還會做噩夢……嗚嗚,盞唯姐姐,你就陪我好不好……」
任盞唯如何狠心,也不能看著小家伙暴雨梨花的而不動搖。但她卻也清楚,凡事開了頭,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又或許以後每天辛雅都不會放過她了。但是再想想,辛雅畢竟年幼,而且留在山上的時間也不多,或許今日她還能這般看到她俏皮的小臉,明日她便被接回去,長久離別。
想到辛雅會離開,盞唯的心累驀地一陣落空。好像原本被塞得滿滿的地方,一下子變空蕩寂靜了,孤獨感隨之涌上。也許以前她獨來獨往自己並不覺得什麼,每日听從師尊的安排,也算充實,辛雅的出現卻讓她猛然間現,一旦習慣了這種陪伴,再到分離的時候是多麼一件殘忍的事情。
盞唯最終還是被辛雅說服了,她伸手擦了擦小家伙眼角的水漬,而後掀起被褥的一角,月兌鞋睡在了辛雅的身側。
夜靜謐的安詳,輕動手指,盞唯隔空將桌案上的燭火熄滅。漆黑籠罩的屋子,一時只剩下彼此間平穩輕微的呼吸聲。幾乎是收回手的瞬間,盞唯感覺自己的腰間一緊,她低頭看著胸前的小腦袋,辛雅竟是把四肢全都纏在了她的身上。
她甚至不喜歡被人觸踫,更不提是這樣幾乎零距離的緊致環抱,心里卻也不那般反感。想要把辛雅稍微退開些,然而懷里的人卻已經迅速入睡,盞唯無法,只能任由她這般抱著。心下也慢慢相信,果然,辛雅只有抱著人的時候,才能睡得快活。
然而長夜漫漫,幾乎動一下都艱難,更擔心會把辛雅吵醒的盞唯便睡不著了。她不由暗嘆著氣,辛雅時不時在她身前蹭著腦袋尋找舒服位置的動作,更是弄得她胸前一陣瘙癢,想撓一下都困難。
「盞唯姐姐……」
「嗯?」忽而耳邊傳來一聲懶懶的輕緩,盞唯反射性的應了一聲。前一刻還以為辛雅是不是沒睡著,或者又做惡夢了被驚醒了?結果看著小東西緊閉的眸子,安靜如扇般的睫毛,以及盛載著滿足的愛睡容,才知道辛雅是在夢囈。
「盞唯姐姐……」似乎是不安,辛雅在再次呼喚盞唯時,粉女敕的四肢更用力的環緊了盞唯的身體,這下竟是連呼吸都有些吃力了,手臂的舊傷更是迸出磨人的痛覺。迫于無奈,盞唯只能試圖用最輕的動作將身上的八爪魚扒開些,哪料這動作不但沒有效果,反而愈的刺激了辛雅的不安,「盞唯姐姐別走……」
身體頓時一僵,手上便再也沒有要分離開辛雅的力氣。感覺到懷里的大‘抱枕’終于不動了,辛雅便又安靜了下來。用微乎其微的音量含糊不清的呢喃,「姐姐會永遠陪著小雅麼?」
盞唯卻是听清了,從來都不驚不喜的心神卻好似陡然間燃起一簇微妙的火焰,不灼不烈,就足以讓她被燒的無法平靜。或許忽略掉這個問題,就當做不曾听到,也是以的。是辛雅細女敕的聲音卻反復的在她的耳邊糾纏,不容躲閃。
會不會呢?自當是不會的。小雅早晚都是要離開的,不管她心里多麼喜歡這個小妹妹,就算臉上沒有她期盼的笑意,盞唯卻是騙不過自己的。
然而話說出口,卻完全不如心中想到那許多顧慮,一時間便是連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同樣低聲的面對著辛雅,用盡自己最溫柔的力氣,緩緩吐出自己明知道是謊言卻不疑有他的兩個字︰「會的。」
真的麼?
清晨的光透過窗砸落在地面上,本該是另一天嶄新的開始,盞唯卻是僵直著身體,一夜無眠。輕輕挪開身上的辛雅,小家伙竟然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纏了她一夜,哪知剛坐起身來,難受的扭動著麻的四肢和酸痛的脖頸,胳膊便被一雙小小的手一把抱住,本也不是什麼事,卻正巧捏到了她的傷處。
盞唯不及隱忍的背對著辛雅皺了皺眉頭,吸了一口涼氣。
「盞唯姐姐你怎麼了?」辛雅也頓時清醒了些,松開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眸,關切道。
「無事。」淡淡的回答,盞唯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時間還早,你再多睡一會吧。」
辛雅卻是不依不饒,盞唯姐姐明明是疼了,「盞唯姐姐你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你無限多慮。」
「盞唯姐姐騙人!」
「……」想著辛雅人小,卻足夠固執,盞唯搖搖頭,「若是不困了,就起身洗漱吧,一會吃早飯。」雙腿麻,一時站著尚有些困難,盞唯卻是穩當當的邁著步子,不等辛雅再說話,便匆匆走出了房門。
難道姐姐生氣了?她昨夜有干什麼不好的事情麼?明明就睡得很安穩呀!辛雅撓著小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盞唯姐姐,你手臂還疼麼?」喝粥的時候,辛雅猶豫再三還是又提起了這茬。問完便用大碗擋住自己的半邊臉,偷偷的觀察著盞唯的反應。
「……說過無事。」
「……」心知在問下去也沒有結果,盞唯也不會說,辛雅索性閉上嘴低頭喝了兩口粥,憋了半響,又把腦袋抬起臉,「那個石頭以療傷……」眨巴著眼楮看著盞唯,顯然是在征求意見。
盞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真的無事,不過有些酸麻,現在已經好了。何況靈石認你為主,于我是無用的。」若是辛雅習過仙法,或許還能驅動,不過當下卻是不能的。
那好吧……辛雅將信將疑,低頭又喝了幾口粥,舌忝著嘴角說起了另一事,「盞梓說要帶我去釣魚。」
「他……」盞唯想了想,估模著要怎麼說。上次盞梓戲耍師兄,把幾個人高馬大的師兄挨個踹下河的事情還記憶猶新,被師尊關了十天禁閉,也不知現在有沒有改過那頑劣的個性。不過想來,昨日逃課的事情他應該還沒有被放出來,「他只是說說,你別太當真。」
「這樣啊?」辛雅有點失落,盞唯看在眼里,卻沒有再說什麼。
「對了,」頓了頓,盞唯又想起了一事,「院子里的坑都是你挖的?」
「……」辛雅忽然腦中一嗡,眨了兩下眼楮,頭低的更低了。
辛雅不承認,盞唯也能知道。她只是在想,還好沒有讓師尊看見,否則就該說她‘胡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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