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掌門,方圓百里內已經搜查完畢,沒有現異常。」弟子恭敬的上報完畢,行了禮便退出大殿。
殿上之人高冠束,銀絲潑灑,長須及胸,總習慣性的用手撫上一把。蹙起的眉頭表明著此刻的微亂的心境,隔了許久才轉身面向早已候在一旁的重華,中氣十足,緩然開口︰「依你所說,此物非妖,亦非鬼怪,來之無聲,遁亦無形,甚至與你交手負傷後還能瞬移數十里。何物能有次修行?」頓了頓,他眸光微變︰「莫非是上古巫族余裔?」
「師兄,」重華卻是搖了搖頭,「此物雖然透著邪氣,但卻有著深不測的靈力。」
伏須只覺詫異,「靈力?」
「無錯。它更像靈,不像巫。我猜,很能,是上古邪靈。」重華道,只是有什麼事情又將她的思緒拉遠,「不過,它顯然奔著凝香石而來,目的為何呢?」想靠著凝香石修煉麼,是它本身已然比凝香石的靈氣強盛諸多,討來也是無用的。反而,以凝香石的清純之氣,還會對他的邪氣有所壓抑。
「此事仍有待查明,師妹你受傷未愈,還是勿要多慮,好生休養才是。」
重華暗嘆一聲,還是點了點頭,「謝師兄關心,重華明白。」
小院的秋千已經孤單多日,自打辛雅清醒過來,身體有所恢復,便整日守在盞唯窗前。昔日師姐紅潤的臉頰盡顯蒼白無力,看著她陣陣心疼。然而除了在師姐耳邊說說話,她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把下巴擱在趴伏在床邊的胳膊上,辛雅看著床上久久不願醒過來的盞唯,又嘆了一口小氣,無力的低語,「師姐,你怎麼還不醒呢,都睡這麼久了,怎麼也不值得餓呢?」
「師姐,你都答應和我去看花花了,怎麼能食言呢?盞梓叫我去我都沒去,我只想和師姐去。」
「師姐,師尊說你這兩日就會醒過來的,師尊不會是在騙小雅吧?」
「師姐……嗚嗚……」每每說著說著就要哭起來,後來哽咽了,便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累了便趴在床邊睡著,直到盞荷拿著食物來將她叫醒。而後她便又會想起師姐熬得米粥,眼淚掉進碗里,她也無聲的一口口將碗里的東西吃完。
師姐一定不想看到她不好好吃飯的樣子,她這般听話,師姐一高興或許就會醒過來吧?
然而到底還是辛雅自己太心急了,她郁郁寡歡許久之後,盞唯終是在第二日的下午悠悠醒轉。困倦中感覺有一只溫柔的手輕輕的撫弄過自己的頭頂,辛雅先是微微一愣,而後頓時清醒,猛然睜眼,正巧對上那雙無力中還飽含著寵溺的美目。
「不要唉聲嘆氣,師姐還沒死……」她吃力的開口,干燥的喉嚨讓聲音嘶啞模糊,久病不起更是憔悴許多,蒼白的面容上不著血色。
辛雅勉強听得清楚,卻早已淚如泉涌,一頭撲進盞唯的懷中,腦袋反復蹭著師姐的頸窩,努力在這久違的感覺中找尋一絲真實,讓自己相信這不是她時刻做著的美夢。「這是真的麼?師姐,你嚇死小雅了,嗚嗚……小雅再也不要師姐受傷了,嗚嗚……都是小雅不好……」
「傻瓜,和小雅沒關系的……」
辛雅抬頭擦了一把眼淚,忽而才想起盞唯昏睡多日,米水未沾,「師姐,你先別說話,我讓盞荷師姐給你弄吃的。」
盞唯的身體從蘇醒過後便漸漸恢復,重華自己療傷之余也時常會過來幫她檢查一體,每每無事了才會離開。辛雅也總想著自己的石頭以幫上點忙,是重華卻再也不願用了。
山上的時光起初是艱苦的,雖說開始能會對粗茶淡飯尚有一絲新奇,久而久之,辛雅便不意了,整個人瘦了許多,也會常常覺得餓。也多虧盞梓兜里總放點吃食,所以除了和盞唯在一起的時間,辛雅只要餓了就會去找盞梓尋吃的,一來二去,整個門派里都知道了這一對小吃貨。
辛雅的根骨也是出奇,練起門派的功法比起其他師兄弟輕松許多,重華也曾暗下感嘆,雖然早早看出些端倪,但還是比盞唯那時候更令她感到驚喜。
修習之余,辛雅便會纏著盞唯與她玩耍,小孩子心性太盛,雖然習課已然費去了許多力氣,但說到玩便頓時精力充沛了起來。盞唯無法,便只能隨著她的願,然而陪著這愛的小師妹,心下也是開心的很。
那日,花花終于在眾人的期盼下生出了一窩活蹦亂跳的小狗崽,山上的生活便更呵了。起初花花還會護子,不過時間久了,便恨不能辛雅能給它分擔分擔那些要命折騰的小東西。
與往常一般,吃過飯後,辛雅又纏上盞唯去往廚房後面的小窩里去看狗崽,腿腳蹲的麻了也不自知,直到盞梓連蹦帶跳的尋過來,「師姐,長老找你。」
「現在麼?」盞唯起身隨手拍了拍裙擺。
「嗯,掌門說,眼看著年關要到了,得安排安排。」
「我知道了。」盞唯點頭,確實,一晃都過去小半年了,又給依依不舍的辛雅交代了兩句便匆匆離開。
盞梓看著盞唯走遠,才在辛雅身側蹲下,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喏,給你帶了包子。」
辛雅看著油紙包,不由懷疑,「你不會是騙師姐的吧?」
「沒有啊,真的是長老找她。」盞梓認真道,又把包子遞了遞,「快吃吧,呆會涼了,我知道你剛才肯定沒吃飽。」
辛雅卻是看了一會油紙包,並沒有接過來,轉過頭泄了氣的似的模著小狗崽的腦袋,「每天都只有包子,我都吃膩了。」
見辛雅失望的表情,盞梓也跟著一陣自責,雖說本沒他什麼事吧,就是看不得小師妹這般。低頭想了想,他忽而心生一計,「要不然……?」
「什麼?」
盞梓看了看左右,湊到辛雅耳側,「我們偷溜下山吧?」
「啊?」辛雅一驚,「是師尊說了,不是不以……」
「噓。」盞梓立馬將她打斷,生怕給旁人听見,壓低了聲音,「反正咱下午都沒事,師姐又被師尊叫去了,咱偷偷的,沒人會知道。」
「是……」
「沒有啥是的,我知道一個秘密通道,不會被現的。而且你得想啊,山下那麼多好吃的,再說,你難道就不想回家去看看麼?」
「回家?」時間久了,小孩子的記憶里總有東西會不知不覺的漸漸淡去些,起初辛雅還會常常想家想到睡不著做惡夢,是習慣了之後便好像想的少了,只是偶爾想起,也總覺得爹娘一定是有事耽誤了,總會來的。
然而現在听盞梓這麼一說,記憶便又被勾起,眼看著一個下山的契機放在眼前,一時間,她想回家的沖動便高漲不止。沉默著考慮了許久,想來最多被現了關關禁閉,沒啥大不了的,便點點頭,堅定道︰「好。」
盞梓所說的秘密通道確實足夠隱秘,辛雅猜應該是花花的專用通道才是,兩人匍匐著身子爬了許久,才探出灰頭土臉的腦袋重見天日。那時乍一見光還有點戳眼,好不容易把周邊的景象看清,方才現已經出了紫崇門高高的院牆。是辛雅卻一**坐在了地上,說什麼也不意走了。
「好累啊,從這下山還要走多遠啊?」
「走快點,一個時辰就該到了。」
「啊?這麼遠啊。」辛雅嘟著嘴,顯然來之前並沒想到這層問題,她喘著氣揉著自己的小腿,「你下過山麼,知道路麼,我們會不會迷路啊?」
「我當然下過山了,你放心,不會把你弄丟的。」拍了拍胸脯,盞梓堅定地保證道。他沒有說謊,去年師兄們下山采買,他厚著臉皮跟上去,也下山走了一遭的,雖然回頭被關了一月,但也覺得值得。
辛雅看著他,轉而又低了低頭衡量著盞梓的話有幾句靠譜,不過既然都這麼辛苦的來到了這里,想想要不就再走走吧,能盞梓是真的知道也說不定。她真的好想爹娘,好想回家看看呀。
起身拍了拍**,辛雅重拾堅定,「走吧。」
「好咧!」
只是兩人一前一後剛走了沒有多遠,盞梓只覺得忽然間冷風嗖嗖,便又停了步子,抬頭看天,「你看這天怎麼突然陰沉沉的,剛剛還好好的呢。」這麼走下去,會不會走到一半就下雨啊,那就麻煩大了。心下便打上了退堂鼓,山路本就難走,若是再下雨,便更滑也更危險了,而且也沒有以遮擋的地方。
哪知話說了半響身後也沒人應答,正奇怪著,盞梓轉身回頭,這一看不得了,身後哪里還有辛雅的人影,左找右找找不到,心下當即涼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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