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小雅……」稚女敕的聲音在山中回蕩,然而除了激起了一群飛鳥,便再無音訊。盞梓頓時更害怕了,他若是把辛雅弄丟了,那還能活著回去麼?正焦急著,又隱隱听到細響,他靜下心來,才勉強听清。
「放開我,你們這些壞人!」聲音雖小,但是辛雅的聲音無錯。
盞梓便想著要沖過去救她,是自己勢單力薄,跑了兩步就不敢再追了,然而心下的著急只增不減。要不然就先回去?是,誰知道這些人要將她帶去哪里。眼看著辛雅的聲音越遠了,盞梓只急的毫無辦法。
接著身後許遠處又傳來了盞唯的呼喚聲,應該是現他們不見了,才出來找尋的。盞梓本該是要害怕的,然而這下卻好像找到了靠山,立馬尋著聲音跑去。
「師姐我在這。」盞梓沖著盞唯招手。
盞唯三兩步跑進,看了看,不見辛雅身影頓覺不好,「小雅呢?」
「,能……被壞人,抓走了……」盞梓吱吱嗚嗚不敢說實話,是還是不得不說了出來。
「什麼?!你!」盞唯氣極,然而心中擔心更甚,瞪了盞梓一眼,「回去再與你算賬!」
「我,我知道錯了……」他忙不迭認錯,而後忽然想起眼前正事,指著某個方向,「不過我听聲音,好像是往那個方向走的,要不然……」
「追!」
天色從暗沉下來開始就沒有再恢復明朗,雖然沒有下雨,但這沉悶的氛圍也讓人著實壓抑,辨不清晰方向是更大的難題。
盞唯追了一會,卻只現辛雅原本就微弱的聲音越的遠了,直至最後連半點音訊都再難听見,而與之相替的是一身黑衣蒙面的身影由天而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小女圭女圭,若想活命,就速速回去!」女子尖銳的聲音听著不但讓人生厭,更是滲人的慌。露在外面的一雙眸子細長嫵媚,好像隨意便能將人的魂魄給勾了去,然而煞白的皮膚看起來很不正常,精瘦的身材又好像一折即斷,盞唯還是感受到了她體內高深的修為,怕是修習了什麼歪門邪道,才把自己變成了這般模樣。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走小雅?!」盞唯絲毫不輸氣場,毫無懼怕的反問,並不打算就此退離。
「哼,」女子一聲不屑的輕哼,耐性損耗的極快,隨即婉轉的語調變得陰沉,垂眸的瞬間單手匯集法力,渾身散出深紫色的濁氣,「找死!」
其實打一開始盞唯就明白自己與盞梓這個膽小的家伙加起來也敵不過對方一只小拇指,然而她仍是撐著膽子叫陣。這會對方顯然開始要出手了,盞唯心道不好,她無需做垂死抵抗,只抓起身後盞梓的領子就跑,反手丟給女子幾石子暗器,因為個子小,一眨眼便淹沒在了樹木叢中。
女子料得他們知道了厲害,也沒有再追,只是隨手將掌中氣力打了出去,看了一圈沒有端倪便轉身離去。盞唯的方向正巧肩膀處挨了一遭,她吃痛不已,汗濕額頭卻咬牙忍著,勉強因為對方的離去松開一口氣,然而辛雅的下落又讓她內心狂躁不得安定。
「師姐,師姐你沒事吧?」盞梓知道事態嚴重,此時心中早就後悔不已,現下連什麼懲罰也不怕了,只想著趕緊帶著師姐回去。
無奈何的瞪了盞梓一眼,盞梓只得忍痛無力道︰「我們速速回去吧……!」
因為辛雅始終沒完沒了的吵鬧,方在半路她便被人敲暈了過去扔進了車里,一路顛簸,許久也不得清醒。一行幾日,饒是途中有幾次隱約有了些感知,卻又在隨後片刻再次昏沉過去。如是當她被放平在修羅宮大殿的地面上事,整個人還是半點知覺都沒有。
「宮主,屬下們這次是不負使命的哦。」白面女子名喚菱姬,褪去那蒙面的黑布,又揭下臉上的一層偽裝慘白的假皮,露出稍許泛黃的臉蛋,嬌笑著便將柔若無骨的身軀往壯碩的修雲揚身邊靠去,態度悠然,哪有個做屬下的恭敬樣子。
「嗯。」修雲揚看著地上的小丫頭,沉吟片刻,「那靈石呢?」
「在她懷里,我們都沒動過。」菱姬立馬擺擺手澄清道。
修雲揚又看了看,衣服的布料中確實有一方錦囊,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對上一側始終沉默著的玄衣女子。這女子生的絕美,五官精致像是從畫中走出來,尤其一雙烏眸,明亮的像是隨時能滴出水來。身段妖嬈卻被她站的挺直,嚴肅端莊,不苟言笑。若不是她身上隱隱透著的一絲放縱的邪氣,倒真像是一座白璧無瑕的仙玉。
「為何一定要將這丫頭一齊帶回來,我們只要那玉不就夠了?」對這女子,修雲揚倒是沒有對待下屬的那份高高在上的氣魄,反而因為身高的原因,微微低頭,客氣的問道。
女子看他一眼,便又將視線落回了辛雅身上,淡然開口,語調不緩不急,不凹不凸,就好像一條均勻的直線,從始至終毫無波瀾,听不出語氣。「這靈石認主護主,任本座也殺不了這丫頭,何況爾等?」
「既是這樣,我們又為何要將她抓來?」修雲揚不解。
「就算不能佔為己有,但至少于你,以任為己用吧?」
一旁自顧自在修雲揚身邊賣弄風騷的菱姬終是忍不住插嘴,「就這小丫頭能有幾分能耐,我們何必一定要用她?」
玄衣女子看也未看她一眼,甚至將她的聲音完全屏蔽,只看著修雲揚等著他的下文。修雲揚倒不是不信女子的話,只是他尚且不是很明白對方的意思,「還請閣下細說。」
「你將她留在身邊,認她為義女,教她修習,有靈石在身,她的進步自當比其他弟子都要迅速多倍,日後定不會負你所望。為你修羅宮光耀門楣,號令江湖亦不成問題。」
「此話當真?」修雲揚不由質疑,如何也不是很相信這小丫頭會有這番造化。
女子卻是一如初始的淡然,面無神色,「千真萬確。」
「是她若醒來,記得以前事情,又怎麼會甘心听從于我。」
「這你不用擔心,我會幫她去除過往記憶,從今往後,認此為營。」
修雲揚點點頭,忽而又多出疑問,萬般不解的看著女子︰「那閣下的目的?」
「我的目的,待到日後自然會告訴你。放心,無關你的修羅宮。」
修雲揚聞聲便也不再追問下去,他很清楚面前的這個不明身份的女子有多大的本事,說為仙人也不足為怪。若真想置他修羅宮上下于死地,單槍匹馬,也說是綽綽有余的,他沒有必要得罪。
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菱姬,「你抓她來時,露了破綻?」
「放心,我易了容去的。何況,也就兩個小毛孩而已。」菱姬得意道,隨即還不忘補了一句,「我還在這丫頭身上灑了些忘溟粉,紫崇門的那些老家伙是尋不到她的。」
然而另一邊,弄丟了辛雅的紫崇門表面安靜,實質卻早已亂作一團。盞梓筆直的跪在大殿之上,全身都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著。療過傷後仍顯虛弱的盞唯站在一旁,憔悴的面容很是悲痛。饒是重華神色平淡,但她下意識涅破了青瓷杯的舉動也早已將她內心的不安暴露無遺。
「盞梓你還真是好本事,偷溜下山還要帶著小師妹,若是輕罰你都不得以服眾!」殿上最不淡定的該數逐風道長望搖,盞梓的親傳師尊了。自己交出來的徒弟把別人的徒弟弄丟了,他這老臉也實在掛不住。
伏須沉著臉,也是頭疼不已,許久之後方才插|進聲來︰「行了,罰盞梓到藏書樓梓面壁三月,抄寫經書百卷,就這樣,下去吧。」袖擺一揮,盞梓便領命逃也似的跑出了大殿。
「盞唯,你說那蒙面女子面色蒼白,白的嚇人?」重華又問了一遍。
「沒錯。」盞唯如實答道。
想了想仍是沒有頭緒,「你看清了?」
「看清了的。」盞唯再次點頭。
幾個長老听罷都是搖了搖頭,重華疑惑道︰「江湖上何時有了這號人物?」轉頭看向伏須與望遙二人,亦是毫無頭緒。「對方也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連探靈引都尋不到氣息!」
「……」盞唯忽然雙膝跪地,萬般懇請︰「還請師尊,掌門,長老救小雅回來!」
「盞唯……唉,為師自當盡心竭力,你不必如此。小雅也是為師的徒弟,為師自然不會放任不理。」重華道。
「……是!」盞唯半響才慢慢站起身來,誰也不知她此刻心情的沉重,當初痛失親人之時也不過如此,她忍著滿眶的淚水,只因為一絲倔 。然而走出大殿,舉頭迎風,便再也壓制不住,眸前一片迷茫。
小雅,你要好好的活著。不管多久才能再見,都至少好好的活著呀!盞唯閉了閉眼,更多的淚水順流而下,就算不能再相見,她也甘願用這永不再見的痛苦來換她一世幸福安康。
哪怕在這悲痛中沉浸永遠,也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