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萬物復蘇,城中一片好景。入目即是一片無盡的翠綠,細柳彎橋好似畫中美景,令人不忍踏足。雖不過偏處小城,然而應有盡有,街市之中繁華熱鬧,風土,人情,無一不稱妙哉。
城中某處雕梁畫棟的精致小樓,高高大大的牌匾很是顯眼,題字曰︰迎春樓。門口站著些許婀娜多姿,胭脂粉黛的姑娘熱情的招攬著來回的路人,時不時的有幾個被姑娘美貌勾了魂的男子便被牽著手進了樓里。
原本昨日修名楚一身女裝的想要進去時,還被這群女人攔了下來,指著不遠處的勾欄院,說道︰姑娘若想找子去那才是,勾欄的小倌個個都是上等紫色。然而修名楚雖是個漂亮的女人,卻偏偏不愛那俊俏的公子,她來的便是這個煙花之地,找的便是這妖嬈身姿的姑娘。
而時隔一夜,此刻她卻左擁右摟的在一群姑娘的簇擁下,從小樓了走了出來。樓中床鋪雖軟,但她卻很是不習慣,所以盡管夜里並無折騰,現下她也覺得一陣腰酸背痛,只將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幾個姑娘身上,好不愜意。
「少主,我們是否該啟程了?」身側忽然多出一個面具遮擋著半張側臉的男人,沉著聲,畢恭畢敬的俯首詢問,而面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因為修名楚的放肆行為而有任何波瀾,好像見慣了一般。
修名楚撇嘴又撓了撓腦袋,很不情願的從幾個姑娘身上起來,整了整自己微顯褶皺的衣服,「又不是什麼大事,有什麼好急的?」
「宮主有命……」
「行行行了,少來這套。」修名楚不耐煩的打斷,余這個人平時話不多,嘮叨起來也是沒完的。雖說她才是主子,不過也是許多年的交情了,她也沒必要和他動怒。想了想難得出來,這麼早就把正事辦了豈不是就得回去,修名楚不意,于是便動了壞念頭。
猛然間,修名楚毫無征兆的出手,卻只是抓緊了余的手臂,反手往身後的姑娘懷里一推,同時拋出一大錠銀子,笑的好不瑟,「姑娘們好生伺候著這位公子啊!」
「好 !」看到銀子那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幾個姑娘當即把余擋在中間,上下其手,服侍的好生全面。余雖然帶著半邊面具,但露在外面的半張臉卻足夠俊美,很容易招女人愛慕。只是偏偏他向來不打女人,她們又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更是無從下手,甩也甩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修名楚越跑越遠,最後完全消失在人群里,捏著拳頭,心下只恨的咬牙切齒!
修名楚一路飛奔,一心想著把那個陰魂不散的家伙給甩掉,這一口氣跑了好幾條街才敢喘著大氣停了下來。回頭再看,果然沒了余的影子,心下一陣舒暢。而後她興致盎然的開始逛起了街市,宮外的情形幾年便是一個翻天,前些年她與義父出來的時候,還不曾有這般繁華,這會便是看到什麼都覺著些新奇。
逛著逛著便看見前方車水馬龍,一大群人圍在一起,似乎在看熱鬧,把道路擠得水泄不通。修名楚正納悶呢,這些人是在干什麼?然而一抬頭便看到樓上站著一個一身艷紅裙裝,施了粉黛的女子,遠遠看去,果真漂亮。
難道這些人都是來看這個女子的?修名楚一邊走近一邊模著下巴,有點不解,就算是這女子長得俊俏,卻也沒有這般夸張啊!然而擠過人群靠近了她方才搞明白,感情她是踫上人家比武招親了。
有點意思!
修名楚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場面,只覺得有趣極了。只是她看了許久,上去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壯漢,要麼就是不堪一擊的小白臉,導致這場比賽實在又水又沒有看頭,沒多久便有不少看客三三兩兩的散了去。
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的紅裝小姐,果然也在焦急的扯著帕子。修名楚不由覺得這小姐實在太憐,要是選不到心怡的夫婿那不但臉丟大了,更是耽誤了一輩子的幸福。這種時候,她這般正義凜然的俠義之士,有必要出手相助一下!
于是,抱著十二分的好心,修名楚眼看著有一個三秒鐘沒站熱台面的家伙便被打了下來,她沖動之下一個起躍便縱身掠到了台上,穩穩地站住。光是出場便比那些上個台面都要費勁沿著台邊爬上去的男人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眾人卻沒把重點放在她的出場,而是放在了她的性別問題上。
「誒?這比武招親還招女人啊?」
「是啊,這女人怎麼也能上去了?」
台下看官們一唱一和,對著修名楚沒完沒了的指指點點,修名楚卻只當是沒听見,一手背于身後,一手攤出,沖著迎面的對手勾了勾手指,挑釁意味十足。
對面的男人顯然和台下人的意見一致,不過能是覺得修名楚比樓上的小姐還要漂亮些,竟然當街耍起了流氓,「哪來的小姑娘,這里是李家小姐比武招親的擂台,你來做什麼?若是閑著無聊,待會哥哥打完了,就帶你去喝酒去。」
這種話修名楚听不熟,但是卻是說的熟,想來她勾搭女人的時候也喜歡這樣放肆的調戲。不過被調戲還是頭一遭,只能說這男人的膽子實在大了些!
她不答話,扯著嘴角,那笑容雖美卻能讓人看罷汗毛聳立。閃電般出手,下一秒便湊到男人身前,將對方的手臂折出響亮的‘咯咯’聲,而後拎起空轉一圈,把頭暈目眩的男人直接摔在了地上。拍拍手,這一遭便算是贏了。
懂點門路的人或許能看出來,那男人的一只手就算是廢了,只見他躺在地上不住的因為劇痛而打滾,嚎叫不止,直到有熟識的人將他拖走,臨走時連個敢放話威脅的人都沒有,顯然是見識到了修名楚的厲害。
這下連李家管家也嚇得走了出來,本來也沒想著這小丫頭能有多大能耐,湊湊熱鬧便就行了,哪知道她這般厲害,只客客氣氣的商量道︰「姑娘好本事,只是這擂台比武,只能男人才能參加。」
「為何?」修名楚歪了歪腦袋,故作不解,「比武之前你說了,只能是男子?」
「這……這還用說?」李管家抹著汗,心下卻月復誹著,這小丫頭究竟是從哪來的,不問世事到了這般程度,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
修名楚臉一板,無比嚴肅,「自然要說!你不說,我就不知道。現在我上來了,你還想趕我走麼?」
台上,修名楚和李管家證理論道,爭執不清,久久沒有個結果。若不是修名楚秉承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就是這怎麼說也說不通的管家,就該直接揍他一頓,揍完了事。
然而台下,原本被盞梓強拉過來看熱鬧的盞唯卻是不急著走了,先不說這突然出現的女人實在奇怪,便只是她腰間佩戴著的深藍色鏤花的錦囊便足以引去她的注意。若不是這女人出手實在狠辣,神色懶散隨意更讓人捉模不透本心,她能就要不顧一切的上前去認親了!
「師姐,我怎麼覺得這個女人長得有點眼熟啊?」盞梓模著下巴,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只是想不起來了,像誰呢?還是在哪見過?
而事實上,覺得眼熟的又何止是盞梓一人,盞唯更是深感如此,這無疑勾起了塵封于心中的某處深遠記憶,便只是想一想就足以讓她濕了眼眶。低了低頭,盞唯保持著沉默。
「誰啊,你就眼熟?」
「我想不起來了,」回頭看了一眼另一邊站著的盞蕊,忽然便無奈了起來,「哎呀,我說小師妹,你怎麼又把糖沾在嘴上了,難看死了!」
「有麼?」盞蕊立馬緊張的模起了嘴邊,想著是不是剛才吃糖葫蘆的時候弄上的,結果模了半天也沒模到東西,抬頭就看到盞梓笑的一臉得逞,只磨著牙用那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女圭女圭音怒狠狠道︰「盞梓!!」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兩個人頓時便打鬧開了,這種情況在山上時便是常見,盞唯早已沒了說教的念頭。只是待兩人鬧完了,卻再也找不到盞唯的身影了。
「師姐呢?」盞梓一愣,莫不是丟下她們倆走了吧?還是她們又把師姐弄丟了,剛想要張口呼喚,卻無意看到擂台上多出了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師姐?!」盞梓受到了驚嚇,就連盞蕊也把嘴張的能塞下一個鴨蛋。而那個先前還試圖與修名楚談判的管家,早就被攆下了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場鬧劇展下去。
「不會吧,師姐怎麼這麼想不開啊,她不會也想要娶這個李小姐吧?」
然而盞唯能翻身上台,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或許是一時沖動,然而自制力一向頑強的自己,這種借口騙得過別人,騙自己卻有些困難了。她就是想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不是當初的那個人!
而盞唯出現的同時,修名楚便當即眼前一亮,比了比,樓上的那位李小姐便瞬時遜色了太多,連一向自戀如她,也深感壓力。這般漂亮的姐姐,竟然會上來與她打擂,若是為了那李小姐,倒還不如為了她呢!
挑了挑唇角,修名楚露出了面對獵物時才會有的貪婪表情,這個漂亮姐姐太對她的口味,務必勢在必得!搶也得搶回去呵呵,才算是不枉此行。
盞唯卻是看著她意味不明的笑意,皺了皺眉頭,這般神色,小雅是不會有的,就算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本性那般純善,也是不會變成這樣的!
「這是哪家的漂亮姐姐,拋頭露面的多不好,倒不如與我回去暖暖床鋪如何?」誰也料想不到,前一秒還被調戲的女人,下一秒就眉眼壞笑著調戲起了別人。還是與她一般性別的女人,甚至出口的話比那粗壯男子還要過分些許。
這句話算是踩到了盞唯的命門,她努力確定的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不能是小雅,冷了冷聲︰「休要污言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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