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魄順手捻起一滴光︰蘭婆婆的話究竟有多少可信,他並不知道。////也許只是對舍利夫人的愛情的美化,畢竟沒有人會相信高高在上的佛教護法、白衣觀音會愛上一個凡塵俗子,甚至為他生兒育女。但是舍利夫人最終選擇了放棄,顯然也是意識到相忘于輪回,遠勝過強行留下吧。
出生至今近百年,都在無止境的閉關和領悟中度過,將魄至今不懂什麼是愛,什麼是緣。或許人和人的相遇,確實存在著必然和偶然,可惜他目前為止並無窺看天道的修為,自然也只能被天地的覆雨翻雲手任意擺弄了。
所以他沒有告訴蘭婆婆,突然急不可遏地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其實是因為李玉暖。
比劍屏上,人人皆知他于千鈞一發之際將一縷分神附在李玉暖的身上,斬破血神子幻化的血海,但很少有人知道,早在他的分神進入李玉暖的身體前,她的神智就已經被血神子入侵。當時情形危險異常,卻有另一股力量搶在他之前,流入李玉暖的體內將企圖入侵識海的血神子徹底碾碎!他所做的,不過是吹散迷霧收拾殘局罷了。
尤為驚愕的是,那搶先進入的力量竟帶著莫名的熟悉,仿佛……素未謀面卻已相識。
……
……
第一輪的勝出還可以被有心人說成是作弊過關,青石台上的第二輪對戰卻是眾目睽睽的險象環生。被妖魔附身的段干昌師兄周身血霧滔天,幸得將魄太師祖援手,李玉暖才終于死里逃生,並因為能夠堅持到最後依舊心智清明,得到了將魄長老的當眾嘉獎。回到朧月居,李玉暖還因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注視。
識海里,月華照例說著些風涼話,但李玉暖早沒了與他吵嘴的心情,一方面是身體依舊勞累不堪,另一方面,即使月華前輩沒有說,她也知道,那一瞬間將魄長老的分神附著身體只是幫她砍開血海,闢開識海迷霧的一劍,是前輩發出的。////
雖然總說些難听的話,但月華前輩其實是個溫柔的好人。
這樣想著,李玉暖走到房門前,剛要推門而入,卻見屋旁樹下立著徐媛媛和楊雪。
「徐師姐,楊師姐?你們怎麼來了?」
今日的比劍屏,幾乎所有的注意都在她的身上,但徐媛媛和楊雪分別被淘汰的消息,李玉暖也已經知道。
她主動打招呼,楊雪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旁邊的徐媛媛,面容卻是依舊圓潤中掛著一抹微笑。她走上前,落落大方地對李玉暖道︰「我和楊雪都被淘汰了,特意過來恭喜李師妹順利進入第三輪。」
一邊說話,一邊將禮物送上。
「這是我為李師妹縫的布偶女圭女圭,前天就做好了,但是一直找不到機會送過來,針腳有些粗糙,師妹可別嫌棄。」
李玉暖聞大窘,連忙推開房門,將兩人請進去,同時手忙腳亂地準備茶水。
「……我……一直沒什麼朋友拜訪,所以房間里面也……沒有……」
端上兩杯略顯渾濁的清茶,李玉暖的臉上寫滿了不好意思。
徐媛媛毫不在意地端起茶水,茗了一口,道︰「師妹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楊雪見狀也是依樣畫葫蘆地端起茶水品嘗,粉臉始終掛著難堪,遲疑少許,終于吞吐地開頭︰「李師妹……我這個人嘴巴臭……以往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你不要和我計較!」
不復強硬,口氣甚至有些戰戰兢兢,看著楊雪賽前賽後截然兩人的面孔,李玉暖心中感慨萬千。
修真界果然是強者為尊,只要足夠強,哪怕是個人渣也會得到尊敬,而弱者即使再努力地與人為善卻也很難得到基本的尊重。
難怪夜吟哥哥總是溫柔之余卻對崇拜者不屑一顧;難怪月華前輩動不動就說些冷漠得近乎難堪的話。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世人的眼楮追逐的自己,從來都不是真正的自己。
但感慨歸感慨,李玉暖卻也意識到和楊雪這樣的人斤斤計較沒有任何意義。修真界到處都是楊雪,他們欺善怕惡,從不體諒弱者,熱衷獻媚強者。想要在這樣的世界里活下去,只有加倍地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強!
她大方地笑著︰「我怎麼會和楊雪師姐計較呢?如果沒有師姐一再地激勵,我恐怕早就喪失了斗志。我才是真要感謝師姐呢。」
這是李玉暖的肺腑之言,只是落在楊雪耳中,卻變成了挖苦,姣好的面容再次泛起不自然。
「……我……我早就看出李師妹不是池中之物,我……師妹……」
她不知所措地說著,李玉暖見狀,燦然微笑,主動握住她的手,道︰「都是同門姐妹,彼此間沒有隔夜的仇。師姐為什麼要說這些見外的話呢?」
「謝謝……謝謝師妹……」
楊雪痛哭流涕地說著,雙手止不住地發抖,心中也是激動和害怕疊加。
徐媛媛冷眼旁觀,見她教訓得差不多,故意岔開話題,指著李玉暖腰上的乾坤袋道︰「這就是師妹跌落山崖得到的乾坤袋?」
「山谷里機緣巧合撿得的,上面禁制已經破損。映秋師姐也只是把袋里的東西取走,袋子留給了我。」
黑衣神君之事干系重大,李玉暖得鳳棲長老叮囑,對乾坤袋相關的事都是三緘其口。
只是楊雪聞言,面上卻是後悔之色更甚,唯獨徐媛媛平靜依舊,與楊雪在李玉暖的房間里又逗留約半個時辰,說了許多貼心關愛的話語,見天色微暗燈燭初上,這才起身告辭。
李玉暖今日疲勞過度,自然不挽留,剛把她們送走,識海內的月華便發出一聲冷笑。
「否則?難道徐師姐有心害我?」
啊!
猝然得到這等秘密,李玉暖嚇得倒退了一步,結巴道︰「……前輩,你……你不是嚇唬我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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